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忘少年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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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五章:黑暗中寻找光明

    这一天,泰山玉皇顶,汪城气喘吁吁的眺望着远处的风景,不时端起相机寻找合适的角度,记录下各色美景。此时已是到了四月下旬,在汪城离开那个小县城后,也不知道要去哪里,有哪里可以去,唯一知道的是不想回省城。随便找了一家酒店,两天没有踏出房门一步,在第三天上午跟家人朋友,许总各自打了电话后,离开酒店。

    近两个月的时间,汪城一直行走路上,偶尔去酒店过一夜,大多数都是在车上睡一夜。在重庆洪崖洞远眺两江景色,感受天生三桥的雄奇险峻;在贵州苗王城领略苗族文化的古朴神奇,被“飞流直下三千尺,疑是银河落九天”的黄果树瀑布所震撼;行走在湖南凤凰古城青石板路上,观赏着一幢幢古色古香的土家族吊脚楼,置身于飘渺云烟如画卷的张家界中;在江西井冈山感受着先辈的伟大信仰,行走在变幻离奇的庐山云雾间,穿过金灿灿的婺源油菜花海;踏上浙江西湖断桥,似乎能听到它讲述着悲凉而优美的神话爱情故事,在充满佛国神秘色彩的普陀山,虔诚的为心底那人祈祷,醉倒在乌镇酒吧里喃喃地诉说着思恋。

    一路走走停停,去的都是与心底那个人说好要一起去的地方,如今一个人上路,只能用照片记录下这些地方的景色,已然成为一种寄托。从泰山下来,再次向着那个小县城驶去,走的很慢,很慢!

    傍晚夕阳快要被黑暗吞噬的时候,再次来到这个能看到那个心爱的人房间的地方停下。此时,汪城很平静,只是眼里的不甘与不舍愈发的浓烈,但又无可奈何,凝视着那个窗户直到天亮。

    五一前一天,也是那个人要结婚的前一天,汪城给王凌云打了个电话,还是约在那家咖啡馆。第二次见面的两人,问过好后,便都不在言语,安静的喝着手中的咖啡。王凌云看着眼前的男子,还是坐在上次坐的那个位置,也是郑妍菲每次来坐的位置,瘦了很多,也黑了不少,明显是才剪了头发,刮了胡子,人看着精神不少,眼中尽管还是哀伤的,但多了一份坚毅。许久,汪城将桌旁的一个袋子推到王凌云面前说道:“谢谢你见我,麻烦你过几天把这个袋子交给她,不要让别人知道。”王凌云没有马上答应,她担心汪城要转交的东西,会给郑妍菲带来麻烦,问道:“我能看看是什么吗?”汪城没有意外的点点头。

    王凌云打开袋子,是三本相册,以及一个首饰盒,还有一个信封。打开相册,都是各处的风景,拍的不专业,但感觉的出来,很用心!王凌云翻看着相册,问道:“这都是你这两个月拍的?”汪城轻声回道:“嗯,之前她说过,这些地方都是她想去的。”王凌云不再继续询问,心里替这两人惋惜难受。王凌云五味杂陈翻完一本相册,没有再继续去看另外两本,而是拿起首饰盒,却久久没有打开。汪城轻轻放下手中的杯子,从王凌云手中拿过来轻轻打开,看着盒子里的物件,柔和充满怜爱的说道:“这是我们之前在一本杂志上看到的一条项链,她很喜欢!”说着递给王凌云。

    看着这条价值不菲的项链,王凌云有一些想哭的冲动,想必这个男子花费了不少时间精力,想了各种办法才得到这条普通人根本买不到的项链吧,他对她爱的竟然如此深沉!菲菲啊,不知道你是命苦还是命好呢!想来有这么一个爱你如斯的男人,你应该会少一些遗憾吧!最后的信封她没有去动,汪城则是说道:“信封里是一张卡,我存了些钱进去,密码是她的生日,希望她这辈子不用为钱发愁吧!”说完端起咖啡喝起来,杯子在明显的抖动着!

    拒绝了王凌云一起吃晚饭的要求,汪城一直坐到咖啡馆打烊,才开着车再次出现在那个街角,停在那个地方,只是这一次那个房间已经熄了灯!

