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沫低下身去接，她看着他随手搁在桌上的文件夹，在心里叹口气，觉得自己的老板有时候就像是某个动画片里的人物，她小时候一边看还一边想，怎么会有人这么丢三落四，现在看看，这样的男人太多了，一点都不稀奇，可是整个公司的人却从来没有这样的感觉。唯有她一直都看到了他最真实的那一面。

    其实付南风在她刚才忙碌的时候一直都在看她，看她动作轻盈地将一切杂乱归于井井有条，这样简单的画面，竟让他移不开眼睛。

    现在她立在他身边，刚才泡茶前洗过的手上还有些残余的潮湿与香味，檀香皂的味道。他不喜欢用洗手液，从小习惯了这个，所以家里办公室里都是一样的东西，闻惯的香味，从她手上传过来，怎么就那么不一样。他这样想着，心里涌起一股热热的骚动感，突然很想抓住她的手。

    他拿起手边的那杯绿茶，太平侯魁根根竖立，在杯子里晃晃悠悠的舒展开来，似乎收了一把春天注进了杯子，喝一口，一口清淡的兰花香带着鲜爽在味蕾上绽开，疲惫似乎一扫而空，温热地浑身都像是在发热。他望了一眼苏沫，她不知道在想些什么，也怔怔地望着他。

    两人一对视，苏沫立马又觉得浑身发烫，这几天，一起谈公事时还好。现下两人单独相处，他的目光似乎又变得有些迫人。看得苏沫心里七上八下的。

    付南风先开口打破了静㴵，说道：“怎么了，突然发起呆来了。”话音未落，手机响了。

    他看了一眼，接起，淡淡笑了：“喂，甄澜。”

    甄澜这个名字又让她想到了他们在阳台上的那场谈话，

    若说张清岚会让苏沫感到有些不舒服，但并不会往心里去。却是她真正会在意的人。因为在她的潜意识里，也不得不承认，自己各方面都输甄澜太多。这种根本无法追赶的无力感，真的很伤人自尊。人人都会觉得甄澜跟付南风更相配。他虽然没说过，心里难道不这么认为？

    “多谢你上次帮我引荐王经理，Thanks。”付南风还在含笑说着电话。

    “这边你不用担心，有我在．．．“付南风说了一句话，苏沫抬头，发现他是对着电话里面说的，她忙又将头偏到了窗户的方向，装作看风景．“有我在。”曾几何时，这句话也曾对她这样说过的，犹如飘荡在自己耳边声声回响。

    “我会好好照顾自己的，你记得按时吃东西，身体最近怎么样？“他毫不避讳地继续打电话，可是他说话的内容一字不漏地顺着苏沫的耳朵流进了她的脑海里．

    这种语气似曾相识，苏沫不由得想起那次在楼梯旁听到他打电话的场景，心里就象倒了一杯酸奶昔，感觉心脏的温度又慢慢降了下来，酸酸地涨痛着。

    窗外华灯初上，城市霓虹映照夜空，星月交相辉映，可看在苏沫眼里失了颜色，“苏沫。苏沫？“

    直到一只手抚上了苏沫的肩膀．苏沫才茫然回头，付南风不知何时已经站在了她的身后，手里还拿着一壶茶，他拧着眉头说：“你不知道茶凉了喝不好吗？”

    她身体一颤，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地将肩膀从他的手下滑出，扯着自己的嘴角，很是尴尬地笑着说：“你有事，我先走了，我们改天再聊？”

    “没事，去吃饭，边吃饭边聊德国的事。我定了你喜欢的……“付南风抬腕看了看时间，此时他的语气如果苏沫能注意到的话，应该和刚才电话里的语气差不多的，可是，她此时已经没什么心思注意他了，她一直都不懂这样他这样若有若无的心思．

    “没什么，付总你忙吧．“苏沫低着头就往外走．

    “怎么了。“付南风有些着急地一把拉住苏沫的一只胳膊，她轻易是不会来他的办公室找他，今天天算是特例，所以一定有事．他伸手握住了她的手，平静地望着她，他的手很修长，将她的完全握住，苏沫挣了挣，手被握得很紧，似乎在向她诉说着他的决心一般，她突然有些明白了，或许这个牵手就是他对她的陪伴与呵护。她突然感觉自己的眼眶有些酸酸的，低头深吸了一口气，目光盯着他办公室的门说道:“是关于去德国的事。”

    “怎么样，想好了，是要离开还是留下？“付南风放开她，双手抱胸，兴致盎然地看着苏沫，让她自由选择。

    她会选择去哪里，他心里也有些忐忑，对于她的感情，其实是明白的，可是莫名的他想亲耳听到这个答案证明一些什么．

    苏沫定定地看着他，他什么都不解释，直接问去哪个部门不是比较快吗？他没那么问，而是问离开还是留下，至少说明他有一半是希望她留下的，或者他对我也并不是全无感觉．为什么他的心思这么难猜呢！

    此时有一些东西就在这层薄薄的隔阂之间，

    其实在进这个门之前，她已经下定了决心，留下，可是在再次听到他和那个电话之后，她的决定改变了，没有丝毫的犹豫．

    “我想去德国。“苏沫在瞬间改变了原来的心意，坚定地说道．

    付南风的脸色却变了，微微上翘的嘴角渐渐抹平，最后抿成了一条线，他转身回他自己的座位，重新重重地坐回到位子上．两只手交握在一起，没看苏沫，似乎是盯着他桌面上的那盆仙人掌．那是他们一起买的，苏沫挑选的．

    “没什么事，我先走了。“苏沫看到付南风不再出声，内心有些刺痛，微微欠身之后，转身往外走去.

    “等下。“一只脚刚要迈出办公室的门，付南风叫住了她．

    苏沫顺从地转身看向他．

    “你不用考虑了，继续留下当我的助理。“付南风面色严肃就像在宣布一项不可更改的决定，

    苏沫强压住将要浮现出来的愠色．微微一笑：“我记得您在邮件里说我有选择的权利，不是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