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秋良倒吸一口冷气，向后退去数步，全身觳觫不止。星滢见此，也大吃一惊：“天渊之下怎么会还是天渊，天渊难道是无穷无尽的吗？”

    星滢扶住李秋良的身子替他稳住身形，她早已与黑暗和天渊为伴多年倒也没有太过害怕。

    李秋良缓缓回过神来，双目重新变得有神，他慢慢平复心情，看着墨黑的土地不断沉思。

    “星滢，还有什么方法可以逃出天渊吗，我能不能尝试恢复修为然后飞回顶端或者爬上去？”

    “这是不可能的主人，天渊底下是禁空领域，连天渊之主都飞不出去。至于爬出去的话，天渊深不见底若是爬的话不知猴年马月才能上去，而且不可能有人的力气足以爬上去的。”

    星滢脸上也带上了一丝忧伤，双目中黯然神伤，似是在遗憾没有出去的办法。

    “星滢你还有足够的力量护住我跳下天渊而不死吗？”李秋良在一片黑暗中看不见星滢的异状，提出了一个大胆的做法。

    “勉强可以，但若是这么做的话我就维持不了太久实体了，可能几天后就要由实转虚。”

    “不管那么多了，现在没有别的好方法，那我就只好尝试跳下第二重天渊。”李秋良脸上浮现坚毅与果决，似是做出了抉择。

    李秋良经历沐东篱的背叛后，大彻大悟，胆量愈发变大，心智也更为成熟。

    星滢没有拒绝，玉手托着香腮，螓首微低，在一番深思熟虑后答道。

    “当下诚然没有更好的选择了，既然主人有这个胆量跳下天渊，那我也乐意接受。”

    李秋良见星滢对自己坦诚相待也将自身的悲惨遭遇诉出。

    “星滢，实话告诉你，我会坠入天渊就是被一个阴毒的女人害的，我一定要出去向她复仇，平了我的心头之恨。”

    话到此处他不禁咬紧牙关，牙齿上下不停摩擦发出响声，他双手握紧成拳，又一字一顿地说道：“沐，东，篱！”

    “没想到，主人也同样悲惨，我们同是天涯沦落人，那我何不遂了你的愿，同意你跳下去呢？”

    李秋良提着万灭天绝剑纵身一跃，身体被白光环绕让人看不真切，随着坠落的深度增加，白光逐渐变得渺茫直至消失，耳畔的风簌簌地拂过他的双耳，头发也随之飘扬。

    仿佛过了一炷香的时间，他才“砰”地一声落地。

    他站起身来疼痛遍布全身，双腿柔软似是风一吹就会倒下。握剑的手也无力垂下，万灭天绝剑随之“哐当”一声落地，星滢的倩影从中闪现而出。

    李秋良躺到在原地歇息，他闭目养神在不知多久后陷入梦乡。

    几个沉重的乾坤袋掉落在发出巨大的嘈杂声，惊扰了李秋良的美梦，他赶忙睁开双眼。

    只见一个雪白的人影出现在其眼中，人影不着一缕，身体匀称有致，呈完美的黄金比例，玉腿修长而纤细，胸脯圆润高耸，玉足处有一叠衣服散落。

    在黑暗中看不清楚反而有了一种朦胧的美感。

    “主人，你快闭上眼睛，我怎么突然就由实转虚了啊？”

    星滢脸红似火，方寸大乱，语气焦急得好似热锅上的蚂蚁。他赶忙用玉手遮住重要部位，双腿夹紧遮掩住乍泄的春光。

    李秋良匆匆一瞥就紧闭双眼好似一直沉睡未醒。星滢连忙躲进万灭天绝剑当中，她原本所在处，只剩几个乾坤袋躺倒在地上。

    过了一会她变换身形重新穿上了一袭黑衣才从万灭天绝剑中钻出。

    “主人，你可以睁开眼睛了。”李秋良应声睁开双目熟悉的黑影映入眼帘。

    双人相视无言，谁都不愿提起刚才之事，好像从未发生过一样，只是两人间的气氛有些尴尬。

    两人又一起在第二重天渊中行走，走之前李秋良还不忘带走地上散落的乾坤袋。两人在路上目光所及之处除了尸体外别无它物，只是这次他们没有牵着手。

    过了可能半个月后，李秋良不知探查过多少尸体了，他隐隐地感觉这些尸体似曾相识。天渊的大小和之前相比并没有变小。

    “天渊莫非不是阶梯状的逐层递减，而是每一层都大小相似吗，那我感觉尸体中有一样的又作何解释？”

    “不知道啊，主人，再走走说不定还能看到第三重天渊的入口呢？”

    李秋良疑惑不解，突然前面一道光亮传来，不过不是白光而是七彩的霞光，他不由得加快了脚步，快速向前走去。

    路上，李秋良过于心急在黑暗中踩到了一摊泥泞，星滢意欲阻止却也来不及，洁白的长靴陷入污泥中，不可名状的液体渗入鞋中，粘稠而恶心。

    他快速提起脚来，污泥四溅，玷污了他的白衣，宛如无瑕的白玉沾上墨水。

    “主人，那是一具尸体，尸体里还流淌着鲜血，没有完全凝固，似乎死去没有太久，散发出的腐尸味也并非太重。”星滢出言提醒，面露担忧。

    李秋良蹲下身子熟练地搜索着尸体，娴熟的手法不过一炷香的时间就搜索完毕。只是这尸体有些许古怪，尸体身形不过六尺有余，周身破碎的衣裳让李秋良感觉有些熟悉。

    “星滢，你仔细看看这具尸体，这尸体有些怪异。”