    清晨的小县城逐渐热闹起来,没有大城市的喧嚣与车水马龙。晨练的老人,漫步在街头居民,玩闹的小孩,让这座小县城充满人间烟火气。今天的天气不太好,这一会乌云已经飘来,与此同时一队迎亲的车辆也出现在这条街道上,在她家楼下停下,一群人充满喜悦的簇拥着一个坐在轮椅上的男人进了那栋楼。在车队出现的时候,早已做了无数次心理准备的汪城依然止不住的颤抖起来,脸色惨白!

    不知过了多久,这群喜悦的人再次出现在汪城视野里,从那栋楼里簇拥着一对新人走了出来。汪城知道那个新娘是她,慌乱焦急的想去看清,却被人群与与燃放的鞭炮烟雾挡住了视线,只是隐隐约约看到一袭洁白的婚纱,任凭汪城怎么努力也看不到脸。在车队慢慢驶离的时候,汪城感觉自己心里某个地方彻底空了,手忙脚乱的启动车,终于在第四次启动成功,跟了上去!一路远远的跟着车队,紧紧握着方向盘的手,不停的颤抖着,眼泪也是不受控制的一直往下淌!

    看着车队在酒店大门口停下,汪城急忙停在了能看清大门口情形的地方。在新娘从车里出来的时候,这一次汪城看清了,尽管只是侧脸,但汪城知道就是她!耳朵上那熟悉的耳环,让汪城本克制的情绪,再也控制不住,死死的咬着大拇指悲鸣着!当新娘走进大门的时候,汪城嘴角流出的血与泪水混在一起,滴在她给她买的白色衬衣上,那么的刺眼,汪城的心,碎了!

    走进酒店的郑妍菲没有一丝结婚的喜悦,脸上厚厚的粉底掩藏不住她的哀伤,可是没人在乎!从她离开省城的那一刻,她再也没有笑过,也没人在乎!此时的婚礼对她来说,她只是一个道具,满足所有人心愿的道具,除了她自己与心里的那个他!

    呆坐在化妆间,望着窗外的天空,郑妍菲多么渴望自己能自由的翱翔在那片天空,只是那只能是奢望,她认命了!化妆间的门被重重的推开,有些大的响动让郑妍菲的视线收了回来,见是自己最好的朋友,但也没能让她的情绪产生任何的变化,再次转头看向那片天空。

    进来的王凌云见新郎不在,问了下其他人才知道婚礼还有一会,新郎在外面陪着宾客。王凌云不再犹豫,找了个理由让其他人先出了化妆间,随后快速的关上门反锁,小跑到郑妍菲身边。将没有关注化妆间里情况,依旧呆望着窗户外那片天空的郑妍菲掰了过来,左手紧紧抓着郑妍菲的肩膀,急切的说道:“汪城这这里!”也不顾一句话让郑妍菲惊讶的张开了嘴,脸上满是不可思议却激动起来,继续说道:“他两个月前就来过,不让我告诉你,前几天又来了,昨天晚上叫我出去,给我这些东西,让我过几天给你!”说着把右手提着的袋子递到她眼前。郑妍菲慌忙的接过,急不可待的拿出袋子里的东西,手忙脚乱中东西都掉落在地上,连忙蹲下去想捡起来,无奈穿的婚纱太笨重,干脆跪在地上前倾这身子去捡。王凌云忙蹲下帮她打开相册,就这么跪在地上,翻看着一幅幅风景照片,撕心裂肺的哭起来,一边哭一边翻看,每一页都滴上了她的泪水。在王凌云打开首饰盒子的时候,本已哭的撕心裂肺的人,再也撑不住倒在了地上,紧紧握着那条项链。

