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古风云之刑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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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回 情窦初开

    刑天勉强坐在女孩旁边。看着她垂下的睫毛,闻着车内散发的异香,他感到一种压抑。

    马儿奔跑,辕轮滚动,车内一阵剧烈颠簸。

    女孩醒了,睡意朦胧地看着刑天,撒娇地歪倒在他的怀里,呓语喃喃:“阿爹,我看见娘了。”

    “我、我、是青、青、刑天……”

    他惊得臊红脸,张口结舌。

    “弦儿,阿爹在此!”红菱轻捋女儿的秀发,再指刑天:“这是刑天哥哥。”

    “刑、刑天哥!”女孩看清身边的男孩,怯生生地轻唤。

    “阿、阿姊好!”他唯喏应声。愈加局促不安。女孩身上挥发的体香,更加浓郁。那是令人陶醉的芬芬。

    “爱女弦卫!”红菱对刑天轻说,伸手扒开蓬帘,提醒赶车人:“霍康,去大鸿岭!”

    “黎……”赶车人放慢催马声。

    他掉转头,迟疑地问:“头领她……”

    “明日再说!”

    “遵命!”

    不知过了多久,刑天沉沉地睡着了。

    在梦中,他看到阿爹阿妈,还有大哥荆云。一家四口,住在鸣笛山的场景。儿时的刑天,顽皮活泼,带一帮小伙伴漫山遍野地玩。

    他们喜欢偷偷钻进鸣笛洞,爬上凤影石。为这事,没少挨爹娘的责罚。

    当他醒来时,天已大亮。

    这时候,他才看清,他置身一间石屋。外面,不断有族兵来回走动。

    他们穿着葛布衣,头束火翎毛,胸缠葛藤甲,面孔也特别熟悉。他们是神农的金行兵,作战悍勇。领头的将军,正是柏延。

    柏延将军为何秘行首山?难怪半年不见人影!

    好奇心驱使,刑天左瞄右看,准备溜出门。

    “想去哪儿呢?”雄浑的声音叫停脚步。

    “柏延师尊!”他暗喜停步,却不敢回头。怕看他不怒而威的样子。

    “师、师、尊”他战战兢兢地说。

    “为何不敢回首?”柏延沉声。

    “没、没有!”刑天无奈转过身,看到一张亲切的脸。

    柏延腰插乌木棒,身披黄色氅风,头戴天金色羽冠。

    长颊脸上,细皱眼皮眯笑,扬起的浓须,表现出反常地和蔼。

    “青云,胆子不小啊,敢跟姬启决战!哈哈哈…”柏延忍不住狂笑几声。

    他从族兵手中,接过准备好的食物,犒赏地扔给刑天,嘴角轻笑:“狍子肉,蘸了咸水。”

    “多谢师尊!”刑天谢过,一阵狼吞虎咽。

    “刑天哥哥…”一个女孩,连声叫唤,走下山来。她抓起刑天的手臂:“阿爹在山上等你!”

    “承领!”柏延肃然而立,欲拱手谒礼。

    “上金将不必行礼!”她朝柏延挥挥手,目光温柔地转向刑天:“我带你去!”

    “刑天?”柏延一惊,旋即回神:“好名字!”

    两人上山,刑天回忆昨晚的点点滴滴。

    马车行走一会儿,他又困又乏。尔后,发生的事情便想不起来。

    “你是,弦卫妹妹?”想到蓬车的失礼,刑天的神情,即紧张,又害怕。

    弦卫羞涩地点点头,芳心怦怦直跳。从误把刑天当阿爹,两人身体接触起,她的心河,便萌动了涟漪。

    “我睡着后…”他结舌地探问。

    “阿爹扶你下了马车,去了金天营。”弦卫装得若无其事。当然不会透露实情。他睡着后,竟然靠在她的肩上。迷迷糊糊,两人相拥而眠。

    刑天闻言,放下心。开始正眼弦卫妹妹:她身高齐耳、眼眸晶亮。乌黑的头发上,戴着白色的羽环。一袭白色的长裾,由轻柔的绸丝织成。纤细腰间,插着两端尖锐的螺笛。裾摆下的双腿,不见绑绳,而是隐没在高筒兽纹蹬里。

    刑天看呆了,心如狂鹿。忘记应有的礼数。这种感觉与云桑截然不同,浑身奔涌保护她的冲动。

    “你看什么?”愣直的虎眼,盯得弦卫无地自容。她卧蚕低垂,丹唇轻问。

    “我,我…”刑天清醒,支支吾吾。

    “我喜欢你…”情不自禁的话,到了嘴边,生生咽了回去。

    时至盛夏,漫山遍野开满鲜花。

    五彩斑斓的蝴蝶,时而流连花丛,时而停在弦卫身上,人蝶之间,融冾和美,如梦如幻。

    “弦卫妹妹,等等!”刑天灵苑心颤。他叫住弦卫,选采几色最美的花,熟练结草编织花环。

    怀揣初萌的爱意,他捧着花环,递到弦卫面前,露齿虎牙,腼腆道:“给!”

