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倾染白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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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六章 镇纸

    叶谨云在京兆府门口与刘珏和余晋作别,“今日多谢二位前来相帮,明晚会仙楼我做东,万望不弃。”

    余晋摆摆手说道:“叶兄弟,我们可没有帮上什么忙,无功不受禄,明日便不去了。”说完便先一步走了。

    刘珏见叶谨云面露疑惑,叹了口气问道:“叶兄弟,你为什么会转而同意袁寺正的提议?”

    “袁寺正与纪府尹的意思是想大事化小,小事化了,我也正有此意……”

    “你为何要有此意?那俩老狐狸是怕突厥使臣在万寿宴上告状,不想多生事端,才这样做的,你为何也这样想?难倒就因为对方是突厥人?你背后是郡王,郡王背后是护国公啊,你如此胆小怕事,别人会怎么想护国公府?”

    叶谨云皱了皱眉头说道:“我只是不想麻烦郡王。”

    “叶兄弟,有些事不是你不想就可以忽略的,我们的身份所做出的任何事,都会被认为是郡王乃至护国公府的态度,所以啊,以后一定要三思而后行啊!”

    这番话不是亲朋好友,没人会直说,叶谨云拱手施礼说道:“受教了!”

    刘珏拍了拍她的肩膀也走了。

    叶谨云心里承他的情,但阿沅被劫,她辛辛苦苦将人救回,还得被告上京兆府,还得赔付汤药费,还要被同事看不起,任谁的心情都不会太好。

    一天一夜没有合眼,她现在就想赶紧吃点东西,回家躺床上去睡觉。

    刚要走,却发现阿沅没在身边,四下搜寻才发现她正跟几个京兆府里的衙役说话。

    叶谨云走到跟前,才听出来是这些衙役在感谢阿沅之前给他们治伤。看阿沅聊得正欢,她没出声打断,每个人都应该有自由交友的权利。

    阿沅与他们客套的说着话,叶谨云感觉无聊,四处瞧看,这一扫竟觉得衙役手捧的托盘里有件东西十分眼熟,那是一对很普通的镇纸,上面雕着浅浅的云纹。

    开口一问才知道,今天早上田记粮庄的账房先生被人发现死在了自己房中,而这镇纸就是凶器。

    叶谨云看着那个镇纸,认真回想到底在哪里见过。

    脑中画面流转,她想起来昨日在杨时房内见过与这个一模一样的镇纸,可心底那熟悉的感觉比昨日更久。

    不,这镇纸,她之前也见过。

    她闭目沉思,拨开脑中的层层迷雾,浮现出了第一次见这种镇纸的画面。

    紫檀木的书案上,雪白的宣纸被压的没有一丝褶皱。

    那是叶谨云做赏金猎人办的第一个案子,曹大郎的书案。

    拥有同样镇纸的三个人,一个自杀,一个迷晕了自己的心上人,一个被杀,这绝不是巧合。

    杨时是凶手还是目标?他现在还活着吗?

    心头冒出的疑问,如同兴奋剂涤荡了她所有的疲乏。

    当初她就对曹大郎自杀的行为感到疑惑,一个能预料到查到他舅舅,并提前想办法保全的人,怎会经受不住这点挫折,后来她以人还小,心里承受能力弱说服了自己,但现在看来,恐怕没那么简单。

    案中案,连环案,每个案件的细节在她脑中不断打散,再不断重组,试图推理出这背后的谜底。

    如同闻到了新鲜鱼儿的猫,不断探索,无法停止。

    阿沅不肯先回去,叶谨云只得带着她直奔曹府,再一次拜访曹老爷。

    从曹老爷那里得知,曹大郎也是在半逸书院念书,品学具优,桌上是书院奖励的文房四宝,虽然没什么档次,但仍是他的心头好,所以,日日放在案上用。

    那杨时据说也是书读的很好,文房四宝看来也是书院发的。

    而且,曹大郎与杨时是很好的朋友,曹大郎死后,他还来吊唁过,而曹大郎死是六月中旬,杨时是在六月底被半逸书院除名搬到了灵桂坊的后院,这其中必有牵连。

    原路折回,叶谨云又带着阿沅去了半逸书院,今天是万寿宴,书院放假,叶谨云亮出了大理寺的牌子,山长接待了她。

    她开门见山问曹大郎与杨时的关系,山长不敢隐瞒,曹大郎死后,书院里不知怎么传起了他是因喜欢杨时,被杨时拒绝后才自杀的,山长叫来杨时询问,他没承认也没否认。圣人教化之地竟出了这种荒唐事,山长一怒之下,将他除名赶了出去。

    叶谨云隐隐觉得这个环即将被补全,随后,又马不停蹄的去了灵桂坊,从后墙翻入,来到杨时住处,门上依然挂着锁,她昨日出来的窗户,仍旧没有拴上,那就说明杨时已经最少一天一夜没有回来了。

    跳窗进去,再次细细查看,竟在时常放鞋的床脚边,发现了几片干掉的花瓣。

    这几瓣花,颜色不同,形状各异,显然不是一种花木。

    灵桂坊中并无花木,那这花瓣必是杨时从外面带进来的,虽然这里只有几瓣花,但他一路走来仍能带回好几瓣,说明他曾去过有很多种花木的地方。

    曹老爷说他曾领过宫里置办花木的差事,后来因为曹大郎自杀,宫里觉得不吉利,然后给撤了。

    曹大郎与杨时是好友,甚至有断袖的风闻相传。

    杨时最近又常去花木甚多的地方。

    ……

    她隐隐有个不好的猜测,若这个猜测是真的,今晚绝对会发生大事,而这个猜测还需要验证一下。

    匆忙从街上截了一匹马,仍了张五十两银票,带着阿沅又返回了曹府。

    这次她直接亮出了大理寺的牌子,让曹老爷详细说一下关于万寿宴供奉花木的细节。

    曹老爷回忆,因为自己接了这件事,必得在一个月内凑齐两万盆各色花木,他自家的肯定是不够的,正打算四处派人搜罗,赶巧有个南方的商人找上门来。

    这个叫铁平的商人手上正好有一批花木,曹老爷还去看过,觉得不错,后来定金都下了,差事却黄了,他自觉理亏就没去要那些定金,却没想到那铁平还挺将道义,竟将定金退了回来。

    花木这种东西花期一过,就不好卖了,曹老爷觉得这铁平人值得交往,还将花木差事落到赵家的消息告诉了他,但他们两家有没有合作,曹老爷便不知道了。

    叶谨云打听了铁平带着曹老爷看货的地方,又赶了过去。

    跳墙进去制住守卫,院子里还有很多破碎的花盆,整个地面却仔细打扫过,不见丝毫尘土,终于在破损的花盆里发现了端倪,她拿着上面黑黑的粉末问守卫这是什么,他们到底要干什么?

    守卫却口吐黑血,头一歪死了。

    她只是试探,守卫却如此干脆的自杀,这更加令人生疑。

    手上的黑色粉末有硫磺味,她看着像最低级的黑火药。

    她手上沾了许多,不明其威力,不敢动用明火。

    叫了阿沅进来,吹燃火折子,扔到那堆残破的花盆里。

    “轰”的一声,这堆花盆刹那间迸发出强大的火焰,即便是叶谨云眼疾手快,使出身法飞退,阿沅前面的头发也被燎得弯弯曲曲。

    果然只是最低级的火药,只会骤然引起大火,如果没有进行封装,应该不会引起爆炸。

    火药,皇宫,这两个一旦联系起来,事情便明了了。

    杨时或者他背后的人想用火药刺杀皇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