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确是个普通人。

    从她职业般的温婉笑容中，路晓看到一丝麻木和疲倦。

    大概每天面对这样一群LPS，她早就累了，心也麻了。

    但为了想要的生活，她又不得不压抑自己，强提精神周旋于这样一群人之中。

    如果非要说点不一样的，那大概就是她收入比自己高，至少比现在月薪3500的自己多很多。

    真是失败啊，来魔都整整三年，还拿着月薪3500的工资。

    想想就上火！

    不行，找机会还是得泄泄火。

    “怎么可能，人能有这么大本事，一定是你没好好看...”

    那丫头又打断路晓。

    她斜靠着沙发另一边，边抠指甲边撅着嘴嘲讽：“一定是你看人家长得漂亮，鬼迷心窍，果然男人都不靠谱，这种事就得我来。”

    “行了，帅霞，让他把话说完。”

    老海发话，小丫头马上闭嘴，同时以眼神示意路晓继续说。

    “哦，刚才说到哪儿了，对！她就是普通人，虽说身上香水味重了点儿，但她身上那妥妥的人味我还是闻出来的，这点我可以保证”

    “另外我跟客服打听过，811虽然不是店里头牌，但她凭着过硬的按摩技术和温柔性格，以及各种贴心服务，还是有很多回头客的。”

    “贴心服务是什么？”老海打趣的问。

    “男人！”帅霞鄙夷一句。

    “大概就是...很会和客人聊天，知心姐姐？”

    说罢路晓拿起桌上手机，打开常用的团购APP，选出收藏好的界面递给老海：“你看评论，对811的十几条评论除了好看，温柔这些，其它末尾都会加上一句...善于聆听，很会开导人。”

    善于聆听，很会开导人。

    听到这句老海闭上眼，嘴里呢喃一阵，随即露出他招牌似的意味深长笑容：“有意思。”

    “是啊，有意思，说不定这妹子大学学的心理学。”

    帅霞到底是刚毕业没多久，什么事儿都能往大学专业上扯。

    “只是好端端读个大学，干点什么不好，非要干这个，哎...现在的经济实在太差了，心理学毕业的高材生找不到工作，只能去洗浴中心给你按摩...”

    老实说对帅霞这番臆测，路晓和老海早就习惯了，随便她怎么想，只要不影响工作就行。

    “你认为是什么原因？”闭眼的老海反问他。

    “这...善于聆听，也可能只是她比较有耐心。再者去洗浴中心的人也不全是搞飞机，你想工作生活累了有压力了，找地方放松一下很正常。”

    “这时候在有个知心姐姐耐心听他们倾诉抱怨，顺便在安慰几句，岂不美哉。”

    “只能说这个811很聪明，抓住了客源密码之一。”

    “有道理。”

    老海虽然嘴上赞同，但看他平淡的表情，路晓就知道自己的回答并不是他想要的。

    “这个人...你看看。”

    老海将手机还给路晓，屏幕上是个短发，胡子拉碴的精壮男子。

    目测得有三十七八岁。

    这不是宋兴么，就在上个月，他还来这儿咨询命理相关业务。

    只是后来..

    说到这儿有必要介绍一下路晓工作的地方-魔都龙华商贸有限公司。

    商贸公司，看名字像是做贸易的。

    路晓来之前也是这么想的，毕竟对于干过东南亚电商的他来说，这种公司是他求职的首选目标。

    然而寻到这地方，敲开门看到满屋子杂七杂八堆放的破烂，路晓预感到一丝不妙。

    果然在老海的热心介绍下，他才知道这货和自己以前一样，也是搞东南亚电商的。

    不过他比自己惨，路晓的店小，赶上疫情赔的不多。

    老海当时有十几个店，月利润几十万，疫情前在东南亚屯了上百万的货。

    疫情后囤货的地方门被翘，当地员工联系不上，至于货更不用想，整个仓库空空如也。

    即便这样，瘦死的骆驼比马大，老海手里仍有令他羡慕的存款。

    “所以你是打算重新开始？”

    老海摇摇头：“我想明白了，干这行一点技术含量都没有，纯粹就是个倒腾货的。我决定干点有意义的，你是否愿意加入我呢？”

    “不愿意！”

    开玩笑，路晓也不是三岁小孩，哪有时候陪他这种脑抽的人浪费时间

    “你真不愿意？”老海加问一句。

    “谢谢您的好意，我年龄在这儿摆着，没办法像您一样安心混日子，我有自己的职业规划，所以还是请您另请高明吧。”

    强忍着内心草泥马冲动，路晓收起简历准备走人。

    然而接下来，老海神出鬼没的一句，让路晓决定留下来跟他干一年，

    “跟我干一年帮你还掉所有外债！”

    “当真？”路晓

    “当真！”

    ...

    说起来比较尴尬，当初为了扩大规模，路晓也想在东南亚囤货。

    和老海不一样的是，他的货在海上飘了半年，退回来时只剩几个不锈钢保温杯。

    那边买家没收到货大量退款，平台介入，店铺被封。

    一时间现金流断了，他不得不想办法搞钱。

    疫情是眼瞅着没能快速结束，店铺又迟迟没有起色，在亏损几十万之后他选择关店出来上班还债。

    “情况就是这样，我现在外债不多18w。”

    “好，你被录取了！”

    老海爽快的收起简历，并示意把银行账号赶紧给他，他好转账。

    这...不会有诈吧？跟做梦似的。

    不管了，反正后天就得还一万，正愁从哪儿搞这一万呢。

    暂时选择相信他，先把手里外债还了在说。

    加聊天方式，发银行卡号。

    五分钟后，路晓收到银行转账提醒...余额180056.00”

    还真TM转啊...

    不愧是做大生意的老板，大气！

    用这笔钱当着老海面还了所有外债，考虑到以后还得吃饭交房租，老海又贴心的拿出一份合同：

    合同明确要求，路晓的薪资构成是底薪+绩效+年终奖的方式。

    底薪3500，绩效按每次ABCD四个档分，每个档位对应不同价钱。

    A档最高15000，B档10000，C档5000，D档50？？？

    “等等，我的绩效考核标准是什么？还有就是这钱你打算让我怎么还，是用绩效的方式抵扣么？到时候一年到了不够怎么办...钱有没有利息...”

    嘴上问的同时，路晓又快速看了合同其它内容，貌似没其它陷阱。

    翻到最后一页，在深深看了眼老海略显黑色的国字脸，路晓签下了自己的大名。

    新历2036年3月15日，路晓入职魔都龙华商贸有限公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