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然他不知道，正品阵眼本身其实就是一件上古法器，称作“畅金球”。神明指导天宫将其改造，作为收容蛛仙遗蜕、映照星图的阵眼。

    这是孤品。

    而后备阵眼则是天宫对畅金球的彷制品，虽然外形和功能都挺像，到底缺少了畅金球最重要的特性。

    借助燕回身法，他在裂隙里的移动不比猿猴慢。这时肩上的火人也回过神来，明白他在做什么，一个劲儿给他加油鼓劲：“快点快点，我都看见悬斗石了。”

    睁眼说瞎话。贺灵川朝它投去鄙夷一眼。

    不过岨炬方才几十记大火球打出来的裂隙真地很深，他再往前爬三丈，就见到一大块灰白色的巨岩。

    “这就是悬斗石！”岨炬惊喜道，“挖它出来……哎等等！”

    它提前跳到悬斗石上摸了两下，像在细细感知，而后对贺灵川道，“往上，往上！这上面还有空间！”

    往上？

    贺灵川接着往上爬，果然见到琉璃当中仿佛有东西。

    他抓出浮生刀用力砍挖，琉璃碎片簌簌而落，藏在里头的东西也越发清晰。

    “浮石？”贺灵川喜出望外，没想到自己能找到浮石的容舱。

    这晶石闪着漂亮的光，紫蓝红绿，夜里看起来格外梦幻。

    但贺灵川知道，这玩意儿一旦被挖出来，就根本不浪漫了——

    无论聚灵大阵的阵眼还是浮空岛，都有赖浮石为悬斗石补充能量，它们才能悬于天际。因此每一座浮空装置的悬斗石上，都会设置浮石的存储舱。

    掏这东西比挖悬斗石简单多了。

    贺灵川先掏几块最大的扔进储物戒，然后才把它们往外扒拉。

    浮石簌簌而落。

    这些东西本身不会飘浮，只有注入悬斗石才能生效。

    灵虚城的英杰们进入弗界奋力搏杀、辛辛苦苦打回来的浮石，就被他唏里哗啦给浪费了。

    就在这时，小火人忽然尖叫起来：“小心后面！”

