铁柱没能留住张红玉一起吃饭有两个原因，一个是张红玉真的是太累了，本身就有一点不舒服，加上陆陆续续唱了近两个小时的歌，她觉得自己喘气都有一点接不上来。另一个原因是她不愿意和铁柱独处的时间太长。自打与吴木成结婚以后张红玉心里一直很压抑，觉得自己欺骗了吴木成，吴木成对张红玉越是体贴张红心里的这种压抑就越发严重，怀上吴刚以后张红玉更觉得不能对吴木成再有一点隐瞒。在一个温馨的日子里，张红玉特意为吴木城买了一瓶好一点的酒，做了他平常很喜欢的两道菜，吃饭的时候，张红玉非常郑重地给吴木成敬了一杯酒，表达了对吴木成的感激和歉意。吴木成对张红玉的举动感到惊愕，问她为什么今天弄得这么隆重，这个时候张红玉才毫无保留地向吴木成倾诉了自己的经历和遭遇，讲完了自己的故事后她已经泣不成声。吴木成开始的时候只是静静的聆听，后来他的牙关咬得越来越紧，两只手也攥成了拳头，听到最后时他也忍不住与张红玉抱头大哭。桌子上的酒和菜他们都没有再去碰，张红玉哽咽着返来覆去不停地说”木成，谢谢你！”

    ”对不起你，木成！”吴木成站在张红玉的身旁，让她的头倚靠在自己的胸前，不停地用自己的衣袖给张红玉擦眼泪，只要张红玉开口说”对不起””谢谢你”吴木成就大声的喊道”不要说了，不要说了！””你是我老婆，我喜欢你！”从那天以后，他们谁再也没有提起过伤心的事情，但是每次他们五个知青相聚以后，吴木成都会小心翼翼的问张红玉：”李庆生对你还客气吧？”张红玉知道吴木成的问话既有对自己的关心也有几分对铁柱的抵触。张红玉也有意识地尽量少与铁柱单独相处。所以，今天铁柱挽留她吃饭的时候被她拒绝了。

    张红玉下车以后已经快到中午一点钟，她没有直接回家，顺道在街旁的小摊点上买了一碗水饺。不知道是不是累的原因，原来觉得很鲜美的水饺现在吃到口里味同嚼蜡，她勉强吃了半碗水饺，放下碗来到附近的菜市场。吴刚说好了今天要回家吃晚饭，张红玉心里记挂着这件事。吴刚的工作性质让他平时很难得在家吃一顿饭，缉毒警察的工作很多时候都是饥一顿、饱一顿，饮食不正常就会影响人的身体健康，最近张红玉感就觉得变得吴刚又黑又瘦，看到了心里就疼。今天就是要乘吴刚回家吃饭的机会给他补充补充营养。张红玉打算到市场买一些有营养的肉食和蔬菜。来到菜市场后在里面大致转了转后，她来到一个摆放着莲藕菜摊上前询问：”你这藕能煨汤吗？”菜贩子高声答应道：”我这是正宗的蔡甸野藕，保证煨汤又甜又粉。”张红玉分辨不清什么野藕家藕，在菜摊上赶顺眼的藕挑了几节，过称付钱之后她来到猪肉摊前，在几个摊位上做过比较之后，来到一个胖乎乎的摊主面前问道：”你这排骨是么价啊？”摊主报过价格以后张红玉质疑道：”怎么又涨价了？”摊主无奈地说：”大姐，这要过年了么东西不涨价？您家要便宜的这里还有一根尾骨你要不要？”张红玉犹豫了一会儿对摊主说：”你给我剁一斤半排骨，然后再给我半根尾骨。”摊主按照张红玉的吩咐称好了排骨和尾骨，又给她剁好了以后分别装进了两个塑料食品袋。张红玉接过食品袋付了钱，又转到了水产品摊上。这里有一个她熟悉的摊主，一个很泼辣的大嫂。大嫂看见张红玉以后热情的打着招呼：”张姐，你有两天冇来了。”张红玉回答道：”屋里还有一些剩菜，所以今天才来。”这时胖嫂子从柜台的下面拿出一个塑料袋，袋里装了一些只有两三公分长的各种小鱼。这些小杂鱼没有人专门饲养，都是郊区的农民从一些小沟小渠里面打捞上来，价廉物美，市场供应量很小。胖嫂对张红玉说：

