仓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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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六章 烈火

    这一夜,我无眠。

    我开始思考,人活着究竟是为了什么?

    钱、权、名、利?

    为了它们我们每个人都要带上面具,在同一张戏台上群魔乱舞。

    陌生短信的到来让我起伏的内心更加不能平静。

    这一次的内容短而深奥,只有两个字:“平衡”

    我是懂非懂。

    手机的光亮裉去,夜,变得更加静谧,我觉察到了孤独,渴望有一种力量能够重新唤起我的激情,让我豪迈的来一句“与人斗其乐无穷”。

    “我想燃烧的生命……”

    这是我自己录制的歌词,胡编乱造的礼物,我将它作为手机铃声。

    这个时候它响了起来。

    号码很熟习,是王桃,零晨三点,这货又想拿什么瘆人的东西来恶心我?

    我刚准备接通,电话断了,对方什么也没说。

    正当我以为他梦游时,微信在叫,他准备与我视频。

    去你大爷的,这种孤独的夜晚,老子想要的是女人,你个大男人来送什么温情。

    我在心里报怨,勉强自己接通连线。

    一刹那,眼前顿觉烟熏火燎,耳朵里充斥着噼啪炸裂声。

    王桃在视频中大吼大叫:“‘棒头’不好啦,咱们厂烧起来啦!”

    “什么烧起来啦?”

    “我们的厂房烧起来啦!”

    我一跃跳起来。

    王桃移动手机让我看清状况。

    厂房正在熊熊的大火中燃烧,浓烟和热浪在天空翻滚。看热闹的工人已将外圈包围,估计都是在附近上夜班或守厂房的人。消防车的呼啸声由远及近,估计有人已经报了警。

    我突然意识到一个问题,问王桃:“昨晚没人申请加班,你怎么还在那里?”

    王桃指了指他身后的厂房说:“我在那个厂找了份工作,晚上守厂房,包早晚餐,离咱们厂也近。”

    说完他提醒我:“快打电话给咱们叶老板,再不来看看,他恐怕连厂房的灰儿都看不到啦!造孽哦!”

    这句话我听起来怎么那么刺耳,有点幸灾乐祸的味道。

    不过,我还是听了他的话,打电话告诉了“老混蛋”。他很冷静,也不知是不是吓傻了,没吼没骂只让我赶快去厂房,他马上出发和我在厂区会合。

    当我们俩都赶到厂里时,消防战士正在阻断火势的蔓延,保住邻居是他们最好的选择,我们厂只剩残墙断壁,零星的火苗在黑夜里苟延残喘。

    这也烧得太快了吧?

    最后,我和失魂落魄的舅舅一起主动进了派出所。

    这个时候他的商场只剩我这个外甥相陪相伴。

    舅舅虽然沮丧,但对到来的灾难好像早有准备。

    我从他与警官的对话中终于找到了他派我去工厂的原因。

    原来,一年前他接到过两个陌生电话,一个人对他说:“叶申,你的恶行一定会得到报应,你所在乎的东西都将失去。”另一个人对他说:“叶总,你的公司已经腐朽不堪,如果你再不管你将会被他们架空。”

    舅舅说他并没什么大的恶行,不过就是把钱看得紧了些,对员工严格了些,再就是爱罚款,不愿给工人涨工资。

    他说咱们国家的制造业与发达国家比还有一些距离,特别是供应商提供的材料很难达到设计要求,现阶段他要靠卖车卖房来支撑这个企业,他的日子过得很艰难,就想在一些技术性不强的岗位上少花钱,甚至不花钱。

    所以他默许老欺新的现象存在,目的只是利用试用期或新员工工资低来节约成本。

    “老混蛋”告诉我他让我进厂的真正目的有三个:一来他知道自己得罪了人,希望我进厂帮他调查;二来他对谢菲熊有所忌惮,害怕谢菲熊把他架空,自己变成一个傀儡老板;第三个原因就是他希望我成为他的得力助手,更贴切的说是他的打手,替他赶走那些妄想加薪的工人。

    但是我在他心里并不是一个心狠手辣又能沉得住气的人,所以他选择什么都不说,让我自己去体会自己去发现。

    这次消防调查的结果出来得很快,起火原因是有人故意纵火。

    我向林灿打探,他只告诉我警方已经开始调查,其它的他也不清楚。

    又一次,舅舅垂头丧气的来到我家并在我家住下。

    老妈什么都不说,只是每天给我们做可口的饭菜,老爸则什么都不敢问。

    我和舅舅每天坐在电视机前,里面放的是我小时候最爱看的动画片,以前他来我家总会乐呵呵的陪我一起看。

    现在,绚烂的画面照映着我们木讷的脸,我们一起在苦苦的等待中煎熬。

    厂子没啦,要钱的工人并没有散去。

    结算那天断墙外面围满了人,愤怒的、高兴的、无所谓的、叹息难过的……形形色色的人足以让你识透人间冷暖。

    有个人的声音最大,她头戴一朵大红花,耳吊一对大耳环,身裹一条胖旗袍,脚登一双恨高跟,脸抹浓妆,双手插腰,双腿劈开,立在仅剩一坨焦炭的大门口,对着所有人卖弄她的学识和人生哲理:“厂烧了就不赔钱了吗,X妈老子既不是他老子又不是他儿子,凭什么不给老子发工资,凭什么不给老子赔偿金。他的厂烧了那是他的事,关老子屁事!”

    庄姗话音一落,大部分人应和,几个人摇头叹气。

    除了庄姗跟着叫嚣的还有谢菲熊的两个表妹,朱玉燕和潘玉燕。

    这时,她们的表哥正挤在人群中间,眼里一片茫然。

    我掠过庄姗在人群中寻找,寻找那些曾与我朝夕相伴的身影。

    袁媚的神情很沮丧,闻佩芳和陆瑶瑶依旧站在一起,只是少了往日的狼狈为奸多了一份难兄难弟的同病相连。

    在这些人中独独少了两位我想找的人,一个是小老太谢菲娥,还有一个就是比女人还女人的胆小鬼王桃。

    我很好奇,先打电话给谢菲娥问:“姐,你怎么还没来?”

    谢菲娥难过道:“没多少钱,叶总也不容易,希望他能早日东山再起,工资不要啦,就算我尽点心意吧。”

    我又打电话给王桃,没想到对方的电话已经停机。

    我像被一盆正在溶解的冰水浇透全身,陡然惊醒,一种不祥的预感立马袭来。

    我怀疑这个,怀疑那个,却独独从未怀疑过他。

    事实是每一次都是经他提醒,我们才注意到墙上那些诡异的画面,就连最后的断手也是在他的提示下才被发现,还有厂房的大火,怎么会那么巧,偏偏又是他王桃第一个发现,这个世界哪会有那么多巧合?

    这个王桃藏得太深,我细思极恐决定去他说的那个工厂走一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