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说书人的勾引
叶谨云面色忧伤,“我原本以为阿沅跟了您,我就会将她放下,但一日不见,如隔三秋,失去了她,我觉得人生都没有了意义,遂决定变卖家产,跟随你们的队伍一路上京,哪怕只是路上每日见上一面也好。”
顿了顿,露出一丝腼腆的笑,又说道:“我目前身上的银两还不足以将她赎出,待到了京城,我会努力去赚钱,等哪一天攒够了,还请郡王能成全我们。”
“你倒是个痴情种!罢了,本王也不是那不通情理之人,你什么时候攒够了银子,便将她赎走吧!”
一顿煽情的表演,得来了郡王的一个许诺,叶谨云觉得很值。
身上只有从吕家急匆匆拿走二百多两银子,郡王虽然允许同行,但可没说要管吃住。
穷家富路,不过两三天,钱袋子如同破了个洞,时时刻刻都在减少。
叶谨云赶着一辆小马车,跟在队伍的最后面,每到队伍歇息的时候,总会去找阿沅。
有时是送些吃食,有时是讲会儿故事,俩人的感情,旁若无人,也羡煞旁人。
时常有人凑到边上,听故事,刚开始是仆从,后来是侍卫,再后来,连郡王都忍不住想来听。
终于有一天夜里,为故事里人物命运失眠的郡王召来了叶谨云。
第二日,睡到日上三竿才启程的郡王,又把叶谨云叫到了他的马车上讲故事,他从未听过如此多的稀奇古怪的故事。
如此连续几天,郡王专属说书人诞生,既然是为郡王服务的,那自然吃住都有人包管了,自己的银子能省则省。
这天,讲的是一个吸血鬼的恐怖故事,明明是大白天,郡王却觉得有丝丝寒气包裹着自己。
“郡王殿下?殿下?”叶谨云拍了拍他冰凉的手,“没事了,故事讲完了。”
郡王感受着手上的传来的温度,身体慢慢恢复了正常,这故事太吓人了,还好没人看到自己的模样。
不,有一个人,他看向叶谨云,对方的眼中出现了明显的捉弄意思。
“叶谨云!”郡王的怒吼穿透马车,里面传来搏斗声,华章开门探看,被郡王一脚踢了出去,“不许进来!”。
郡王像一头发疯的小狮子,疯狂的进攻,但显然没怎么认真练过。
狭窄的马车里,叶谨云控制着力道还击,既不会被他伤到,也不会伤到他。
然时间长了,总有疏漏,左脸颊不小心挨了一下,小狮子仍旧没有停止的意思。
叶谨云左手扣住他叠加在一起两个手腕,欺身而上,压在了他身上,凑到耳边,低声说道:“你闹够没有?”
看着他怒气冲冲的神情,复又好言相劝,“好了,不要闹了,我再讲一个给你听就是了,只给你一个人听,连阿沅都没听过呢。”
耳边温热的气流拂过,这句话仿佛有着什么魔力,让愤怒的郡王冷静下来。
叶谨云见他不再反抗,就放开了他。
郡王得了自由,便将人赶了出去。
外面早已聚集了一群人,华章见人出来,想要拿下问个袭击郡王的罪名,被郡王的一声“让他滚”给阻止了。
叶谨云躺在自己的旧马车里,暗暗推演着自己的计划。
今日里勾引郡王,他如此愤怒的状态下,都没让华章将自己拿下,显然,心里情思已被勾动了几分。
等晾上两日,正好是十五,到那时,旧疾发作,增加一下病娇感,再假装意外之下,暴露了女儿身份,最后,再因为各种世俗门第的缘由不得不分开。
如此,就算混不成清河郡王的白月光,也会在他心中留下一席之地。
一个郡王的愧疚感若是利用好了,那会是很大的一张保护伞,大到足以抵抗自己身份暴露所带来的危机。
接下来的两天,果然郡王谁也没有召见。
到了十五月圆之夜,下榻驿馆,叶谨云吩咐阿沅去烧些热水,待她走后,拿出贴身的放置的香囊,从里取出一个白瓷瓶。
小心地打开,慢慢地倒出,暗红色的丹药,一粒一粒滚落在手心,衬得手指更加白皙秀美。
八颗装回瓷瓶里,留下一粒,捏碎蜡封,轻轻掰开两半,将其中一半放回瓷瓶里,另一半仰头服下。
天光一点点暗了下去,体内的内力开始不受控制在经脉中翻涌。
经脉先是麻涨,后又转为噬咬,最后会化为寸寸欲裂的痛感席卷全身。
这是宗门里修习赤云功的后遗症,反噬之痛,功力越高,症状越严重。
唯有宗门特制的丹药可以缓解,据说炼制药材十分难寻,宗门只能每月十五给每人发一颗。
这话也就只能骗骗小孩子,遍阅金庸古龙的人,一眼就能看出这是妥妥的魔教作风。
服用一颗即可平安无事,服用半颗,疼痛降低,不服用,她也试过,根本坚持不住。
九年间,她半颗半颗的攒,好不容易攒了三十多颗,却因为准备不周,没有全部带出来。
四月里逃离宗门时,还有十六颗,如今却只剩下了九颗。
还有八颗丹药,一个月服一颗,只能支撑八个月,一个月服半颗,则可以支撑十六个月,若这期间还不能寻到妥帖的解决办法,那最后就只能废去这一身武功。
这也是她听到郡王说大理寺有断脉散时,对郡王态度转变的原因,她从那一刻就计划着赖上郡王,好方便拿到断脉散。
断脉散是在实在没有其他办法的情况下才会用,毕竟寒来暑往九年才练得这身武功,这是她闯荡世间的依仗。
但还是不足以与性命安全相提并论。
经脉中的噬咬感正在逐步转成刀刮般的痛楚,叶谨云的身上出了密密的一层汗。
阿沅进来时,吓了一跳,飞扑到塌前,“主人,你怎么了,是不是又犯心疾了?”
叶谨云告诉阿沅这是心疾,并在八月二十与九月十一假装发作过,再加上九月十五真正的发作,阿沅一共见过她三次“犯心疾”。
这样做的目的,就是为了混淆她只会在十五这一日发作的实情,与阿沅相处时间尚短,她不会将自己的底全部透露出去。
“我没事,过了这一阵儿就好了……去跟华章要一壶烈酒来。”一句话竟不能完整的说完。
“嗯嗯,我马上就去,你忍着点啊!”
阿沅跑去找华章要酒,折腾的声音挺大的,酒要来后,叶谨云却一口都没有喝,竖起耳朵听着门外的动静,可门外毫无动静。
不应该啊,按照进程郡王绝对被勾起了些心思,那今晚这边闹这么大动静,郡王怎么会毫无反应呢?
她第一次对自己的计划产生了怀疑,是哪里出了纰漏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