    ”昨天跟你留了一点你冇来，今天也只剩下这多了。”张红玉是胖嫂小鱼小虾的固定客户。老吴爱喝酒，却从不让张红玉单独为他买大鱼大肉，张红玉说没有荤菜怎么能够喝酒，最后两人达成协议，小鱼小虾成了老吴固定的下酒菜。张红玉问胖嫂：”几多钱？”胖嫂说：”过年了，我卖别个19块一斤，你就给18块钱吧。”张红玉付了钱道了谢以后，又在市场买了几样青菜才拖着酸软的双腿回到家里。

    虽然感到体力有些不支，但张红玉还在是强撑着身子做晚饭的准备，儿子回来吃饭对她来说是一件大事。张红玉不像吴木成那样把给儿子买房子看得那样重，她觉得身体才是人最重要的，吃好了休息好了身体扎实，那样才能在工作上干出成绩来，才会得到重用和提拔。张红玉引吴刚为骄傲。儿子从警察学校毕业不到十年就是公安局缉毒支队的一个中队长了，警衔上已经有了三颗星，再干几年就可以当一个科长或是大队长了。干警察就是太累、太危险了，越是过年过节别个休息的时候他们当警察的的就越是忙，吴刚还因为抓毒贩负过两次伤。当妈的怎么能够不为他揪心呢？但是她所有能够做的就是在吴刚回来的时候为他做一顿可口的饭菜。煨排骨藕汤是张红玉的固定节目，她觉得煨一大铫子的藕汤既可以吃肉又可以喝汤，是最经济划算的一道家庭大餐，不仅能够让吴刚饱餐一顿，还可以让儿媳妇雅琳、老吴都能补充一些营养。雅琳马上要生伢了，以后还要给伢喂奶，一定是要加强营养的。老吴这样的年纪还在外面上班，也需要有一个好身体。张红玉感到遗憾的是最近猪肉的涨价太厉害，不然多买一些排骨这个汤就更好喝了。张红玉有条不紊地操弄着，直到把莲藕放进了铫子里，把炉子上的火调到适中的位置她才松了一口气。

    张红玉感觉到自己的头越来越重，身上也有些开始发寒。她从厨房里出来，走到自己卧室里的一个五斗柜面前，打开上面第一层的抽屉翻了一会找出一盒强力银翘解毒片来，她用温水吞服了三片药后又来到厨房。她要给晚餐做准备，依次把蔬菜摘好、洗好、切好分别放在了两个筲箕里，最后张红玉把塑料袋里的小鱼倒进了菜盆里。小鱼小虾虽然是一道价廉物美的上好菜肴，可是清洗小鱼小虾却是一件很麻烦的事情。因为鱼的个体太小不能用刀剖开，只能一条一条的用手去挤破鱼的肚皮来除掉内脏后再来清洗。洗净一斤多的小鱼小虾可能就要花费一个多小时。张红玉的咳嗽频繁起来，她洗一阵鱼咳嗽几声再喘几口气，接下来再洗鱼，她几乎有些坚持不下去了但仍然强撑着，因为这是老吴喝酒最喜欢的一道菜。三遍过后，刚才还夹杂着一些草屑和污泥的小鱼变得雪白雪白了，张红玉还是嫌洗的不够干净，她又把一条条小鱼的腮壳翻开在清水里冲漂了一阵才罢手。

    张红玉把洗好的小鱼放在灶台上以后，觉得自己的最后一口气都用完，两条发软的腿都快站不住了。她手扶着墙，口里喘着气，慢慢地挪回了自己的卧室，在床前她打开了自己被子，只脱掉身外面穿的衣服就顺势倒在床上。她觉得这一次自己感冒得不轻，用手摸额头明显的感到在发热，但自己身子却冷得很，毛衣和夹层背心没有脱盖上了被子还不见暖和，四肢的关节都有些酸疼，咳嗽时喘气都有些费劲。张红玉不想在这个时候病倒，马上就要过年了，家里春节前的蛮多事还没有做，腌在缸里的腊鱼腊肉要拿出克晒了，家里四个人的床单和被子都要洗一遍，家里的扬尘也该打扫了，门窗的玻璃要擦洗，还要去买一些糖果点心，过年的时候家里总会有一些客人要来，这些事情都要靠自己去一一的过手过脚，雅琳挺到一个大肚子，总不能让她克做这些事吧。还有一个重要的事情就是要为马上出生的孙子做一些准备，已经缝好的宝宝的新衣服、新包被还要多见太阳克晒一哈，现在不兴摇窝［注(1)］了，还要克给孙子挑一个宝宝床，吴刚对这些事情都照顾不过来，做爷爷奶奶的就应该帮忙搭一把手。”想到这些张红玉恨不得自己再多一双手出来。

    注释：

    摇窝［注(1）］婴儿的摇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