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49、破家反贼?青天活菩萨?【下】
仙渺楼。
是惠佳县最好的青楼。
今天,是仙渺楼清云仙子出阁的日子。
清云仙子是钱老鸨在一众幼女中精心挑选出来的,十二年来,钱老鸨请了无数良师,教授清云琴棋书画,终于让她养出了一股淡然脱尘的气质。
她偶尔的惊鸿露面,已经引得无数仙境高手心痒难耐。
今天,他们终于有机会一亲芳泽。
实际上,清云真正出阁的日子应该是在三天前。但好巧不巧,那天晚上,任景骁正好发动叛乱,出阁也就此中断。
昨天,叛乱刚刚平息,仙境老手们就催促着钱老鸨赶快安排清云的出阁。
这才有了城中富家子弟云集仙渺楼的一幕。
徐威津的大公子徐鹤崇已经心痒难耐,他今天势必要拿下清云。
他是这仙渺楼的常客,再见过清云一面后,便心心念念,曾经花费千两白银,只为见上清云一面。
但那时候是隔着帷幔,且清云还带着面纱,无法让他过瘾,反而让她百爪挠心。
“钱老鸨,一个时辰了,清云怎么还不出来?莫非你是在戏耍本公子?”他拍着桌子喝道。
钱老鸨露出职业化的笑容:“哎呦,我滴徐公子啊,女儿家出阁是大事,总得好好打扮一番不是?”
徐鹤崇色眯眯的笑道:“打扮?打扮什么?穿那么多衣服脱起来多浪费时间?”
“徐公子,清云这丫头可是倔的很,说要考验诸位一番,胜者才是他的郎君呢。”
“倔?”徐鹤崇打开放在桌子上的箱子,露出白花花的银子,“本公子倒要看看,是她的性子倔?还是本公子的引子倔?”
钱老鸨看的心花怒放,笑道:“看来徐公子的实力更胜一筹。”
“谁说的?”一张麻子脸的张家公子张添视傲然的打开了身边的箱子,竟和徐鹤崇的银子一般无二。
徐鹤崇对身边的奴仆耳语两句,便见那奴仆走出了仙渺楼。
“我们也不差好吧。”十几个富家子弟不甘落后,打开了带来的箱子。
白花花的银子让钱老鸨笑出了满脸的褶皱:“好好好,是我老婆子说错话了,各位公子都有实力,都是体面人。”
体面的公子没有接她的话,因为,楼上出现了一袭红影。
那女子身段婀娜,甫一出现,便如磁铁一般,吸引了满堂斗富公子的眼神,哄闹的厅堂,顿时安静如夜。
那女子正是钱老鸨培养了十二年的女儿,清云。
她盘着垂鬟分髾髻,青丝如同柔软的柳叶,自然垂在肩上,白皙的脸上是绝美的五官,额头中间,点着一朵红色的梅花,给她增添几分傲然、洁雅之气,她朱唇轻启:“清云蒲柳之姿,竟让诸位公子趋之若鹜,折煞小女子了。”
她欠身行礼,说道:“但今天选的,是清云的出阁郎君,需要慎重,清云便出一上联,能对出者,便是清云的出阁郎君。”
她目视前方,如同寒冬的梅花,没有看钱老鸨和楼下诸位公子一眼,说道:“平生遭际实堪伤,祸启上元,舛交雪夏,万艳杯中沉影去。”
此话一出,堂中众人只感觉一股悲伤之气传来,只大约明白,这是清云在诉说自己身世遭遇的凄苦。
他们抓耳挠腮,好像被掐住脖子的公鸡,竟无一人可以对出。
清云看着这群不学无术的公子哥,惨笑一声,好像夏末的荷花,盛开在漆黑荷叶的池塘中。
“看来,是无一人对出了,既如此,母亲,就将这上联贴出去,对出的,就是女儿的出阁郎君。”
钱老鸨着急了。
这是她答应清云的条件。
可若是让那没钱的读书人对出来了,自己这十二年的银子不就打了水漂了吗?
“怎么没人对出来?我看徐公子已经想出来了啊。”钱老鸨说道,他看见徐家奴仆搬了一箱银子进来。
徐公子错愕的看着钱老鸨,他是有这实力的人?