    王凌云一边安慰,一边扶起郑妍菲说道:“刚刚从你家出来,我看到他的车了,我知道他还没走,所有我找了个理由回家把这些东西拿来了,刚刚我在停车场也看到他的车了!”听到汪城还在县城,而且到了这里,郑妍菲慌忙的想要站起来,王凌云赶紧去扶,才没让已没有了力气的郑妍菲跌倒。搀着郑妍菲快速来到窗边,两人都看到了那辆车,已经启动,向停车场出口驶去。郑妍菲焦急的想要打开窗户,却怎么也打不开,急得哭喊起来,好在王凌云及时打开锁,将窗户打开。在窗户打开的那一刻,不是王凌云紧紧的抓着,郑妍菲已经跳了下去,王凌云连忙安抚,拿出手机拨打汪城的电话。车停了,郑妍菲拼命的用尽最后的力气嘶喊着爱人,王凌云把接通的电话递给郑妍菲,颤抖的接过,却不知道说些什么,一遍一遍哭喊着“对不起,我爱你”这是两人之间从没说过的三个字。等到哭喊声小了些,手机那一边响起了哽咽的声音:“菲菲,祝你幸福,一定要好好的!”随后电话里传来忙音,车辆重新动起来,驶出了停车场,驶进了车流中。郑妍菲哭喊的已经没了力气,在载着爱人的那辆车消失在街角那一刻跌坐在地上,慌忙的举着手机向王凌云求助:“凌云,你帮我打,你帮我打!”王凌云跟着流着泪一遍一遍拨打,直到对方关了机。

    已经没有眼泪再流出来的郑妍菲,慢慢地向相册跪爬过去,王凌云想要搀扶,被拒绝了。用尽最后的力气爬到相册边上,小心翼翼的将相册合起来放进袋子里,解下脖子上的项链扔在一边,慢慢将手中爱人送的项链戴在脖子上,收起首饰盒与信封一起放进袋子,紧紧抱在怀里!

    本以为自己有足够的勇气看着心爱的人举行完婚礼,本以为自己可以再看一眼心里的那个人,本以为自己不会那么心痛,可还是高估了自己,落荒而逃是最后的倔强。

    漫无目的行驶在高速上,汪城不知道该去哪里。直到在高速上开了一天半,接到寝室老六张朝巍的电话,询问他在不在省城,许久未见了,一起吃个饭聚聚。汪城自然是没法跟老六聚了,不过张朝巍的电话倒是让他想找个人喝酒。找了个服务区停好车后,才知道自己已经到了四川境内,于是给老大刘启源去了个电话,正好刘启源没有出去旅游,就在家里待着,两人约好后,汪城加满油向着成都驶去。三百多公里一刻没有停留,在吃晚饭的时候,汪城赶到了。

    两年没见的两人,狠狠的拥抱了下,刘启源看着汪城大变样的模样,瘦黑不说,脸上尽管满是疲惫,但眼里藏不住的悲伤,还是被他看了出来。刘启源什么都没说也没问,直接说道:“走,喝酒去!”上了汪城的车,刘启源开玩笑说着:“可以啊老五,两年不见,都开上这么好的车了啊,我就是不吃不喝再上班五年也买不起啊!”汪城心情也是稍好了一些,说道:“我可不比你那么安逸啊,你的发展空间可比我大多了,我这只能多赚点钱,说不定哪天做的不好,还负债了呢!”两人说说笑笑在刘启源指路下,到了一家挺大的火锅店,到了成都嘛,火锅当然是首选了!

    两人边喝边聊,没有因为两年未见面有半点生分,点的菜吃的差不多了,刘启源叫来服务员让汪城加菜,汪城推脱,刘启源只好自己在菜单上勾画后交给服务员。两人继续碰杯,聊着学校的往事,这两年各自的变化,感叹着时间真快,一晃就是两年。很快,服务员端着菜来了,一盘莴苣摆在桌上的时候,与刘启源说着话的汪城明显顿了一下,盯着那盘莴苣,脸有些僵住,眼神有些黯淡,那是她最爱吃的!尽管很快很好的掩藏了过去,但在单位混了两年的刘启源,还是敏锐的看到了汪城脸上与眼神的变化。在服务员上完菜走后,刘启源端起酒,没有去跟同样端起酒的汪城碰杯,有些严肃的说道:“老五,我不知道你这有什么心事,你想说的你自然会说,你不想说的我不逼你,今天咱们酒喝好!”说完自己将一杯进倒进了喉咙。汪城愣了片刻,缓慢的将手中的酒喝完,低着头紧紧攥着杯子没有放下,少顷,抬起头眼里有着泪花,但没有流出来,对着刘启源说道:“老大,你们都知道我谈恋爱了,前天她结婚了!”刘启源有些不可置信的问道:“过年的时候,你不是说你们感情很好吗?房子也买了在装修,准备结婚的吗?这怎么那个女生又结婚了?到底怎么回事?”

