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道了，这个任务完成后我就回去。”越野车上的男人说完这句话就挂断了电话。他点燃一根烟，看向了远处的森林，茂密的枝叶混在昏昏暗暗的天边，依然勾勒出了生命的图案。

    天色完全暗下后，他掐断了烟。

    “老板，确定要在这里处理吗？”刘秘书看了一眼房间角落的门说道。张德业目光平静说道：“嗯。”

    床上的张怀景缓缓睁开眼，看着陌生破旧的四周，他目光平静，开始回忆昨日的事情。

    “好吃吗？景儿。”张德业放下餐巾说道。

    张怀景咽下最后一块血淋淋的牛排，他抬眼说道：“好吃。”

    张德业深邃的眼睛微微一眯，看着眼前淡然自若的男孩，张德业的内心充满了想要折磨他的情感。

    他真的很看重张怀景，也是真的舍不得他死掉。

    只可惜，舍不得不能代表什么。

    张怀景放下刀叉直勾勾看着张德业说道：“轮到我了吗？”张德业点了点说道：“是的，你看到了不该看的。”张怀景若有所思说道：“是那晚的事情吗？”张德业点头说道：“是的。”

    过了片刻，张怀景又继续说道：“那你能保证不会那样对我去对绘昕吗？”

    张德业性格喜怒无常，控制欲强，并且有严重的暴力倾向。

    上次因为张怀景回到家没有第一时间去见他，当晚吃饭时，他就用滚烫的开水泼在了张怀景的肩头。而张怀景从医院回来后，他又面露愧疚悔恨道歉。

    然而张怀景却留下了永久的疤痕。

    这一切，张绘昕都不知道，因为是张怀景一直在承受。

    不过现在张怀景要走了，他害怕张绘昕会在以后的漫漫长日里承受这一切。

    “我不能。”张德业眉眼低垂轻笑一声说道。

    预料之中的回答，张怀景叹了口气说道：“为什么当初领养我？”

    张德业愣住了，他忘记了他领养张怀景的初衷。

    “也许是因为我寂寞吧。”张德业目光远眺说道。

    “可是你现在要杀了我。”张怀景紧接着说道。

    张德业的眼睛生得很好看，每每流转抬眼，都像是在诉说爱意，此时的他收回目光看向张怀景也不例外。

    “可是你不死我会很为难。”他缓缓开口说道。

    残忍的话语，动情的眼神，张德业就是一个披着人皮的恶魔。

    张怀景点点头说道：“知道了。”

    一阵轻柔的敲门声传入张怀景的耳畔，回忆结束。

    他放下枕头开口说道：“请进。”

    刘秘书推开门，看着床上的张怀景说道：“小景，都准备好了。”

    张怀景整理好衣领起身就出了门。

    看着身躯弱小的背影，刘秘书目光黯然。

    夜深，山路崎岖，张怀景坐在后座看着黑黢黢的窗外。张德业则坐在一旁轻轻抚摸着他的头发。

    刘秘书透过后视镜看着这一切。

    不知过了多久，车停了下来。

    “我们到了。”刘秘书开口说道。

    张怀景准备开门下车，张德业一下拉住了他，把他抱进了怀里。

    “爸爸会想你的。”张德业轻声说道。

    张怀景内心毫无波澜，他缓缓说道：“不要告诉绘昕。”“好。”张德业表情痛苦说道。

    然后张怀景就离开了他的怀抱，开门离去。

    关上门那一刻，张德业目光一冷，面容立即恢复如常。

    刘秘书和两个手下跟在张怀景的身后，手中的电筒散发着微弱的光芒。

    前面的张怀景步伐平稳，脊梁直挺，似乎没有一丝畏怯之意。

    刘秘书想起以往的点点滴滴，心里终是不忍，他无奈说道：“小景。”

    张怀景头一侧看向他，面容安静，目光黯然。

    没有了脚步声，夜晚的大山更加静谧，静的刘秘书听见了张怀景不均匀的呼吸声。

    面对死亡，张怀景终究是害怕的，只不过这么多年的生活只教会了他隐忍和伪装，此时的他只是在强撑罢了。

    刘秘书叹了口气说道：“没什么，走吧，就在前面了。”

    又走了十几分钟，张怀景看见了一个半米深的土坑，他转过身看向刘秘书。

    “小景，如果有来世，你会幸福的。”刘秘书拍了拍张怀景的肩膀说道。

    突然，一滴雨落在了张怀景的耳朵上，“啪嗒”一声，像是打开了什么开关，脑海中的人生片段像走马灯一般，轻轻掠过却清晰。

    他眼角滑下泪水说道：“也许吧。”

    雨淅淅沥沥下着，不大也不小。刘秘书看着被填的差不多的土坑说道：“行了。”两个手下立即停止了动作。又过了一时片刻，刘秘书缓缓说道：“走吧。”

    三人的身影渐行渐远，消失在雨夜中。一个男人从草丛里走了出来。

    收音机声音微弱，是有年代感的港台音乐，张怀景好像在哪听过。想到这，他缓缓睁开了眼。

    初晨的阳光落在了他的眼中。头一转，驾驶座有个男人正悠哉哼着歌。

    “你是谁？”张怀景缓缓说道。乔桓瞥了一眼醒过来的张怀景笑着说道：“我？我是阎王，收你命的。”

