200 陈恒带方默回家(三)
方默命令陈恒回去给堂伯母上一堂生动的思想教育课。陈恒没这个胆,担心会被宗亲们群起而攻之。
“我们都是受过高等教育的人,肩负改变这个世界的重任。如果遇到问题却麻木不仁,岂不是空有一身知识?”
“有道理,那你去吧,我支持你!”
“……我还没嫁过来呢就惹事,这样不好。”
“你也知道是惹事,那还让我去?”
“你去不去?不去,不去我回到l市就买车票回家去!”
“你这没嫁过来就要闹着回娘家,我也是服了你。行行行,去就去,总要留点英名在这里才不枉我回来一趟。”
陈恒跟在方默身后,磨磨蹭蹭回到人群中。他瞅准时机,待堂伯母独自拎着一只已经扒光毛的鸡走进小巷子,就赶紧追了上去。
“伯母,等我一下。”陈恒把前面的人叫住,“您去哪呢?”
“我拿鸡去洗,这边水龙头不够用,有什么事吗?”
“是这样,我觉得……”
“你觉得什么?”
“我觉得重男轻女是不对的。”
“啥玩意儿?”
“生孩子很辛苦,我觉得应该由女性说了算,她们愿意生就生,不愿意生任何人也不能强迫她们,这是最基本的人性。”
“我强迫谁生了?”
“这……”
“你女朋友还是我儿媳妇?我只是给你们小两口一个建议,至于我儿媳妇,那当然是她自愿的。我们农村的女人,不像你们城里的那样只想着自己。”
“我堂嫂也是这样想的啊?她亲口对您说的么?听说她比我小两岁,我们是同龄人,我觉得我们在思想上应该有共鸣才对。现在儿女双全,已经是凑成个好字了,不一定要再生一个男娃不是。”
“你这娃子,管我们女人那么多事做什么?你爱生就生,不生拉倒。”话刚说完,一群妇女人手一只鸡从后面走过来,堂伯母撇下陈恒就走了。
陈恒叹了口气,完败。
此时方默从旁边跳出来“666,你好棒哦!”
“可能我就要成为村子里的异类了,那群妇女知道了还不一定怎么怎么嘲笑我……”
“那现在怎么办啊?”
陈恒不知道从哪里涌来一股勇气,加快脚步追了上去,鬼鬼祟祟跟在后面,听到她们正在议论自己,其中有人说到“读过书的就是不一样哈”,一股暖流涌上心头。
陈恒对着她们的背影喊道“女人,要对自己好一点!”
议论纷纷的妇女朋友们听到这话都笑疯了,其中一个稍微年轻点的说道“谢谢你啊,早日成家!”
陈恒这矫情的举动一转眼就在宗亲里传开了,众人议论纷纷,觉得他傻得可爱,却没有太大的反应。
“你很棒,虽然没有什么太有效的反馈,可你的声音已经在村子里回荡过了,这里已经有你努力的痕迹了,这就不错啦。”
“话是没错,可我隐隐觉得自己有些傻逼……”
“这叫纯粹的可爱,怎么能说是傻呢?工作太久,你都没有以前那种丰富的情怀了,什么都觉得是习以为常了。”
方默问陈恒是不是待久了被说服了,潜意识里也想多生几个。
陈恒回答道“这可能与我爸的经历有关吧。”
方默来劲了“哈?这其中有什么故事吗?”
“你刚不是问为什么我家不回来起房子吗?其实,这里还有点小纠纷。”
陈恒告诉方默,陈父是家里的独子,也是村里的第一位大学生,常年在l市居住工作。陈恒爷爷奶奶去世后,家里的地一直空着,这就引起了陈恒一堂伯的觊觎。
该堂伯早年与陈父家交好,没想到为了利益说翻脸就翻脸,一面打感情牌,说什么外出的人就还把土地让给需要的亲人,大方点别那么自私什么的;一面纠集自家亲戚来威胁,摆出不抢到土地不罢休的架势。
后来,经过村子里宗亲们的协调和当地亲戚的帮忙,土地才算保留下来。可陈父彻底寒了心,后面便不经常回来,土地就一直空着。
这几年村子里家家户户起新房子,陈父也动起了回来盖房子的打算,这样回来也有个落脚的地方。
“这不还要存钱给我们在n市买房呢嘛,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回来起房子。”陈恒语气里充满不确定性。
方默安慰道“总会有那么一天的啦,努力,奋斗!”
“所以,你明白我为什么会有那些观点了吧。我觉得每个人的选择都有自己的原因,如果他没有做错,任何人也不应该将自己的观点强加在他身上,并且也没有权利这么做。”
“哦……”
这次返乡给一家人的感觉基本是喜悦的。特别是陈父,他向来要求不高,虽然宗亲们让他给儿子施加催生的压力,可他没有接招,就想着一步一个脚印慢慢来。
这是陈恒这些年来感觉气氛最为祥和的春节,没有再跟父亲发生争执,两个人还一起讨论起未来在老家起房子的事,说得神采飞扬充满期待。
初二这天,一家子去外婆家拜年,把陈父忽悠在外婆家跟亲戚打了一天的麻将,陈恒和方默就叫上表兄弟姐妹回家布置生日会现场。
陈父晚上回到家刚打开灯,就被突如其来的“生日快乐”给吓了一大跳!等他看清现场的布置和家人们的笑脸,露出了不好意思的笑容。
“姑父,这是陈恒和方默特地为你准备的生日arty哦,惊不惊喜,感不感动?!”陈恒表姐说道。
“感动什么,你们年轻人就喜欢搞这些。花钱布置这些,还不如买只鸡回来煲汤。”陈父假装埋怨道。
这番话把众人逗乐了,陈母说道“这是孩子们的心意,你就知道煲汤。”
“原来你都知道啊?竟然不阻止他们,败家娘们。”
陈父被陈母推到蛋糕前,在欢快的生日快乐歌后许了愿,度过了成为父亲以来的第一个生日。
“陈恒,你不是有话对叔叔说吗?”方默提醒陈恒。
陈父莫名其妙“嗯?有什么话?”
不管方默在旁边怎样引导,陈恒就是支支吾吾说不出口,最后才在众人的催促下,红着脸说了句“生日快乐哦。”
方默晕倒。
陈父淡淡回应道“有心了,祝你早日成家,事业有成。”
“谢谢……爸爸。”
陈恒忘记自己已经有多久没有喊过这句称呼,平日里都是直呼父亲名字,以至于话出口的时候他都觉得有点颤抖,感动得想落泪。而明明这就是一个最普通的名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