    星滢睁大双眼，从下到上细细打量着尸体，尸体虽然已面目全非但肉泥中混杂有白色的碎片，隐隐和李秋良的白衣相似。

    星滢瞳孔放大，面露狐疑之色，不敢相信这个答案。

    她抬起头望向四方，不远处的大地上散落了一地玄铁制成的碎片，通过剑柄和护手还有翠绿的剑穗勉强可以认出是把长剑，一块较为完整的碎片上用古篆体写着“沐”字。

    “主人，尸体不远处有一把长剑的碎片，碎片上写着一个沐字，也不知道是不是尸体主人的剑。”

    “那是我的流风剑啊！啊！”李秋良怒吼，面目狰狞让人难以想象大约一个月前他还是一个温润如玉的少年。

    他用力地用双手捶打大地，全身冒起鸡皮疙瘩，双目再次失神口中大喊道：“不可能，这不可能，如果尸体是我那我又是谁，我已经是个死人了吗？”

    星滢轻拍他的背，柔声安慰道：“死去的尸体是你但又非你，或者说死去的是没有遇到星滢的你。”

    “那我和这具尸体又是什么关系，我根本听不懂你的话语。”

    “这具尸体只是你的命源分身而已，并非是真正的你，这天渊里的时空恐怕是错乱的，才会导致你能遇到另一个你，或者说是其他平行时空的你。”

    “什么意思，命源分身是何意？”

    “大千世界，无奇不有，位面和世界数不胜数，还有最特殊的一种平行时空存在，平行时空大体上与主人现今所处的世界相似，但又有所不同，一般而言两处世界互相平行应该永远也不会有交集，但天渊的时空不知为何错乱了才导致你能遇见你的命源分身。”星滢耐心的解答道。

    “原来如此，但是你是怎么能知道这些的？”

    “这些都是老主人告诉我的，原本我也不懂，但看见此景脑海里自然就回忆起了这部分记忆。”

    “老主人？他到底是谁，有多强大，只是他残余的微末力量就能让我坠入天渊而不死，这般实力恐怕至少是震古烁今的仙帝了。”

    “我记起不来了，我只知道老主人很强很强。我还记得这样一幕画面，老主人推开一扇大门，那扇大门古老而典雅，大门直入云霄，门上刻着虫鱼鸟兽和花草树木还有少许人类，他们在一处仙境内和谐共处，呈现一片万物繁盛之景。”

    星滢闭上艳丽的双目仔细地回忆过往，不肯落下一点细节。

    “自从老主人推开大门后，那些所谓的大帝、仙王、道君、始祖、圣者都纷纷来朝贺，对老主人俯首称臣面带恭敬不敢有一丝僭越。”

    星滢说到此处，脸上满怀憧憬。

    “超越了大帝的存在吗，我还以为大帝就已是当世绝巅，没想到还有真正无上的存在。”

    李秋良倒吸一口寒气，震惊于老主人的强大，嘴唇卷曲成“o”字状。

    “主人我们去溶洞里看看吧，别管这具尸体了，他只是你的命源分身本来不会和主人有一丝交集的，他也是一个独立的生命体和主人不能算作一人，唯有主人才是真我。”

    星滢催促道，言语中带着温柔安慰着他。

    “星滢你再好好看看有没有什么布匹类的东西可以安葬他的，他毕竟也是某种意义上的我啊。”李秋良不肯罢休，内心善意涌上心头。

    他掏了掏乾坤袋果然没有东西可以用来掩盖尸体的，之前他就有过为其他尸体送终的想法但星滢说没有合适的东西就只好作罢，这次也不例外。

    他看着曝尸荒野的“自己”，兔死狐悲之感涌上心头，他长叹了一口气就向溶洞走去。

    两人走进溶洞，溶洞内和第一重天渊中的一模一样，像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般。两人走到尽头，七彩的巨大钟乳石似曾相识，但是钟乳石上空空如也，没有插着万灭天绝剑。

    “主人何不试试把剑插回去呢，说不定有奇迹发生。”

    “值得一试。”李秋良轻轻把剑插下，几乎不用他用力剑就自己穿过钟乳石，一下子就没到了护手处。

    黑暗的光芒包裹住两人，将外界的光芒完全阻挡，过了一会黑暗褪去，周围的场景却在变化，速度极快，在一片朦胧中李秋良隐约看出了一些门道。

    插入万灭天绝剑后，他们先是从出了溶洞而后又从第二重天渊瞬移到第一重天渊，最后闪现到天极殿外。

    富丽堂皇的宫殿再次屹立在李秋良的眼中，只是早已物是人非，让他感慨万分。

    初入时那个少年有酒春醉马的他已不在，那个善良温婉的少女也变得狠辣阴邪。

    李秋良拔出万灭天绝剑，和星滢联袂走向破损的封印处，一小块藕荷色的布料躺在地上，似乎已等待他许久，他暗自苦笑，内心悲痛难以压抑。

    来时是一对少年和少女，走时也是一对少年和少女，只是佳人不在，时事变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