董锐改造禽妖都是这个思路，不能一被打中翅膀就掉下来。

    黑甲人和傀儡大军立刻紧随其后，速度快逾奔马。

    一伙儿在天上飞，一伙儿在地上追。

    “喂！”摄魂镜突然想起关键问题，“这怪物为什么要追我们？”

    “你问我，我问谁去？”贺灵川也是一头雾水。

    “这黑甲怪物明明叫你还东西来着！”地面旁听的董锐插话，“看他火急火燎，你偷他棺材了？”

    “我头一次来闪金平原，能欠他东西不还么？”

    好有道理，董锐一时不知道怎么反驳。

    蝙蝠扇动翅膀，转眼飞远。

    ……

    爻国军队已经踏入暻山地界，追着狐妖而去。

    暻山距离爻国不远，走过这里的爻人很多，虽然此时黑天暗地，但摸黑走山路也难不倒这支爻人精锐军队。

    重武将军给全军下的命令，是抓紧前进。

    原本已是瓮中之鳖的大妖三尾，突然脱出他们的包围圈，莫名出现在暻山方向——

    不是遁术，就是空路。重武将军倾向于遁术，毕竟狐妖一大家子，怎么想也不该是从天空飞走。

    但爻人布置的遁术禁绝阵法，始终没有失灵。狐妖是怎么溜掉的呢？

    联想先前白头岭上响起的乐曲声，重武将军认定，三尾狐妖大概是得到了人类修行者的帮助。

    三尾的神通早被他们事先摸透了，只有人类的手段才能千变万化。

    重武将军很有耐心，这次围剿任务根本还没结束。狐妖跑出包围圈又怎么样？他仍然可以追踪到它。

    只要一直追下去，它迟早是他囊中之物。

    并且任何遁术都有限制，狐妖和它的帮凶不可能无限使用，己方的确有追上的可能。

    前方探子翻山回报：“将军，稞岭红光大作，原因不明。”

    稞岭？重武将军眉头一皱。

    稞岭废墟和罗生甲的传说，暻山周边都是耳熟能详，他当然也听说过。

    可世上哪有这种巧事？

    “我记得稞岭上有许多高台，也布了好几个阵法，怎么突然被人触动？”但他很快就想起来了，“难道是狐妖所为？”

    狐妖就是去往稞岭哪。

    而后红光消失，前方又没有动静了。

    狐妖也还在持续移动中，所以爻人也继续追击。

    绕山复行数里，夜空中有阴影滑翔飞近，速度极快。

    天光黯淡，无星无月，但军中有神射手目光犀利，这时就大叫道：“怪鸟，空中有大鸟出现！”

    重武将军也看见了。

    他反应极快，反手弯弓搭箭，也不需怎样瞄准，嗖地一下就射出去了。

    那箭刚射出就不见了，直到蝙蝠下方才又闪现，直戳肚腹！

    这叫作截空箭术，极不易被敌方拦截。

    一旦击中目标，箭上附著的爆裂真力就会令箭头炸开，钻入敌人血肉。

    更不用提这一箭还附带元力，可以提升爆裂箭的杀伤效果。

    哪知天上的怪鸟双翅一拍，忽然消失！

    等它再出现时，已在前方十丈开外。

    瞬闪。

    重武将军眉头拧紧，不知道什么怪物会有这种神通。

    哦，鸟背上好像有东西。

    一转眼，怪鸟就脱离他的射程。

    重武将军看着它的背影飞离，就把注意力收了回来，因为他很快发现，狐妖的方向与它恰好相反！

    这怪鸟打的什么主意，想引开爻人军队么？

    但他牢牢掌握着狐妖的行踪，只分出两只夜枭去跟踪怪鸟，大军照旧往稞岭而去。

    再往前走就要进岔路了，狐妖前进的方向仿佛略有改变，偏向红豆岭了。

    不一会儿，前方传来一阵骚动。

    除了兵刃相击声和己方士兵的叫喊，重武将军还听见了稀奇古怪的吼声。

    前军飞快通传：

    “报，前方出现怪物大军！”

    重武将军飞马上前：“人数？”

    “飞禽估算，应在七百人以上，是武甲和岩土组构的傀儡军队！”

