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神傲天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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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紫瞳

    “真是丢人啊,连最基础的根骨测试都没有通过,还有什么脸面留在九剑宗?要不是剑仙和心循极力挽求……不过剑仙是不是老糊涂了,为什么要收一个废物为徒呢?”

    “谁知道呢,那疯老头想起一出是一出。”

    “对了,你们知道吗,听说连他自己的父母都不要他呢。”

    “开玩笑,我生个娃要是有那样的眼睛,我也把他扔的远远的。”

    “也是,那分明就是怪物的眼睛!”

    “既是怪物,更是个废物……

    废物……

    废物……

    废物!”

    “我不是废物啊!”挣脱了噩梦的束缚,少年满头大汗,像是刚刚经历过一场殊死搏斗。

    夜还深,房间里只有零散的点点星光。窗外,枯叶婆娑作响,似冤魂发出的哀嚎声,不禁让人脊背生凉。

    少年借着星光披上衣衫,拿起一旁的配剑,推门而出。

    寒风像饿极了的野兽一般扑到少年的身上,吹的少年的白衣猎猎作响。在旁人看来少年那单薄的衣服根本挡不住这秋夜的凛寒。

    院中的老梧桐树抖落下了更多的死木,竟在院里快铺成了一张枯黄色的地毯,每走一步都能听见“簌簌”的叶碎声。

    少年径直来到老树旁,拔剑出鞘,随风而舞。剑斩碎风的声音渐渐压过了“冤魂的哭诉”。

    心循的睡眠很浅,窗外的动静将他吵醒了。他爬起来,凭窗而望,窗子指的方向,一道白色的影子来回舞动。

    “还没有放弃吗?”

    心循以前睡眠质量还是很好的。可在三年前的那次“论剑”比赛后,他半夜醒来的次数就逐渐增多,他常常在夜里能听到剑划过空气时的剑吟。

    少年在‘论剑’中输了,输的毫无悬念。整个九剑宗都记住了少年,也记住了剑仙和心循,一个是废物的师尊,一个是师兄,即便是九剑宗第二天才的名号也盖不住“废物的师兄”这个名号的风光。为此少年每到半夜就到院中苦练剑法。

    日升月落,心循望着那个身影三年了,渐渐成了一种习惯。

    心循左肋的伤口拉扯连接疼痛的神经,那道伤口很深,深及脾脏。虽然伤早已愈合,伤口结了疤,但却时常莫名作痛。可能是记忆在作祟,睹物念及往事,往事撕扯伤痛。

    心循拿了龙吟剑,出了房间。“嘶,好冷啊!”心循低声说道。

    “师弟!”心循朝少年走去,步伐很轻,声音也很轻。

    少年收剑。

    “师兄!”回应的同时,少年转身。就在那一瞬间,少年的眼瞳完全暴露在星光下。那双眼,是紫色的,像连片的薰衣草在那眼底怒放。那本是恶魔的瞳啊,被诅咒之人的瞳,但从这双眼里却只能看到温柔,竟让人对这双眸心生嫉妒。

    “还在练啊?”

    “嗯,马上又要到‘论剑’大会了,我不想再给师尊和你丢人。”少年顿了一下,“我也不想自己再被人叫废物。”顿的那一下可能是为了压抑情绪,让少年说出的这句话显得尽量平静。

    “那一起练咯,我也怕给你和师尊丢人!”

    少年轻笑不语,他当然知道心循是不会给剑仙丢人的。当然他也清楚心循这样说的目的。

    “谢谢师兄!”

    “和我还客气,我是你师兄啊!”