但看到钱老鸨的眼神,顿时明白,有了底气,说道:“清云,我的下联是此生快活乐无边,祸……祸……有了,喜发仙渺,乐在清云,闺房床中享乐走。”
清云笑了,这是什么?
钱老鸨眉开眼笑的拿过箱子,看也不看清云:“清云,徐公子对的很工整啊,我看他就是你的出阁郎君了。”
清云娥眉紧蹙,想要怒斥,但两个大汉向他走了过来……
身在仙境,自己的反抗,只是笑话,她呆呆的看着阁顶,知道自己只是雨打风吹的芭蕉。
徐鹤崇搓着双手,喜笑颜开的走上楼梯:“清云,哈哈,娘子,我来了!!!”
但就在他刚刚踏上楼梯的时候,一道中气十足的声音传了过来:“将这妓院包围起来!”
一个胡鬓大汉走了进来,是盛民军第六班班应孝忠。
盛民军随令而动,将大厅团团围住。
钱老鸨大惊失色:“你们干什么?”
应孝忠说道:“奉主公命令,从今日起,关闭惠佳县所有青楼妓院,妓院里所有姑娘恢复自由身,和青楼再无瓜葛,若青楼掌柜胆敢纠缠,杀无赦!”
“啊!”钱老鸨不知所措,“没有了仙子,我这以后怎么活啊!”
“店可以开,但以后不能再做皮肉生意了,若是被抓住,死!”
应孝忠拔出了手中的陌刀。
“将军,这么说,我是不是自由了?”楼上的清云不敢相信的问道。
“当然。以后你就是百姓,主公废除了区分良贱的制度,说要众人平等。”应孝忠看到了清云身边的大汉,怒斥,“你们想干什么?”
寒光闪闪的陌刀让两个大汉哂笑退走。
“太好了,自由了,我终于自由了。”清云笑的好像一朵开心的向日葵。
钱老鸨痛心疾首的骂道:“你这赔钱货,老身上万两的银子都打水漂了。”、
她紧紧抱住装满银子的箱子。
徐鹤崇一把抢过:“这是我的银子。”
钱老鸨骂道:“徐鹤崇,你已经是清云的出阁郎君了,这是老身的钱。”
“肉都没吃到,是个狗屁的郎君!”徐鹤崇气得浑身发抖。
应孝忠问道:“可是徐威津家的大公子徐鹤崇?”
“正是。”徐鹤崇高声回答,不可一世。
应孝忠笑道:“拿下!”
……
柯光祖已经带领军队开入凌平镇。
军队甫一进入,百姓就欢庆相迎。
他们认出了这是丰立民治下的盛民军,知道丰立民终于要收拾无恶不作的大地主牛磊了。
他们自发的拿起锄头、梿枷、镰刀跟上,说要跟着盛民军一起攻打牛家大院。
甚至,还有百姓自发的前去包围住牛家大院,防止牛磊逃跑。
军队很快就到了牛家大院,柯光祖是第一次带这么多的兵,他准备学着丰立民包围王家大院的做法,将牛家大院团团围住,前后夹击。
凌平镇镇长程彦昌看出了柯光祖的打算,赶忙说道:“柯班长,我们这次只带了30个兵,如何能围住牛家大院?这次,有凌平镇百姓帮我们看守,你只需要派出五个老兵,将后门堵住,再五个老兵,在高墙外游走即可,我们带兵从正门攻入,此战,必须速战速决,给百姓信心!”
柯光祖恍然大悟,是自己生搬硬套了:“多谢程镇长点拨。”
“都是为主公效命,你我应当二人齐心协力,将此事做好。”
柯光祖记住了这次的教训,按照程彦昌的计策部署,之后,带着百姓和盛民军从直接破门而入。
大门里,自知无法活命的牛磊已经做好了准备,带着手下奴仆持刀应对。
此刻,看着闯进来的盛民军,他红着眼骂道:“我何罪之有?丰立民一定要赶尽杀绝?”
柯光祖想也不想的说道:“高价收租、逼人卖田、儿女抵税,你说何罪?”
牛磊不服气的说道:“大家都是这样干的,丰立民难道这杀尽所有地主?”
“没错!”柯光祖骄傲说道,“我家主公为民做主,要杀尽你们这些坏地主,将土地分给百姓!”
