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皇已经起草好了废后诏书，只是那玉玺始终落不下去。

    皇后说的话，正是他所担心的。

    真的废后，素嫔和夜景煜就会成为继皇后和夜景辰之后另一大心腹隐患，到时他该用谁来制衡他们母子？

    想到在皇陵中的种种，他的手在颤抖着，终归还是将玉玺收了回去。

    “刘氏，朕留你一条命，但若是你不配合朕，那朕就将这条命收回来。”

    夜皇说完，皇后唇角浮现出一抹笑容。

    “陛下放心，臣妾所有荣辱都系在您一人身上，只要您留着臣妾，臣妾自然帮您制衡四皇子和素嫔。”

    夜皇淡淡的扫了眼她：“你先帮朕分化萧瑾和四皇子，只要他们关系破裂，让萧瑾献上那宝贝，朕就让你们母子团聚，辰儿还是东寻的太子。”

    听到这话，皇后大喜。

    “臣妾听命。”

    夜皇不耐烦看到她，招手让龙卫将她带下去，自己起身负手走到殿门，眺望着那阴沉沉的天空。

    这皇位，人人想要。

    皇后和夜景辰说到底只是给他下毒，慢性毒药虽然伤身，可好歹能治；萧瑾和夜景煜联手在皇陵中逼迫他废太子，是想要他的命！

    为了他们两个，他也得暂且留着皇后的命。

    等到萧瑾拿出那回天丹和长生丹，再跟他们一一算账不迟！

    王府。

    萧瑾一觉睡醒，天色已然接近傍晚，她还没穿好衣服，就见霜降谷雨急吼吼的冲进来，差点被门槛绊到。

    “郡主，快起来了，宫里来了旨意，让您和王爷一起去赴宴呢。”

    “不是王爷，是太子。”

    萧瑾瞪了眼两人，接着道：“在北境的时候夜皇就承诺过，废太子改立阿煜为太子的，你们早该改口了。”

    谷雨伺候她穿衣服，霜降在旁边挠挠头：“郡主，这不是回京后还没当朝宣布这件事吗，婢子们就先还叫着王爷了。”

    “行了，明天不就上朝了。”

    萧瑾将荷包香囊系好，左右转了转，身上顿时传来一阵叮叮当当的脆响。

    她将头发放下，让霜降谷雨给她梳了个京中时兴的发髻，看着铜镜中做女装打扮的自己，一时间有些出神。

    在外行走多了，只记得她是影军首领，是个女将军，竟也忘了她还是个女娇娥。

    “郡主，该走了。”

    谷雨的声音传来，萧瑾回过神答应了声，坐上了轿子，一路往皇宫大内而去。

    宫宴设在御花园南角，萧瑾来的有些迟了，见宫宴上早已坐满了人。

    为首的自然是夜皇，只是在看到他左右两侧的人的时候，她微微挑挑眉。

    坐在右侧的是素嫔娘娘，而坐在左侧的，赫然是皇后！

    “夜皇到底在打什么主意？”

    萧瑾低低的呢喃了句，蹙紧眉头，拎着裙角朝着夜景煜所在的席位走去。

    “萧郡主，请留步。”

    一个穿着青色宫裙的侍女拦住了她的去路，朝着她福了福，接着说道：“皇后娘娘吩咐过，男女不同席，郡主该坐在那里。”

    萧瑾顺着她指着的方向看去，见席位就在素嫔下手，是除了夜皇等宫人外最高的席位。

    在她的对面，就是夜景煜。

    罢了，既然到了皇宫，总归得给夜皇和皇后点面子，且看他们到底想闹什么。

    萧瑾在席上坐下后，举杯对夜皇示意：“陛下，臣女来迟了，还请陛下恕罪。”

    “罢了，瑾丫头素来大方，这点小事不必挂怀。”

    夜皇说完，慈祥一笑。

    萧瑾微微颔首，正要放下杯子，就听旁边的皇后开了口。

    “陛下，臣妾知道您疼萧郡主，但臣妾私以为萧郡主已然十七，若还说她不必注意礼仪也不好。”

    嗯？

    萧瑾心里咯噔一声，冷冷的盯着皇后。

    她这是想搞什么幺蛾子？

    夜景煜和素嫔也紧张起来，母子两人对视了眼，不过顷刻之间就已经下定心意。

    下方的暗潮涌动，夜皇都看在眼底，自得的捋了捋胡须，只当没看到，懒懒的问皇后：“有何见解？”

    皇后一笑，柔柔说道：“臣妾以为，既要让四皇子立为太子，太子妃就不可不懂礼仪，不若再给阿煜赐一个知书达理的太子良娣，平日也好帮太子妃习学礼义廉耻。”

    “呯。”

    萧瑾手里的杯子落在了地上。

    上好的白玉杯就这般破碎，她面无表情的看了眼碎片，抬眸淡淡道：“那依娘娘的意思，这良娣人选已然确定了吧。”

    “这是自然。”

    皇后喝了口果子酒，接着道：“坐在你右手边的就是沈素星沈大人的爱女沈庭端，等阿煜当了太子，就抬了做良娣吧。”

    萧瑾冷笑了声，看向夜皇：“陛下，这是娘娘的意思，还是陛下的意思？”

    “瑾丫头，莫要闹。”

    夜皇懒懒的靠在龙椅上，唇角挂着若有若无的笑意。

    “阿煜既然要当太子，自然不可能只守着你一个太子妃，日后他登基坐了朕这个位置，还得广开后宫开枝散叶，绵延子嗣，这是国事。”

    萧瑾猛然握紧手指。

    因为太过用力，粉嫩指甲刺入了掌心中，指头关节都有些发白，剧烈的痛意，让她几乎瞬间咬紧牙关。

    好一把软刀子！

    夜皇和皇后分明是在逼她和夜景煜！

    若要夜景煜为太子，就得接受沈庭端做太子良娣，跟她共同拥有一个夫君。

    她知道皇帝会广开六宫，可她不愿，也不想和别人共享夫君。

    更何况被赐婚的对象，是沈庭端，沈素星的独女——沈素星可是在文人中拥有极高声誉的文人，沈家更是被誉为百年沈家！

    若娶了沈庭端，起码文人中不会再有反对他登基的声音。

    想到之前夜景辰说过的话，萧瑾只觉得心底像是在被刀子凌迟。

    夜景煜真的会拒绝吗？

    注意到萧瑾那一变再变的脸色，夜皇轻笑了声，“瑾丫头，怎么，你不愿？”

    萧瑾咬牙就要表明心迹，只见夜景煜突然理了理衣袍走出席位，冲着夜皇直接跪了下去，腰板挺直。

    她心中一动，只听他清冽声音在宫宴上环绕。

    “多谢父皇好意，阿煜不想齐人之福，怕是要让您失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