    少年不语,手中剑起,心循也拔出龙吟剑,与少年比肩同舞。这样的画面,像回到了命轮开始转动的那个夜晚。

    ————

    五年前。

    “师尊,我杀了他,一个孩子啊!”那天,雨意阑珊。心循说话时太用力了,左肋正慢慢愈合的伤口又一下撕裂开,血液片刻即渗出衣衫,随那天的雨泼盆满地。

    “你快回去吧,伤口又裂了。他尚有呼吸,掌教会尽力救治他!”剑仙摇了摇头,关上了沉鸾阁的门。

    门内,孩童躺在床上,他的衣服被浸湿透了,被血!他身上几乎每一处都在涌血,可即便如此,孩童的手却始终紧握着那把沾染鲜血的匕首,一刻也不曾放松过。

    随时间的慢慢推移,心循的伤口逐渐愈合,孩童也在慢慢好转,生命之神在少年身上播下了奇迹的种子,甘霖后慢慢复苏。

    “我是谁?这是哪里?你是谁?”孩童醒了,但他失忆了,他不可能不记得心循。他忘记了童年,忘记了父母,忘记了曾经的一切,包括血的味道。心循反而觉得这是好的,至少孩童不用再经历一遍地狱。

    孩童被破例留在九剑宗,成为剑仙阁的二弟子,赐名“心逆”。

    那天,心逆开心的像吃了蜜,笑的合不拢嘴。

    “师弟,从今天起,我来传授你剑仙阁的入门剑法。来,跟着我!”

    “嗯!”

    ……

    “师弟练的很好啊,只是,这个地方要注意一下,身体不要太僵硬。”

    “好,我知道了!”

    ……

    那年,心循十七岁,心逆十二岁。撑到现在,许多都改变了,梧桐树又多了几圈年轮,“皱纹”更加深刻了,心逆,也已经十七岁了。

    ————

    狂风渐弱,天色渐明。东方那抹鱼肚白由暗入明,又由明转暗,迎来初阳。

    深秋的时节,红色是这片大地的主题,此刻在初阳的渲染下,全是红,云峰是红的,云江也是红的,甚至天也是红的,却唯独遗漏了心逆眼中的瞳。

    阳光洒在心逆身上,驱走黑暗的同时也照亮了心逆的羸弱。夜里,星光朦胧,并未察觉到心逆的消瘦。他的身体分明就是那种风吹过便会将他一并带走的样子。

    二人舞毕,静谧的立于初阳下,阳光蒸发了汗液,也蒸腾着心逆与心循的年华。。

    老人刻意收敛自己的脚步声,静悄悄地走到两人身后。

    “见过师尊!”老人以为自己的“奸计”就要得逞了,可两人却突然同时转身,同时作揖,同时说道。

    “你们怎么知道我来了,我明明收敛了气息啊?”

    两人不约而同的一笑。

    “算了,不跟你们玩了,没意思。”老人连连摆手。

    “师尊还有心情跟我们玩,忘了今天要开会了吧!”心循在心里偷笑。

    “会?遭了,忘了这茬了!”话音未落,人早已飞也似的跑了,空中传来余音,“饭菜在桌上,趁热吃!对了,让逆儿多吃点,你看他瘦的。”

    心循看着老人渐渐远去的身影,欣慰和凄意同时在心底升起。欣慰的是有这样一个老师,每天过得都很轻松,快乐,能感受到这个世界上少有的温暖,至少这对心逆来说很重要。至于凄意,大概是因为老人不过是自欺欺人,他的“顽劣”,旁人早都看穿,却都不点破,任他兀自在逐渐苍老的岁月里编制童梦。

    “走吧,师弟。练了这么长时间,我都饿了!”

    餐桌是檀木制成的,桌子上整齐地摆着餐具,菜冒着腾腾的热气。茶香四溢,比什么熏香都来的自然。这里像极了一个家,那个避风港,让人暂忘尘杂的烦忧的地方。

    “呐,多吃点,师尊都说我了!”

    “嗯。”心逆回应着,却还是只盛了很少的饭。

    心循无奈的摇摇头,这结果他早知道,也不再说什么。

    “好了,我吃饱了。”心循才吃了没几口,就把碗筷一撂,像菜不合胃口似的顺势将菜完全推到心逆面前,然后就起身出去了。

    心逆微微一笑,那笑几乎淡不可见,却还是被心循捕捉到了。心循觉得心逆的笑就像一个还未缝事的孩子的笑。心逆笑的极少,那是他呵护自己笑的方法,怕笑多了不自然地会染上这凡尘的泥垢!

    可是,本就是凡尘,它怎会容许一个不属于自己的东西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