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神即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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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章 崩溃

    时间回到几个时辰前。

    戾山外,青轩一直藏在和徐猎户约定好的那颗大树后,目光直愣愣的盯着那条进入戾山的道路。

    少年的双手时常会不自觉的用力攥成拳头,直到双手麻木后,才会慢慢的松开。

    然而没过多久,少年又会下意识的攥拳,然后再松开,一直重复的做着这个动作。

    整个人都处在极度的焦躁不安之中。

    其实就在徐猎户进入戾山不久,青轩就后悔了,他后悔答应让徐猎户进戾山了。

    他看着那即便是烈日当空,也是一片阴森幽暗之色的戾山,才清楚的认识到,为何普通人进入那里,几乎是十死无生。

    只要一想到,以后或许就再也无法见到徐猎户,青轩就充满了自责与悔恨,而且这种自责与悔恨,随着时间的推移正在不断加重着。

    他的心中始终认为,都是因为他,是他非要进山,才逼的徐猎户不得不去替他走这九死一生的一遭,是他害了徐猎户,害了这个从认识那天起,就对待他们兄妹二人如同亲生父亲一般的男人。

    时间就这样在青轩深深陷入自责与悔恨中流逝着,直到太阳西斜。

    ……

    这时的青轩已经从最初的焦躁不安变得木然呆滞,少年的眼中再也看不到半点神采,看上去好像整个人都已经彻底的丢失了魂魄,只余下一具躯壳一般。

    就在青轩心中已然绝望,认定徐猎户已经再也回不来的的时候。

    他的双眼猛地焕发出一抹喜悦的神采来,但这喜悦只出现一瞬,转瞬间,就被惊慌无措所代替,脸上的刚刚浮现的笑容也僵住了。

    青轩看见,通往戾山的道路上,徐猎户正一瘸一拐的,艰难的前行着,他的小腿处镶嵌着一根晶莹透明的冰锥。

    而更令青轩感到绝望的是,此时徐猎户的身后,还有一只身躯庞大,外表无比狰狞恐怖的戾兽,正不紧不慢的跟着徐猎户。

    青轩心急如焚,但身体却一动都不敢动。

    此时的徐猎户距离逃出戾山还有一段距离,如果他现在冲进戾山内,不仅救不了徐猎户,还会因为他的出现,导致那只戾兽提前动手,从而害了徐猎户。

    所以他除了眼睁睁的看着,什么都做不到。

    当青轩看到,那只戾兽头部的独角处泛起一片幽蓝色的光,一根冰锥凭空凝结而处,转而刺在了徐猎户的身上时,他除了痛恨于,那只戾兽明明有可以很轻易杀死徐猎户的能力,却选择用这种折磨虐杀的方式外,更多是体会到了一种深深的无力感。

    青轩不知道,能凭空凝结出冰锥的戾兽到时候是几阶的戾兽,但无论怎样,这只戾兽都不是他和徐猎户这样的普通人能对付的。

    他之前所打算的用他自己吸引戾兽的注意力想法,根本就是异想天开,在压倒性的绝对力量下,一切的计谋都是徒劳的,他连牺牲他自己从而换徐猎户一条生路都无法做到。

    这种眼睁睁看着最重要的亲人在苦苦挣扎求生,自己却半点都帮不到对方的感觉,让青轩痛苦万分的同时,心中也前所未有渴望着自己能拥有强大的力量,拥有足以守护重要亲人的力量。

    时间就在青轩无比煎熬中缓慢的流逝着,让他每时每刻都有种度日如年的感觉。

    而徐猎户也拖着他那遍体鳞伤的身体,艰难的移动到了距离白色石碑很近的地方。

    眼看着马上就要逃出戾山,徐猎户却突然的停下了他的脚步,取出了弓箭来,转身射向了那个戾兽。

    看着这一幕,青轩的眼眶泛红,心中满是悲伤。

    少年明白,徐猎户自己或许也十分清楚,他身后的戾兽,是不会放过他的,所以现在开始做最后的挣扎了。

    两只羽箭接连射到那只戾兽身上,不出青轩所料的毫无用处,丁点痕迹都没有在对方身上留下。

    而徐猎户却仿佛已经耗尽所以的体力,无力再继续挣扎,躬下了身体,剧烈的喘息着。

    那只戾兽也好似失去了耐心,开始变得蠢蠢欲动。

    就在青轩眼中满是痛苦,好似已经看到徐猎户被那只戾兽残忍杀死的场景时。

    却见满身都是伤痕的徐猎户,猛地抽出一根羽箭,扎到了自己的身上,然后持弓的左手又一次抬了起来,又一次对准了那只戾兽,紧接着右手迅速的把箭矢从身体中拔出,动作利落的把箭矢搭在弓弦上,将弓拉成了满月状。

