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定基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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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七章 六少年共赴江湖 八百里人心险恶

    第二天,天理教教主朱世权来到石定基的小院告辞,石定基将其迎到客厅入座,并让萍儿、霜儿泡上香茶。

    两人简单寒暄了几句后,切入正题,石定基说道:“朱教主此番舍身相助,玄清宫上下感激不尽!”

    朱世权笑道:“哪里哪里!天下汉人是一家,更何况我与宫主是多年至交,自当挺身相助,无足挂齿!只是此番我们虽然胜了,却也是惨胜,接下来清妖极有可能再派大军,届时玄清宫要如何抵挡,小王爷还须仔细思量!”

    “教主所言极是,我正在为此事发愁,一直想不到什么办法,教主可否指点一二?”石定基说道。

    “以玄清宫现在残存的实力,清妖如果再派人来围剿,玄清宫只能是坐以待毙,这一点我也无能为力。”朱世权面色凝重的说道,思索了一会,他又补充道,“不过在下倒是想到另外一个办法,只是需要小王爷有所牺牲,不知小王爷可愿意听?”

    石定基当即说道:“只要是有利于玄清宫,别说是一点牺牲,就算是要我赴汤蹈火,我也在所不辞,教主但说无妨!”

    朱世权沉吟了一会,缓缓说道:“依在下之见,眼下的情形,玄清宫不适合小王爷,小王爷也不宜继续留在玄清宫!”

    石定基若有所思的点点头:“教主的意思我明白,只是现在正是玄清宫危难之时,我又怎么能弃大家而去!”

    “非也非也,小王爷多虑了!”朱世权说道,“其一,小王爷宽厚仁义,但玄清宫的人却都是江湖草莽,双方理念不同,昨天李臣典的事就是个很好的例子,如果类似的事情再发生几次,不仅双方的误会会越来越深,宫主他老人家也会左右为难!

    其二,清妖并不担心玄清宫这帮草莽,否则朝廷早就派大军剿灭了,他们害怕的,反而是小王爷你翼王后人的身份,以翼王当年的威望,小王爷如若振臂一呼,天下英雄定会群起响应,因此小王爷你在哪里,清妖的大军就会跟到哪里,小王爷如果不在玄清宫了,玄清宫也就安全了!

    所以小王爷如果离开玄清宫,不仅保全了彼此的情义,也挽救了玄清宫,乃两全其美之举,绝非弃置于不顾!“

    “听教主一席话,在下茅塞顿开,我这就去和宫主道个别,下午就下山!“

    “不可不可,如果你跟宫主说了,他断然是不答应的,所以你只能找个机会偷偷下山!“

    石定基心想也是这个道理,便打消了当面告辞的想法,决定写个书信来代替。

    朱世权又说道:“小王爷现在身份和行踪都已暴露,如果孤身下山,恐怕会有不测,在下正好要去云南参加下个月的白莲大会,不如你随我一同前往,、你我之间也好有个照应,再加上那里山高皇帝远,清妖就算想派大军围剿也很困难!“

    石定基略一琢磨,回道:“多谢教主一番美意,只是在下之前与广州天宝山碧血堂有约在先,要前往衡阳锦华山仁义堂拜会,还要替碧血堂萧帮主去看望一位重要的故人,恐怕就不能随教主去云南了!”

    “哦~~!”朱世权非常诧异,“想不到小王爷还有此安排,既然这样,那我就不勉强了,朱某先行告辞,后会有期!”

    朱世权走后,石定基来到裕洪的住处,将离开玄清宫的想法告诉了裕洪。裕洪这些天来被当作贵客招待,各方面都被照顾的非常周到,对于这里的生活十分满意,因此是一百个不愿意走。但是听到石定基说如果不走,必然会导玄清宫全军覆没时,明白已是非走不可了,于是两人约定天黑后在东天门汇合。

    石定基回房修书一封,置于砚台下,然后又悄悄收拾了几件行李,待天色全黑,此时恰巧萍儿霜儿都不在,他便来到了东天门。

    没多久,裕洪背着个大布袋,气喘吁吁的来了,在他身后,还跟着自上山以来就一直陪着他的那个身姿丰饶的女人。

    石定基眉头一皱,将裕洪拉到一边:“你怎么还把她给带来了?我们是去逃难,不是去游山玩水!”

    裕洪淡然的回道:“可不是我强拉她的,是她自愿要跟我走的,多个人多个照应,路上还能帮我们洗衣做饭,有什么不好?”

    “我们随时都有杀身之祸的,连累了她怎么办?”

    “我跟她说了啊,但是人家说什么都不怕,就算是死,也要死我身上!”

    “死你身上?!”

    “啊~~这个你不懂,反正就是死活都要跟我在一起!“

    “你也不看看现在都什么时候了,你就不能改改你这好色的毛病?“

    “这个真不怪我好色,你好好看看她,看她身上那个味道,我就从来没遇到过这么肥而不腻的,她那股野劲,你是不知道,能让人上天!”

    “你说的什么味道,我怎么看不出来?”

    “哎~你一个没开过瓢的生瓜,我跟你说这些你也不懂,反正我俩现在是棋逢对手,将遇良才,谁也离不开谁,你明白了没?”

    “你这是哪门子的将遇良才,好色就好色,还说的这么高雅!”

    裕洪笑道:“等你将来体会到了就懂了!”

    这时那女人见石定基和裕洪滴滴咕咕了半天,也猜到是什么情况,便凑上前,娇滴滴的问道:“小王爷,莫非是不欢迎我么!”