    张怀景一脸冷漠看着乔桓。

    感到一丝尴尬的乔桓无奈笑着说道：“你这小孩，都不能假装害怕一下吗？”

    张怀景目光一低说道：“我已经不害怕了。”乔桓面容一怔，他知道张怀景的意思。

    他救出张怀景的时候，蜷缩在土里的身躯瘦弱，双手紧紧环抱着，脸色苍白没有一丝血色，像是一个破败的布偶。

    那个时候的张怀景才是最害怕的。黑暗的寂静中，耳鼻充斥着潮湿的泥土，身躯仿佛被千斤石板压住一般，心脏跳动越来越慢，呼吸越来越困难，他抱着自己，分毫都动不了。

    想到这，张怀景的身躯不自觉地颤抖。

    乔桓看出了他的异样，他停下了车。

    张怀景感受到车停下后，也看向了乔桓，只不过这一次他的眼里全是惶恐。

    乔桓心里泛起心疼，他伸出手轻轻拍了拍张怀景的手背说道：“都过去了。”

    话音一落，张怀景的泪水一下就涌上了眼眶，他咬住下嘴唇不让自己发出一点声音，还用手拭去了脸颊的泪水，他还在压抑自己的情感。

    “我就在外面，不用担心，你哭出声也没事的。”乔桓说完就开门下了车。

    他站在外面点燃一根烟抽了起来。

    车内的呜咽声逐渐大了起来，虽不是撕心裂肺，但也是哽咽不停。

    一根烟抽完后，里面的动静也渐渐小了，乔桓从车窗看了一眼，哭累的张怀景已经睡着了。

    口袋里电话传来震动，他拿出看了一眼来电显示后按下了接通键。

    “你找老黄他们了？”电话那头陶最无奈说道。乔桓嘴巴一瘪好气说道：“真是的，他怎么什么都告诉你，大嘴巴黄。”

    陶最听着一脸无语说道：“你少跟我扯这些，你要那玩意干嘛？等等，你不会又搞些什么幺蛾子吧？我可告诉你，你都要离退了，可别再给组长惹烂摊子了，到时候她的唾沫星子可以淹死你。”

    乔桓笑了笑说道：“我自己有分寸。”“那你多久回来办离退手续。”陶最开口说道。

    “过段时间吧，我这边还有些事要处理。”乔桓瞟了一眼张怀景说道。“行吧，到时候联系。”陶最在电话那头说道。

    挂断电话后，乔桓准备上车，才轻轻打开车门，张怀景就醒了，红肿的双眼直勾勾看着他，脸上没有一点表情。

    “你的眼睛好像两个桃子。”乔桓开口正经说道，张怀景还是一脸平静。

    看着无动于衷的张怀景，乔桓眉一挑无奈说道：“唉，干了一夜的活，有点饿了，走吧，我们去吃点东西。”说完就发动车向城镇行驶。

    陶最三个月后终于看见了乔桓。

    他放下文件，看着一脸笑意的乔桓走进房间，拿起桌上的易拉罐就扔给了乔桓，陶最笑着说道：“好久不见。”

    话音刚落，陶最脸色就变了，一脸怒气冲向乔桓，一个后踢就踢了过去。

    乔桓接过易拉罐，身躯一闪躲过了陶最的攻击。

    陶最站稳咬牙切齿说道：“我可真是想死你了！”

    “咔！”乔桓单手打开了易拉罐。他饮下一口汽水说道：“是吗？我还好诶。”

    一副不正经的模样气得陶最怒火更旺。他生气说道：“原来你找老黄要尸体就是为了那个孩子！这下好了，执行任务还救下个人，救人就算了，还偏偏救的是那个人的养子，你不知道那个人的心思有多恶毒吗？他背后的势力你不知道吗？如果他知道这个孩子没死被你救了，他会怎么报复你？”

    乔桓早就找了个舒适的地方坐下了，他一边喝着饮料一边听着陶最的质问，时不时还点点头。

    陶最见状，以为他都听进去了，说完后一脸不满地看着乔桓，想要看他怎么解释。

    只见乔桓眉眼一抬说道：“这个口味不好喝，下次别买了。”

    陶最一拳砸在了桌上。

    这个时候老黄刚好进门，看着乔桓眼前愤怒至极的陶最，他急忙抱住他说道：“好啦好啦，先听朝日怎么说嘛。”

    “说，我看你怎么说！”陶最气冲冲说道。

    “那个孩子在我眼前被活埋，我不能不救。”乔桓目光一沉说道。

    陶最一听，即刻安静了下来，老黄一脸心疼说道：“这件事你做的对，我支持你。”

    “他倒是做的对，这剩下的事谁来处理？”门外突然响起一个沙哑的女声。高跟鞋落地的声音由远而近，一个女人走了进来。

    齐不菲看着三个男人一脸冷笑说道：“那我们现在来理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