    弦卫不敢抬头,不敢接触他略带忧郁的眼睛。那是让人心疼的凝视。她怕初生的爱,瞬间沉沦。

    她接过花环,在他的目视下,轻轻戴在项间,然后逃夭似地跑开。

    刑天不知所云,迷惘弦卫远离的背影。

    “青儿,众族视炼夷丹人为不祥。长大后,休要对外族女子动情。否则,受伤的是自己。”阿公的话,如烧红的陶片,深深烙在心坎。

    上到山顶,面前出现一片开阔地。

    绿草如茵处,弦卫双手反背,暗藏花环。娇嗔的粉面,长睫斜凝。

    她的旁边,站立一个高大的背影。

    “红菱大叔!”刑天不难认出。想到昨晚的相识,他敬重地拱手行礼。

    “霍康!”红菱没有应声,而是紧急大喊一声。

    “在!”灌木丛跳出一名身着青衣的壮勇。是那位赶车人!

    他脸黄如土,双目似电。赤膊的半膀,肌腱隆起的大手,紧握一把兽耳长刀。

    他抵近刑天,对他一阵猛砍。

    刑天大惊,跳跃躲避之时,迅速冷定心神,寻隙还击。

    “动如兔、闪如虫、攻如隼…”

    红菱始终背对刑天,不断念着口诀。

    领悟仿生诀,他可谓天赋异禀。小时候,阿爹带他采药,飞禽走兽的习性,他已熟掌透彻。

    跟着红菱大叔急念的顺序,他默记于心,一套连贯,灵活的拳术,应运而生。

    他迎招而上,展开还击。

    双方斗得酣畅淋漓。几十招过后,霍康体力明显不支。

    他黄脸泛白,气喘吁吁。眼睛的瞳仁,出现迟疑的滞泽。

    刑天自满地横视霍康。草蹬里的脚尖轻踮,双手伸展,宛若一对翅膀,试图以一招飞鹏凌日,来结束这场打斗。

    他突破霍康杂乱的刀光,左手指化为鹏嘴,右手指化为利爪,直夺疏于防范的上三路。

    霍康招数突变。他缩回刀刃,木柄变为短戈,握把顶住他的喉咙。刑天一时动弹不得。

    他沉声道:“若是真斗,本座稍用其力,汝将穿喉而亡。”

    “前辈战力精湛,晚生自愧不如。”刑天朝霍康行拱手礼,默默走到红菱背后。

    他双膝跪地,声泪俱下:“请师父收下徒儿!”

    “刑天,你报仇心切,我不会收你为徒。方才的对招,你犯下了武学大忌:躁、冒、骄。”

    “阿爹背对刑天哥哥,如何知晓?”弦卫好奇问。

    “闻风观行,闻声观心,我儿疏教,为父之过啊。”红菱转过身,一对肃目直射刑天。

    他头戴牛首面具,左手拿着收卷的黄旗。

    他伸出右手,紧紧抓住刑天,然后展开四方形黄旗。

    黄旗绘着八卦图,黑白阴阳鱼交错其间。

    红菱使劲摇晃卦旗,猛然推倒刑天。他从腰际的布囊,掏出一把白色的粉末,抛向头顶。

    两人周围,顿时升起白色的烟雾,浓雾弥漫,很快吞没红菱、刑天。

    “阿爹!刑天哥哥!”弦卫惊慌失措,不停呼唤两人。

    “黎主亲授卦旗阵,承领勿慌!”霍康面色镇定,又自言自语:“蚩尤旗传子,不传外,难道?…”

    “霍康将军,难道什么?”弦卫追问。

    “一个炼夷丹人,能得到黎主的倾教,不简单啊!”

    看弦卫沉下弯眉,霍康有意逗弄:“他和牧力将军比较…”

    “霍康大叔!哼!”弦卫明白他的意思,脸色通红。她痴痴望着烟雾,期待刑天哥哥平安出现。

    烟雾消散,红菱收卷卦旗,笔直站立。牛首面具的眼睛,满意地仰望天空。

    刑天跪倒在他的脚下,额头深埋草丛。

    嘤嘤嘤…感激之泪,喷薄而出。烈山卦旗阵,玄妙绝异。世人梦寐难求。红菱大叔竟然毫无保留传授给他。

    “刑天哥哥!”弦卫担心之余,唯恐阿爹洞察心思。迈开的腿,急欲飞奔,却陡然放慢。装出来的淡定,掩饰不住真情流露。

    扶起刑天的一刹那,身心不由自主地痉挛。

    刑天抹抹泪水,满欣欢悦。

    他大胆凝视弦卫;光照可人的卧蚕,水滴状的鼻子,薄薄的红唇,似曾相识的感觉,莫名涌现。

    斜目忌望,红菱大叔,霍康将军,不知什么时候,悄然离开。

    “宁佳,好想你,好想你…”

    “刑天哥哥,你说什么?”

    “喂,谢超,快给我退扮维真。老子要诈灵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