    在汪城简单的将前因后果讲给刘启源听了后,心里感觉好受了一点,将一直没有放下的酒杯倒满,对着刘启源说道:“老大,事情过去了,我会努力让自己放下的!”说完将满满的一杯酒一口喝下,刘启源也默默的陪了一杯。他实在不知道该怎么去安慰老五,尽管他也谈过恋爱,失过恋,但没有汪城这般爱的如此沉重,也没有这样分手过。或许这时候说什么都没多大的用吧,只需要好好的陪他醉一场!

    等到第二天刘启源在酒店醒来的时候,已是到了中午,醒来头还是疼着,汪城在另外一张床上熟睡。昨晚两人喝到已经没有了意识,还在一杯一杯机械的灌着,刘启源想让汪城借着酒精哭一哭吼一吼,将心里的苦闷宣泄出来,但汪城既没有哭也没有闹。在两人互相搀扶着找到酒店后,汪城直接倒在床上就睡。刘启源看着熟睡的汪城,怕是还要睡一会,叹口气,轻轻起床洗漱了一下,出了门。

    汪城直到下午四点多才醒来,见他醒来,刘启源笑着说道:“你这总算是醒了哈,不是看你睡的香,我都快要打120了。”汪城笑笑说道:“昨晚喝的太多了!”随即见到桌上刘启源打包回来的吃食,歉意的继续说道:“你这买的浪费了,我洗个澡,出去吃饭,今天不喝了!”刘启源递给他一瓶水说道:“先喝点水,今天就不去外面吃了,我跟家里打了电话,你洗完澡,我们就回去吃!”汪城想了想说道:“行,那就去拜访下叔叔阿姨!”

    汪城不顾刘启源的阻拦,买了不少礼品,若不是见到老大真的是要生气了,汪城连烟酒钱都付了。来到刘启源家,刘父刘母非常热情的招待,汪城也才知道,刘启源的父亲是区里的一个领导,母亲也是一个局的干部,难怪他没考虑,毕业就回来进了体制,原来是家里有这个基因!汪城的名字刘父刘母倒是听过不少,对于他们这样的家庭,跟什么样的人结交是有自己的原则的,能够同意儿子的要求让汪城到家里来吃饭,两人尽管推掉的事情不重要,但也足以说明他们对汪城的认可。

    一顿饭吃下来,刘父刘母对汪城的印象更好了几分,这个农家出身的孩子,不卑不亢,没有因为他们的身份而小心翼翼,仅仅只是把他们当作普通长辈一样尊敬。说话也很是有分寸,对一些事情的认知比他们的儿子强不少,对于具体事情的见解也是他们儿子比不上的。早已知道汪城在学校的优秀,让他们更是感概不愧是学校教授,学院都重视的学生,只是可惜了早早选择出来就业,不过看来也是做的挺好。

    饭后,汪城没有多留,告辞离开,刘启源跟父母说了一声,陪汪城一起回了酒店,两个人一直聊到深夜。尽管刘启源知道自己劝不了汪城,也帮不上什么忙,但至少这个时候有人陪着他,会让他没有那么孤单,让他知道除了爱情,还有友情,多少是一些慰藉!在第二天汪城再次行驶在高速上的时候,心情好了那么一些,刘启源这两天的相伴,对他确实是有一些积极的作用,但想要真正的走出来,还是需要靠他自己!

    汪城想给王凌云打电话问问那人的情况,可每一次拿起手机,又没有了勇气,将手机默默的放下,每一天都在重复着同样的动作,而王凌云的电话,在他离开那座县城后也再没有来过。继续行驶在一个景点与下一个景点的路上,每到一个景点,都会用相机记录着。似乎只有这样,汪城才感觉自己还活着,人生前面才有路,尽管这条路的前方没有光,让他看不清,但依旧执着的在黑暗中寻找那意思光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