    武甲和岩土……组构？

    重武将军不太理解这是什么表述，但他很快就明白了。

    这支怪模怪样的队伍从林地里冒出来，气势汹汹靠近，爻人当然喝止，但对方又没反应，还是一味埋头猛冲。

    然后，两支军队就像暴风中激荡的浪潮，迎面撞得激情四射。

    对方是一言不合就开干，而爻人军队在周边鲜有敌手，哪容不速之客在自己头上动土？

    暗夜之中，双方就这么稀里湖涂干在一起。

    对上这种集群的阴祟，爻人军队身上的元力自然生效。他们的元力与周边其他国家不可同日而语，焕发出来的青光精纯，比鸢国更甚。

    爻人武器落到傀儡身上，出三分力，可收五分效果。

    但傀儡们身上的岩土甲也着实硬厚。爻人的武器多半以刀枪矛为主，适合削刺而非砍凿，对上这样的乌龟壳子不多剁几下，也不好砍开。

    一边有元力加成，一边无痛无畏，居然暂时斗了个旗鼓相当。

    对方首领是个黑甲人，武力惊人，冲入敌军如虎扑羊群，它所过之处，爻人士兵纷纷毙命。

    这种个体之间的巨大差距，连元力都弥补不了。

    它身后还有几名岩土术师，哪些傀儡被砍得支离破碎，它们只要挥一挥藤杖，傀儡身上的破洞很快就会自行补好。

    毕竟傀儡们脚踩大地，岩土的补充随取随有。

    爻人看了，都觉得有些气馁：这尼玛怎么打！

    自己是血肉之躯，对方却能即刻自愈！

    这些玩意儿甚至不是人类哩。

    然而爻人正好走在山路上，双方是狭路相逢，都没法子退让。

    重武将军往稞山方向看了一眼，猜到这群怪物必定与稞山的红光有关。怪鸟特意把它们弄到这里，就是要拦截爻人军队？

    时机掐得很准啊，己方退无可退，只能跟这支非人的军队斗在一起。

    他注意到，人类的鲜血溅到敌军大将的黑甲上，居然迅速就被吸收掉。

    这人凶悍得不像话，一连杀了十余爻兵，其他士兵见到他如杀神降世，都下意识避让。

    于是这黑甲首领锋芒更甚、举手投足更加凶悍……

    重武将军盯着这人，心里冒出个荒诞的念头来：

    难道，这就是……？

    他心头一动，越众上前大喝一声：“住手，我们无意拦你！”

    对方听若罔闻，举手投足又杀两人。

    此时，贺灵川已从远处降落并潜了回来，就趴在爻军后方的山头上，观察双方战斗。

    他得运足目力，才发现爻人军队中居然冒出一缕又一缕浅淡的黑烟，如受指引，飞往黑甲首领身上。

    这种黑烟都出自面带惧色、彷徨犹豫的士兵。

    “你看到没有？”

    “啊？”董锐迷惑，“啥？”

    贺灵川敲了敲胸前的摄魂镜，他是跟镜子说的。现在眼球蜘蛛看不见的东西，董锐也看不见。

    镜子闷闷的声音传了出来：“我也没看见。”

    这就有趣了，摄魂镜沟通幽冥，能瞧见许多阴祟之物。连它也说没发现，那么这黑甲首领到底从爻人士兵身上抽走了什么东西？

    贺灵川仔细观察这些士兵。他们自己好像并无感觉，精气神也没出问题，不像南宫炎手下那帮受操控的羽卫，直接被尖嚎森林的恶灵抽光气血。

    镜子又道：“但这黑甲首领，嗯，好像变强了？”

    贺灵川微微点头。

    的确，随着它吸纳的黑烟越多，黑甲首领的力量更强、身手更敏捷。重武将军前后射过他两箭，第一箭射穿甲片、扎入肩膀然后爆炸，把黑甲首领炸退两步，用了点力气才拔出残箭。

    黑甲上的箭洞，紧接着就愈合了。

    一刻钟后，第二箭射在他腰肋之间，虽然不再爆裂，但箭头能像泥鳅钻豆腐一样往伤口里钻。按理说这是防护薄弱的部位，但箭头入甲不深，首领随手就能拔出来，压根儿没有受伤！

    贺灵川看得目光一凝。

    重武将军的元力可不弱，那件黑甲到底是怎么回事？

    黑甲首领扔掉箭头之后，又接连杀了十几个爻兵，连冲上来的两个副将，都被他三两下打倒在地，一个被踩烂了胸腔、喷血而死，另一个是被硬生生捏碎了颅骨，脑袋都变成了烂西瓜。

    一时之间，血沫、骨碴、脑浆子满场乱飞。

    这支爻军虽然纪律出众，战力不俗，但何曾见过这种血手人屠？众多士兵都被震住，不敢挡他去路。

    这种畏惧，在黑甲首领杀掉一头随军的熊妖之后，升至高点。

    远处的贺灵川立刻发现，爻国士兵身上飘出来的黑烟更多了，一转头都投入黑甲首领身上。

    那是情绪么？

    不，不对，贺灵川心中一动，难道是害怕和恐惧？

    那件战甲，会吞噬对手身上的恐惧来强大自身吗？

    如果他的推测没错，难怪这黑甲首领杀人手段格外酷厉，敢情就是要催生源源不绝的惊怖。

    此时重武将军已经冲去黑甲首领前方，再次提气大喝：“住手，我们不是你的敌人！”

    黑甲首领听若罔闻，随手抓起一只流星锤，朝他砸来。

    “当”一声震响，重武将军后退两步卸去劲道，不放弃劝说：“再打下去，你真正的目标就要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