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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34章 又是一年腊八时

    虽然他们嘴上骂骂咧咧,但手上的活还是不能停下来。

    好在御花园的小河连接着外面的活水,也就上面结了一层薄薄的冰。

    虽然说是费了些力气,但一旦凿开了一条线,那整个冰面都慢慢裂开了。

    急的那些人赶紧往岸上蹦,就这,还有一个手脚慢的,最后落到了冰水里。

    大家手忙脚乱把那小太监捞上来的时候,他冻的直发抖,送回去喝了姜汤还是暖不过来。

    听说后半夜就发了高热,扯着嗓子叫了半夜,快天明时,竟然死了。

    大家听了都心中恻然,想着那水底下不知有什么女鬼拽了他的脚,但又觉得为什么没拽了别人的脚,怕是还有隐情。

    后来这传言就越发的不像话起来,说是那小太监说了结绮阁新主子的话,就被糟了诅咒,这才因为一个普通的落水,就能惊魂毙命。

    御花园御河的水里有女鬼也说不过去,后来,满宫传的都是结绮阁的新主子有魔法,会诅咒,是不好惹的。

    到腊月初八,册封的诏令就下来了,封了个兰昭仪。

    昭仪倒也罢了,不过是个从五品的职衔,但兰这个封号却有点耐人寻味。

    兰昭仪听着不仅好听,抹去了番邦出身的尴尬,而且这个兰字在鸿音王朝也是清雅的象征。

    不仅是贵族们喜欢在一起品鉴兰花,就是普通的百姓也觉得兰是花中君子,一盆名兰是要花费寻常百姓家一年的收入才能买的了呢。

    这样一个好听的封号,让之前得宠的月贵人都相形见绌起来。

    兰昭仪这游园的雅兴,并没有因为落水冻死了一个小太监就消停下来。

    反而是每隔几日,就要大家凿一次的冰,等游完了,就忘了这事一般。

    在大家的自以为她已经满足了,不会再提这个要求时,她又开始作妖了。

    倒是陛下好性子,第一次陪着她看了看,算是给足了面子,后来不管她怎么闹,也没见说过一个不字。

    这满宫上下都是会看眼风的人,看这个阵势还能不知道现在兰昭仪虽然位份上并没有压过德妃娘娘去,可是她的这份宠遇就是碧霄宫的云妃娘娘也是不曾有的。

    毕竟,云妃娘娘可没作过妖。

    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

    很快昊京上下,里里外外的都知道了这位兰昭仪的故事,竟有那不知死活的也模仿起来。

    在自家院子里凿冰似乎不过瘾似的,竟动起来那潋滟池的心思。

    说白了,御花园的御河能有多深,就算是凿冰也没多大阵仗。

    但是那潋滟池可是昊京的一大景观,这一伙人在这边凿冰,一伙人在那边凿冰,敲的砰砰响不说,还不时的有人掉进冰水里去。

    吱吱哇哇的乱叫,让人心中老大的不舒服。

    更有那好事者说,腊八是什么日子,两年前的腊八,可是有人蒙受了天大的冤屈,在这一日屈死的。

    这件事明眼人当然知道指的是那一年在豫州牧支持下叛乱的四皇子,当时官方的说法是他是冒充的。

    但别说宫内的老人都能认得出,就是一些老臣也是认得出的。

    只不过指鹿为马之下,谁也不敢多说什么罢了。

    这会子旧事重提,就开始多了些别的意味。

    城郊,一个乱糟糟的无名坟包前,连一块木牌也没插着。

    天气跟两年前一样的阴冷,要飘雪,又半天下不下来,仿佛雨雪的在天上犹豫似的,

    不知要不要来这无情的人间走一遭。

    范虎自从去年当面反对过京中男风之盛,当庭被羞辱吐血之后,就身子一直不大好。

    但这一日,他还是勉强自己起来,到这荒郊野外,给那孤坟淋了一壶酒。

    他仿佛是喃喃自语,又仿佛是说给坟里的人听。

    “四皇子,你在那边还好吗?

    老臣真是没脸来,但也不得不来。

    我错了,当年我以为今上会是一个好皇帝,是一个仁君。

    但现在看来,他就是一个暴君胚子,白芷国被他糟蹋成那样,以后我们鸿音王朝只能是一天比一天的走下坡路了。”

    说话间,他感觉身后有脚步声。

    那声音并不干脆,倒是像过着步子在走,一步一步,都走的很慢。

    但的确是照着自己这个方向来的,范虎出城时已经让车夫卸下了范府的牌子,也让小厮将周围的环境都摸了个清楚。

    确定没什么人跟着了,他们这才出的城。

    到了这乱坟岗,他连小厮也撇下了。

    没有人知道他为什么来这荒郊野外,更没人这的确他来看的是人谁。

    就这样,他还是听见了那越来越近的脚步声。

    是谁,这时候也想起了四皇子。

    难不成也是有人也想起了四皇子的远去,也想起了,今上的位置是来的那么诡异。

    当年虽说是姜太后亲自去宾州将他接回来了的,但所谓的星命之说,骗骗乡下人也就罢了,这些儒臣们是完全不当一回事的。

    至于姜太后为什么要选了这个远宗别支的姬繁生来,没有人能猜得透。

    范虎一贯不信星命,只是看着新皇帝规行矩步,一切都按着规矩来,也的确看着是想把鸿音王朝治理好的样子。

    这也就一直跟他合作,当好自己的监察御史。

    可是谁知他越发的举动乖张起来,从亲征乌延国开始,就像一匹脱缰的野马,后来又经常召幸宾州牧,徒然惹人笑话。

    京中的男风盛烈,就是从宾州牧入京开始的。

    再后来,竟然跑去白芷国严刑峻法,这也不说了,总算是个番邦,不是自己子民,就是暴虐一下,虽说不是圣君,但也不算什么大的错处。

    可是不声不响就让京中的金吾卫动手,直接杀了白芷国的三皇子。

    这就是有点师出无名了,实在是不像一个仁君该做的事情。

    近来,那个白芷国带回来的兰昭仪,更是闹的沸沸扬扬。

    范虎想回头去看看,到底是谁也在这阴暗的天气里,来这荒郊野外,跟自己一样来看那蒙冤受屈的四皇子。

    可是他的脚一时间冻僵了,稍微一动弹竟像是有千万根小针在扎一般。

    他哎呀一声,就跌坐在地上。

    “范大人,你怎么样?”一个熟悉的声音在身后响起,可是范虎却觉得冷森森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