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4章 有媁氏
二七在公鸡大仙极度嫌弃的眼神中,坐上了小板车,她进去拿个锄头,还能把码放好的东西碰倒。
重新收拾又耽误了点时间。
娏亍牵着坤牛,车轮子咯吱咯吱,在安静山道上越走越远。
公鸡大仙一直目送娏亍,直到无法看到她们的身影,他恋恋不舍的在院子里打转,一草一木,一桌一椅都载满记忆。
都说修得仙身,就该忘却尘俗过往。
他已修得位列仙班,还是舍不得小院的旧物。
咕咕咕~~~
二七听到公鸡打鸣,猛然回头看向小院的方向,只见一只金凤凰冲上云霄,她想起自己当初鲤鱼跃龙门,慨然道:“升仙了,大神,大公鸡我们天上见。”
她冲着火凤凰大叫,相处三日,虽然公鸡大仙嘴巴不饶人,但是该教的,都倾囊相授,看她资质太差,恐难在黄沙地保命,竟把自己的内丹送给自己。
“大神,公鸡大仙其实人挺好。”天有九重,火凤凰已经飞到第三重,南天门上,有主管仙籍的仙官等着。
二七没有经历过古老的成仙仪式,她们这一届,是和学院毕业典礼一起办的。
娏亍没有停下脚步,她送过公鸡大仙一次,天下无不散之筵席,离别苦并不好尝,为何要经历第二次呢。
有时候她想不明白,那些穷尽毕生,想要回到过去修改人生的存在,可能么,难道改变之后只有喜悦,改变也可能为日后的悲剧埋下因果。
“如果不是······我其实想去未来看看。”娏亍无奈的看着天际喃呢,旧人旧物,哎。
有媁氏王宫。
窹姬抱着母妃不松手,王妃被这个小女儿忽然的黏糊,弄得不知所措,她以为孩子只是做噩梦了。
“傻孩子,母妃还要去看你弟弟,别怕,一切有你父王在。”有媁王妃好好安抚女儿,窹姬撒娇卖萌,就是不撒手。
“娘,娘。”她一声声呼唤着母亲,感受母亲身上熟悉的气味。
“哎,傻孩子。”
族人被屠那日,她跪在关雎宫前,求媀荆留自己爹娘兄弟一命,媀荆把她抱进大殿。
窹姬哭得肝肠寸断,她的丈夫把苦衷娓娓道来,斥候截获了有媁氏同有娏氏密谋的信函,族老逼迫,媀荆也无能为力。
就算她以死相逼,媀荆可同妻入黄泉,却不能收回军命。
有媀氏有媁氏已然联姻,本该同舟共济,是有媁氏先背信弃义,媀荆后来不忍看她香消玉殒,还是瞒着族老安排了一支暗卫,将窹姬的父母兄弟送走。
若不是,娏亍半路拦截,她的亲人也不会死。
这一次,窹姬要保住族人,不让媀荆左右为难。
只要灭了有娏氏,灭了她们。
“王妃,小王子哭个不停。”宫女抱着一个五岁的男孩儿进来,孩子哭得满面通红,干嚎着。
王妃温柔地看着小儿子,还有窝在自己怀里的女儿,真是一大一小俩不省心的,她从宫女手里接过儿子,安抚的拍拍他的后背。
哄着:“玦儿乖,玦儿乖,你看你姐姐在这儿呢。”王妃让儿子站好,指着趴在自己肩头的小美人:“看,玦儿不是最喜欢姐姐了么,每次看到姐姐都挪不开眼。”
弟弟,窹姬看着粉雕玉砌的弟弟,二十年后,也是这个弟弟手刃了她和孩子们。
他就像自魔窟爬出来的野兽,全然没有了儿时的柔软可爱,嗅着有媀氏的血,一个个赶尽杀绝。
窹姬有些害怕这个弟弟,眼神闪烁,避开母亲有意无意让姐弟亲近的举动。
