仓诡
繁体版

第三章 歪瓜裂枣

    “老混蛋”开始絮叨:“帅帅儿,你进大门后往左拐,拐到底就是办公室了。先别问那么多,做好你的本职工作注意留意厂里的每一个人,记住,千万别透露你的身份,特别是你和我之间的关系,千万计……”

    管个仓库而已搞得像做间谍似的,没等他唠叨完我直接断了电话。

    “嘶……”

    刚才分神了,没留心周围,感觉有好几双眼睛一直在盯着自己看。

    “给老子站住!”

    背后有个像女人的声音在嚎叫,不知对谁,吓得我双肩一颤。

    “叫你呢,X妈叫你给老子站住!”

    嚎叫声更响了,被吼的对象有点像是我,于是我停下脚,轻轻理了理卷发回过头,手肘差点撞上一坨肥肉。

    因肥肉依附的主体结构有些奇葩,我不由得从上到下斜眼打量了一番,其形其貌如下:这是一个不规则圆柱体,长度约152厘米,柱体周长最大部分约100厘米,最小部分约50厘米。圆柱体的修饰物,最上端挂一朵八十年代流行的大红花,红花下面的黑色线束油光发亮,看得出平时吸收的营养很充足。黑色线束的前下方挂两个大蒜头,蒜头上有两个黑孔,蒜头下面挂两根香肠,血红色亮闪闪的广味香肠;黑色线束的两边各吊一个大圈,金黄色的大圈,在声波的作用下仍在震颤,欲脱之势被两个叫耳垂的东西狠狠控制住。脖子以下都被劣质面料做成的叫旗袍的东西裹着,旗袍下面是一圈又一圈的凸起,活像一条缠住大象的巨蟒。

    我瘪瘪嘴将斜瞟的目光定住,懒得搭理。

    没想到我的无视却换来无尽的温柔,刚才还鬼嚎的妇女满脸堆笑,勾紧舌头尖声细语问:“帅哥,你要找哪个部门?”说话间她的身体向我这边倾斜,做一副肉堆欲倒之态。我吞了口唾沫将欲出的恶心强咽回去,急退两步避闪。

    我又瘪瘪嘴,正欲开口,肩膀被什么细软的东西拍了两下,转头一看,是一只小手,粗短细嫩红润的手指正在往回缩。

    再看看手指的主人,我了个去,极不协调呀,“晒得泥马黢黑”怎么跑到这里来了?刚及我肩膀的是一颗黑不溜秋的小脑袋,整体结构又是一个不规则圆柱体,长度一米五不到。

    她与我一样有一头乌黑的卷发,可不一样的是我的发卷得合情合理,而她的却卷得毫无天理,完全不顾及世人的感受,就算是触电后的鸟窝都没有她那头卷毛零乱。

    总的来说用三个字形容眼前这位妇人的外貌极其搭:矮、黑、戳!

    我判断她大约五十来岁,叫阿姨吧感觉太年轻,叫婆婆吧又感觉太老。我干脆将嘴歪向一边,有些厌恶的往后退了两步。

    我的举动是否提醒了老女人什么,她也往后退了两步,将与我之间的距离拉开,并以奶猫般细小的声音轻轻的问:“您是咱们的新主管魏帅吧?”

    没想到老女人长得不咋地,脑袋到挺够用,竟一下就猜到了我的身份。

    我点点头,老女人又说:“我叫谢菲娥是这里的仓管员。领导,让我带您去办公室吧!”

    “嘿!”没想到小老太婆还挺懂事,一眼就看出了我的需求,刚被下岗的人对这样的待遇很受用。

    我又点点头,不紧不慢道了声:“谢谢!”

    身后传来一声“哼!”接着就是一顿抱怨:“老子忙都忙不过来别人还有时间带路献殷勤。”报怨的主体正是刚才那只肥硕的母老虎。

    我也懒得理会跟在小老太后面。

    小老太走路的姿势有点不对劲,双肩一高一低,时不时用手捶捶与低的那个肩膀同在一侧的大腿。我竟生出几分怜悯问她:“大姐,你腿拉伤了吗?”

    不知为什么我既没叫她阿姨,更没叫她婆婆,一开口就亲切的叫了她一声“大姐”。

    谢菲娥边走边回过头来笑笑说:“唉!体力活干得太多,身体出了点小状况。”

    说完她不再开腔,而我一直在疑惑一件事“她怎么知道我就是新到任的主管?”最后我们在一扇铁门前停住,她又回过头来对我说:“这里就是我们的办公室。”

    就在她回头的瞬间与迎面而来的一个女人撞上,谢菲娥连连道歉,撞上她的女人却不依不挠骂开了:“你个龟孙子,你眼睛死哪儿去啦!”

    那女人骂完还不解气,一边离开一边抱怨:“老子倒了八辈子霉了,自从来了这个破公司没有哪天舒服过——只要敢罚老子款,老子立马不干啦!”

    “噫,又是一个泼辣的。”我寻思,“人没碰到几个,想变性当爹的到不少。”

    刚走的那位与谢菲娥的外貌形成鲜明对比。她身高接近一米七,不胖不瘦很精神。但是,对于她却不能用高白美来形容,因为她实在是太白了,从头白到尾,花白的头发,米白的T恤,乳白的七分裤外加一双雪白的皮鞋。就在她甩动手臂离开的一刹那,我发现她的手臂和手指也是白的——惨白的!给我的第一印象就是诈尸出棺来了。

    正想向谢菲娥询问她的来历,眼前又出了状况。

    办公室里有个更加泼辣的声音正在宣泄她的怒火,其内容吗,我们都知道骂人最简单粗暴的方式就是用祖宗八代加上人体器件,即使写出来,也只能用“XX+XXX+XXXX……”,所以自己去脑补。

    不过,那些污言秽语中还是有一部分可以见诸于文字的,其中就包括“魏帅”。

    我算是听明白了,让她愤怒无比,恨不得剥皮抽筋的对象不是别人,正是我,一个与她素未谋面,素无瓜葛的陌生人。

    正在骂我的女人此时正背对着我,双手趴在椅子的靠背上,眼睛望着不远处座位上的另一个女人。被染成黄褐色的大波浪披散在后背,一条至脚跟的棉布长衫把她罩得很严实,长衫上川剧的脸谱在大波浪里若隐若现。可以肯定这样的结构是一个规则的圆柱体。

    我停下,静静的立在原地,多听一会儿才明白,她并不是在骂架,而是在用另一种方式津津乐道于我的到来。而坐在位置上的那个女人对她的不满表现得很无奈,她说:“唉,我们能有什么办法呢,人家是有任命书的,再没用那也是老板找来的人。只不过不知道能挨多久,咱们老板找的人多啦,也没见谁能扛得住整的。”

    两人谈论的间隙坐着的女人是否发现了我,朝骂我的女人挤了挤眼,努了努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