    做完这些后,徐猎户却突然转过了他的身体,面向了自己所在戾山外界,将那只箭矢射了出来。

    整个过程中,徐猎户动作如同行云流水,没有丝毫停顿,仿佛这套动作他已经排练过无数次一般。

    所以从徐猎户拔出箭矢刺向自己,到射出那只箭矢,一切都发生在电光火石之间。

    而青轩从最初的的震惊里回过神的时候,那只箭矢已经飞出了戾山,落到不足青轩十步远的地上……

    青轩愣愣的看着落在自己不远处的那只箭矢。

    箭矢上挂着的那个被鲜血染红的黑色布袋是如此的引人注目。

    一瞬间,青轩什么都明白了。

    他的嘴巴嗫嚅了几下,却发不出半点声音来,只有晶莹的泪水不断从眼眶溢出,成串的滑落。

    他呆滞的把目光从那个珍贵异常的布袋上移开,望向了戾山内那道手中还握着长弓的身影。

    模糊的视线中,青轩恍惚的看到了那张无比熟悉的丑陋

    面容,上面正挂着灿烂喜悦的笑容。

    刹那间,青轩崩溃了,他再也无法压制着内心的情感,什么都不顾的跑了出去,疯了一般向着那道身影所在的戾山内冲去……

    近一天的时间水米未沾,加上身体长久的保持一个姿势不变,导致青轩的脚步有些踉踉跄跄的,身形随着步伐大幅度的摇晃着,好似下一瞬就会跌倒一般。

    可青轩对于自己的状况,却是没有半点的感觉,此时的他整个心神都被戾山内那道无比熟悉的身影占据了。

    他泪眼模糊的望着已经瘫坐在了地上的徐猎户,脑中浮现出了和对方相处的点点滴滴。

    两个年仅十岁的孩子被唯一的亲人,丢在了危险丛生的山林里。

    他们挣扎着想要靠着自己的力量活下去,却只坚持不到了三天就被残酷的现实击败。

    就在他们奄奄一息,即将结束他们这短暂又无趣的一生时。

    那个外貌丑陋无比,内心却比任何人都要善良的中年男人出现了。

    他救了他们,让他们可以继续活下去,可以慢慢的长大成人。

    之后,三人开始一起生活。

    中年男人说

    “我一直是孤身一人,没有任何亲人朋友,所以从现在起,你们就是我的家人。”

    说这话的时候,中年男人那张丑陋的脸上,表情无比真诚。

    中年男人没有说谎,他对两个孩子很好,真的很好。

    就像他说的,他是真的把两人当成了他的家人,也当成了他自己的孩子。

    中年男人教会了那个总是冷着一张小脸的该男孩如何狩猎,让男孩有了自力更生的本事,不在需要依靠任何人,仅凭自己就能生存下去。

    而对待那个乖巧可爱,但身体柔弱的女孩,中年男人更是疼爱万分,不舍得让女孩受半点委屈。

    渐渐的,三人变得如同真正的家人一般,没了初识的生疏,每一天都过得和谐温馨。

    但这温馨和谐的时光只持续了一年多就结束了。

    先天体弱的女孩随着一天天长大身体越发的虚弱了,只能靠着昂贵的补药维持着。

    为此,中年男人不仅花光了多年捕猎存下的所有积蓄,而且还每天都和已经成长为一个合格猎人的半大少年,开始了疯狂的捕猎。

    一大一小两个男人的身上常常是旧伤未愈,又添新伤,可就算这样,两人还是无法维持那昂贵补药的开销,女孩的状况也一天比一天差,直到已经虚弱的无法独自下床,两人再也拿不出钱买药的时候,少年决定瞒着男人去戾山寻找灵药。

    可少年刚刚下定决心没多久,就被中年男人看穿了。

    中年男人先是拦住了少年,不让对方去做这件几乎是十死无生的事,然后,又讲了一堆大道理,说出了很多他比少年更合适进入戾山的理由,让少年无法反驳,只能同意让他代替自己去涉险。

    就这样,明知道自己多半会死,中年男人最终还是孤身一人毅然决然的进入了戾山,去寻找那虚无缥缈的灵药……

    一幕幕场景接连不断的在青轩脑中浮现,少年此时才真正的意识到那个面容丑陋的中年男人对他来说,是有多么的重要。

    “你不能死!我们兄妹欠你那么多,都还没来得及报答,你怎么死呢!”青轩一边哽咽着呢喃道,一边跌跌撞撞的向戾山内跑着。

    可就在青轩距离戾山越来越近的时候,他的身体却突然僵住了,整个人呆立在了原地。

    少年木然的望着戾山内,瞳孔中已然失去了焦距。

    脑海里所有与徐猎户有关的画面都开始破碎,逐渐的一一消失。

    最后,只剩下了一幅画面在他的脑海中萦绕不散,定格在了那里,化为了少年永远无法摆脱的梦魇。

    画面中,一只通体漆黑如墨,头生幽蓝独角,体型庞大的戾兽立在戾山内,刚刚徐猎户所在的地方。

    而徐猎户的身影已经消失不见,变成了一堆支离破碎的血肉残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