“弟弟。”
可眼前的弟弟不是那个杀人不眨眼的魔头,仍是记忆中那个小小的,赖皮,可爱可亲的,一直喜欢窝在自己怀里撒娇的弟弟。
窹姬对幼小的弟弟恨不起来。
玦儿不说话,肉嘟嘟的面颊挂着泪,他张开双臂想要母妃抱,母妃捏捏他的小鼻子,哄他和宫女出去玩。
“你姐姐就要出嫁了,你要乖乖的。”王妃揉了揉小儿子小脑袋,递了个眼神给宫女,宫女上前来把小王子抱起。
“带他去外面花园玩。”
“是,王妃。”
“我不走,我坐这里。”玦儿挣扎,宫女怕摔了小王子,只好把他放下地,玦儿双脚一粘地,直接耍赖,尥蹶子滚地不起来了:“我就要和娘在一起,我不走。”
“好好,你就留在这里,娘要给姐姐梳头,你未来姐夫的迎亲使,三日后就要来了。”王妃无奈,暂且不理他。
心想要把女儿打扮得漂漂亮亮的,这回迎亲使是媀荆的庶出大哥和亲舅舅。
上次去有娏氏的只是一个无名宗亲罢了,看来媀荆对自己女儿是真的上心。
“只有他对你好,娘就放心了。”王妃捏着篦子,轻轻将窹姬一头乌鸦鸦的青丝梳顺,都说女儿家的头发是三千烦恼丝,出嫁前由母亲帮着理顺。
盼着女儿日后在夫家,一切顺顺当当和和美美。
“娘,他对女儿很好的。”窹姬想起媀荆的百般温柔,二人的温情迤眷,心都被他占得满满当当。
她露出一脸小女儿的娇态,王妃知道女儿动了真心,打趣她,有了心上人就忘了爹娘。
窹姬臊红了脸,低头不语。
王妃选了一支素玉簪,别在窹姬的青云髻上,窹姬生得极美,无一处不是精雕细琢,却又得天独厚。
可娇可魅,可清涧脱俗,可浓墨重彩。
铜镜里的美人,世间罕有,一颦一笑足以令人窒息。
“我儿如此绝色,便宜了媀荆那小子。”王妃打趣。
窹姬嗔了母亲一眼,她看着铜镜里自己,想到初见时,媀荆惊艳的目光,不自觉微微扬起下巴。
她说:“母妃,媀荆也是丰神俊秀的儿郎呢。”
“所以你们是郎才女貌,天造地设。”
“娘~~”
王妃佯怒地捏了捏女儿的胳膊,小声问:“要是媀荆敢对你不好,我就······”
窹姬道:“娘,他若有负于我,我便吞金,喂毒,舍了这段情。”
“不许说不吉利的话。”王妃连忙捂住女儿的嘴,怨怪的瞪了一眼胡说八道的窹姬,窹姬眨眨剪水的明眸,调皮的转了转眼珠子,王妃看女儿鬼精灵,便笑了。
母女二人有说有笑,趴在垫子上的玦儿稚嫩面上,神色骤然冷峻,西境第一美人,哼,他以前也认为姐姐是世间最美的人。
直到爹娘,哥哥嫂嫂,侄儿侄女被屠杀殆尽,若不是他起夜时偷听媀乾宣读密旨,或许他会一辈子傻下去。
第一美人,原来是个傻子。
白生了一副好皮囊,却被一个男人拿捏于鼓掌,他要她喜就喜,要她忧就忧。
废物。
媁玦记得,当年他向娏亍求亲时,除了真心爱慕于她,也有想借有娏氏东山再起报仇雪恨的缘由。
那日,娏亍捏着他的下巴,命自己抬头脸,他们四目相接,高高在上的女人说:“媁玦,他日你若背叛盟约,我定血洗有媁氏,掘了你祖上三代的坟茔,让有媁氏生生世世不得安生。”
这才是王女该有的气魄和眼界,窹姬,她的心眼只有男女情爱,毫无家国社稷之忧。
可笑,可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