    后面？贺灵川一个闪身，眼角余光瞥见一道暗影。

    他紧接着又侧了个身，只觉耳畔微风响动，紧贴着面颊划过。

    咦，怎么是那头怪物！

    不对，身形小了整整两号，个头跟贺灵川差不多。

    那头大号鬾兽站起来可有一丈多高，可挤不进这么狭窄的空间。并且它此刻大概跟蛛仙打得火热，怎可能下来找他？

    唔，看来怪物居然有两头，一大一小，外形基本一致。

    难怪他看方才那头怪物是双尾，原来是小的趴在大的后背上了。

    此物变向极快，一下扑空又折转回来，正好迎上贺灵川左手一抬，袖箭直怼它左眼！

    结果这玩意儿识得厉害，一下又躲开了。

    贺灵川暗道可惜，虽是松阳府精工打造的精金袖箭，但相距不过二尺，攻击力提不上去。

    不过他也瞧准机会，抬脚踢在它肩膀上，将它踢得一个踉跄。这种格外灵敏的对手，力量往往不甚强大，容易被他带偏。

    这种时候贺灵川不会留手，就算是块巨石也被他当场踢裂。然而他踢到这怪物身上，反觉脚尖隐隐作痛。

    妈滴，好硬！这家伙的身体是精钢打造的么？

    此时怪物的尾巴借势扬起，直刺贺灵川心口。

    比起人类，它有五肢可以对战，并且其尾部居然能开花，嗖地射出乌针一枚，正好扎在镜子上。

    “叮”一声响。

    贺灵川预判奇准，没有闪避，而是反手一刀将它尾巴剁了下来！

    亏得浮生刀锋锐难挡，换作寻常刀剑，恐怕在怪物身上连个白痕都留不下。

    它痛嘶一声。

    贺灵川也痛得嗷地一声大叫。

    原来怪物身上的脓包会在战斗中突然爆裂，里面澹绿色的脓浆借势四溅开来，有几滴穿透护身罡气落在他身上，其他的则散逸在空气中，触者即伤。

    他的衣服立刻被蚀出几个洞来，幸好里面的蛛丝内甲阻止其蔓延。

    但袒露在外的皮肤就没那么幸运了，手背蚀下去一个血洞，边缘发黑，深可见骨。

    再烂下去，他根本握不住刀。

    在这么狭窄的空间里，对付这么灵敏的对手，实在很艰难。

    贺灵川咬牙一翻腕，朝怪物扔去一枚香团子。

    它不知这是何物，谨慎地让开不接，但香团子在它边上的琉璃岩头爆开，难以形容的恶臭气味顿时充斥整片空间！

    通常来说，嗅觉灵敏的生物都不能免疫这种恶臭攻击。贺灵川就算提前屏息，都觉得眼睛有点刺痛。

    然而这怪物竟然毫不在意，反而停下来勐吸两口，还咧开了嘴……

    它的脸做不出什么表情，但贺灵川就是觉得它挺陶醉的。

    趁此机会，他飞快吞下一只飞头蛊。

    这种蛊虫得自孙孚平，后者曾在盘龙废墟拿它对付过贺灵川。飞头蛊会吸人心脑精华，但在吸饱并消化两个月后，自身反而变作可吞服的大补之物，尤其回复气血的速度快极。

    贺灵川很少用到它，但现在执刀的右手受伤，严重影响发挥。

    这怪物短短陶醉了两息不到，就想起自己的使命，又朝贺灵川扑来，那速度也是绝了。

    自从燕回身法有成，又得到真力的加持，贺灵川很少再遇到比他更快、更灵活的对手。

    但这玩意儿快得不像人间的生物。

    显然它与上面的大块头可能是母子妖怪，被天神捉来，一起练成了鬾兽。

    贺灵川肩膀上的小火人急得抓耳挠腮：“你快把浮石掏干净，快啊快啊！”

    成功近在眼前，但它就是够不着！

    贺灵川艰难对战，连吐气开声都费力：“你怎不自己来？”这窄缝里的地形糟糕透顶，对方偶尔一次急攻还跟啄木鸟的频次似地，不晓得是什么天赋，他没被刨开几个血洞已经是足够机灵了。

    “我要是能掏，我还要你干啥！”小火人气苦。

    聚灵大阵重新启动后，它又不能破坏墟山建筑了，否则这阵眼早被它打下来，还用得着贺灵川进来掏啊掏？

    怪物又一次扑上来。

    以快打快，贺灵川也开始习惯它的频率，见它肩关节一动就提前举盾。这一下就刚好砸在它下巴上，把它脑袋都打偏去一边。

    怪物大怒，在石缝间来回跳跃，要找个合适的角度出击。

    它再一次扑上去时，贺灵川持盾换了个角度，光滑如镜的盾面正好能映出它的全身。

    怪物看着镜中的自己，愣住了。

    镜中好像还有很多同类，三四五六……密密麻麻站成一排，都冲它叫唤个不停。

    摄魂镜的“摄魂”天赋终于逮着机会发动了，它对贺灵川叫道：“快呀，我定不了它多久！”头脑混乱或者简单的生物，是镜子最喜欢下手的目标。

    浮生随后掠至，闪着冰寒的光。

    这怪物竟还本能地后跳两步。

    浮生削下它耳部以上的半个脑壳，黑血飞溅。

    此时上方忽然传来几声长嚎。

    那是母怪受困的嘶吼，它打不过妖仙。

    跟贺灵川对战的小怪物少了半个脑袋，居然没有马上倒毙，而是尖叫一声，往上方奔去。

    母子（父子？）连心，这份情感超过了天宫对它下达的强制指令。

    这玩意儿，生命力好强。贺灵川也不追击，反身奋力清空浮石。这才是他的第一目标。

    还有十块……

    五块……

    没了。

    最后一块浮石出舱，贺灵川就觉身体一轻。

    能源被刨净，阵眼二话不说、当场坠落。

    它一边下掉还一边打着旋儿，至少转体两个三百六十度。

    成功了！小火人啊吔一声，喜极大叫：“我就知道你能行，你能行！我果然没有看错人！”

    它就不信天宫还能有第三个、第四个后备阵眼。

    不兴这样套娃的。

    贺灵川喘着气道：“我要摔死了！”

    他可是跟着阵眼一起天旋地转，马上就要坠落深涧。

    朱二娘肯定没事，他么，就不好说了。

    小火人大笑：“有我在，你想死都死不掉！”

    下方蓦然红光大作，一只巨掌托举上来，将阵眼稳稳抓在手里！

    岨炬来了，并且化出了真身。

    朱二娘的妖仙之躯就已经高达四丈，但和底下这头大怪物相比，又袖珍得像个玩具。

    趁这工夫，贺灵川飞快爬出裂隙，去找朱二娘。

    却见那头鬾兽已经被蛛网缠得里七层外三层，几乎动弹不得。

    那头小鬾兽急得疯狂攻击朱二娘，但拿妖仙之体毫无办法。

    根本破不了防。

    最后朱二娘将大鬾兽飞快滚了几圈，裹成一个不断蠕动的大茧子。这是蛛妖的拿手好戏，做起来纯熟无比。

    小鬾兽正急得嘶嘶乱叫，一转头望见贺灵川，又冲他直扑过来。

    经过改造的脑子本来就不好使，它又慌了神，见到活物就发疯般冲上前撕咬。

    这回贺灵川不慌不忙，冲它扔出一个石球。

    黑乎乎如鸡蛋，但表面布满暗红裂纹的石球。

    怪物随手接住，就要扔掉，哪知石球突然爆开，化作一条火蛇缠绕在它胳膊上。

    那真是火蛇，完完全全由熔岩构成，蛇身甚至还有岩浆流淌，落地就是嗤地一声融出个洞来。

    怪物想把它甩开，哪里能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