盛民军已经摆好了鸳鸯阵,只有他一声令下,士兵就会结阵冲杀!
牛磊大喊:“尔等随我一起冲杀,只有拼尽全力,我们才能活命!”
听到这话,发抖的奴仆握紧手中刀。
他们都是牛家的奴仆,牛磊都要被杀死了,他们还有活路?
要想活命,只能拼命!
杀出一条血路来。
却在这时,他们听见柯光祖说道:“主公有令,只诛杀牛道和他的爪牙。看你等打扮,只是牛家的家奴,应该没有做过坏事,此时放弃抵抗,还能活命。主公还会给你们分地。”
他指着那些穿着粗布麻衣的奴仆说道。
“我们不用死?”
活命的喜悦在他们的心中荡开,不知不觉间,他们丢下长刀,退到了一边。
只有牛家管家和一些被招募的泼皮护在牛磊身边,这些人穿着锦衣,一看就是牛磊的心腹。
且他们恶事做尽,百姓就在眼前,就算鱼目混珠,百姓也会将他们指认出来,摆在他们眼前的,只有拼命冲杀一条路。
尚未开战,牛磊身边从三十人减到了十人。
士气陷入低落!
“杀!”
牛磊一声令下,率先冲出,但他只是地主,没有半点武艺,出刀的招式毫无章法,在经历过血与火淬炼的盛民军面前,只是土鸡瓦狗,钩镰枪轻易的刺穿了他的身体。
他的死亡,让盛民军身后的百姓连连叫好:“这个祸害终于死了!”
“可不,盛民军是好兵啊,是来救我们的。”
“我阿耶的仇总算报了,若不是这牛磊苦苦相逼,我阿耶也不会上吊自杀!”一个青年喜极而泣。
牛管家和泼皮不要命的冲杀,想要搏出一条活路,但只是羊入虎口,仅仅十息,这些人就被盛民军灭了。
“丰主公真是青天活菩萨啊,我们的日子有盼头了。”
“对,是青天活菩萨!”
“青天活菩萨!”
百姓的声音越来越大,充满了喜悦。
……
一场场战斗在惠佳县不断上演,有的人说丰立民是破家反贼,既要命,还要财。有的人说丰立民是青天活菩萨,是来救济他们的。
骂丰立民的,有富商,他们曾经靠着剥削百姓的血肉,挣的盆满锅满;有赌徒,他们认为,丰立民断了他们发家致富的捷径;有仙境老手,他们觉得,丰立民是个伪君子,再装清高,收买青楼女子的民心。
夸丰立民的,有百姓,丰立民给他们分了地;有奴仆,丰立民让他们摆脱了贱籍,让替他们追回了被主家克扣的工资;还有如清云那样的青楼女子,丰立民让他们有了自由身,可以凭着自己心意做事。
惠佳百姓,对丰立民议论纷纷,有的说他是破家反贼,有的说他是青天活菩萨。
……
“破家反贼?”
“反贼可不破百姓的家,再说了,不破家还是反贼吗?”
丰立民对着众人笑道。
“青天活菩萨?这是个什么称号?”
丰立民苦笑不得:“我这反贼还是个好官了?菩萨是佛道,怎么前面还能加青天?”
丰立民调笑的话语,让回来复命的众人哈哈大笑。
郁德安说道:“主公,有些富商被我们付款,心有怨念,若是任由他们胡言乱语,恐怕会误导百姓啊。”
“确实如此,人言可畏,说得多了,总有人信的。”萧彧深以为然。
“此话有理。”丰立民说道。
这就是舆论战啊。
那些富商罪不至死,在这紧要关头,他还不能将他们关押起来,若是如此,就证明了他确实是“破家反贼”。
百姓对他的评价只会一边倒。
他必须想个办法,让百姓知道,他丰立民是要干什么?造反是为了什么?
忽然,他想到了一个计策,说道:“有了,我们演一出话剧。通过话剧,让百姓知道我们造反的意图,以及我们到底是为谁做主的。”
“话剧?这是个什么东西啊?”柯光祖疑惑问道。
“这是一种以说话为主的戏剧,会让人化妆表演,比较通俗易懂。”丰立民解释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