    “不是不欢迎你,是你跟着我们很危险,随时会有杀身之祸,你明白吗?“

    “危不危险我不管,我只想跟着洪郎!“女人媚眼含春的娇声说道。

    石定基听的浑身不自在,问道:“他给了下了什么迷魂汤,让你这么死心塌地的?”

    女人咯咯的笑了起来,说道:“他是给我灌了很多迷魂汤,至于是什么迷魂汤,只有你们男人心里最清楚!!”

    裕洪笑道:“春月,你跟他说这个干什么,他还是个雏,说了他也不会懂的!”

    施施很是意外,睁着大眼睛上下打量了石定基一番,笑道:“哎呀,想不到!想不到!小王爷这么一表人才的,竟没尝过女人的味道,要不要小女子找个人教教你呀!”

    石定基窘的满脸通红:“春月姑娘,不能乱说!“

    “好了!春月!“裕洪笑道,”你就别调戏我们这位小王爷了,他这个人,没什么情趣的!“

    石定基不想再听他们这些虎狼之辞,转身朝山下而去,裕洪和春月紧随其后,结果台阶下了不到一半,发现路边一处石板上立着三个人影,石定基走上前一看,发现竟然是李月盈,萍儿和霜儿。

    “你们三个怎么在这里?”石定基问道。

    “当然是跟你一起下山咯!”李月盈笑眯眯的回道。

    “好啊,石定基,你个伪君子!”裕洪走上前,看看李月盈,又看看石定基,戏谑道,”刚才还一本正经的教训我,现在居然玩得这么大,一带就是三个!”

    石定基也不搭理他,而是问李月盈:“你们怎么知道我要下山的?”

    萍儿在后面得意的笑道:“小王爷,是我们跟小姐说的!”

    “你们又是怎么知道的?”

    “那个朱教主,是个圆滑之人,平时总拿好听的话哄着我爹,实际上不知道占了我们多少便宜,所以他一去你那里我就让萍儿和霜儿留个心眼,果然看到你下午在收拾行李,我就什么都知道了!”李月盈说道。

    “那你怎么不告诉宫主?”石定基问道。

    “我才不告诉他,我早就想出去玩了,只是爹一直不准,今天正好趁这个机会!”李月盈说道。

    “外面可没你想得那么好玩,很危险的!尤其是姑娘家!”

    “这个不用你担心,出了任何事,我们自己担着,与你无关!”

    “不是跟我有没有关的问题,你是宫主的掌上明珠,你要是万一有个三长两短,宫主会多么伤心,我怎么对得起他!“

    “你怎么这么婆婆妈妈的,你给句痛快话,带还是不带?”李月盈秀眉微蹙的问道。

    “你们还是回去吧,外面兵荒马乱,真的不适合你们!”石定基婉言劝道。

    “好吧,既然这样,那我只有公事公办了!”李月盈立马板起脸,“萍儿,霜儿,小王爷想丢下玄清宫,自己偷偷开溜,我在这里看着,你们赶紧去禀报宫主和三位长老,让他们来开导开导小王爷!”

    萍儿和霜儿说了声是,当即转身,作势就要离开,石定基苦笑不得,赶紧出言拦住:“好吧好吧,算我怕了你们了,我可以带上你们,但是你们也要答应我,路上要听话,不能惹是生非!”

    李月盈顿时喜笑颜开,微微一福:“小女子遵命,出门在外,全凭小王爷做主!”

    石定基又好气又好笑,只得带着几人一同下山,路过铁栅的时候,值守的兵士见是石定基和李月盈,也不敢多问。

    当夜,石定基等人找了一户农家借宿了一宿。第二天天一亮,几人又在附近买了几匹马,骑马朝衡阳而去。

    春月,萍儿和霜儿三个姑娘身子骨较弱,因此几人只能走半天歇半天。为了安全,石定基一路都是尽量挑小路走,但尽管如此,仍然引起了不少人的注意,这让石定基紧张不已,好在一路有惊无险,经过七天的行程,几人终于安全达到了衡阳,而此时三个姑娘已经累的腰酸背痛,要求无论如何也要好好休息一天才能继续赶路,见此情形,石定基便在城外寻了一家位置不怎么显眼,但品质上乘的客栈,准备住店。

    几人进店落座后,在店小二的介绍下,点了不少好菜。就在几人坐等上菜时,从门外走进来十几个江湖模样的人,手里拎着各式兵器。

    店掌柜是个瘦瘦的老头,一看这些人进来了,赶忙迎了上去,口里招呼着:“二爷三爷,你们回来了!快快坐下歇息歇息!”边说边将一行人引至店内两张大桌旁坐下,同时招呼店小二泡几壶好茶。

    不一会的功夫,小二端上茶水和茶杯,为每人一一倒上,掌柜则坐在一旁陪着聊天说笑。

    春月看着这一幕,心里有些不快,嘟囔道:“我们这先来的,倒不见小二给我们上茶,就让我们在这干坐着!”

    石定基连忙做了个噤声的手势:“出门在外,少说两句!”春月白眼一翻,轻叹一口气,不再说什么。

    又过了一会,几个小二陆续端出来各色酒菜,却都送到了那十几个江湖人士的桌上,而石定基他们这桌却连个招呼都没有。

    裕洪和李月盈眼见如此,一项没受过委屈的他们,此时也心生不满,李月盈忍不住出口抱怨道:“明明是我们先点的菜,为何我们一道菜没上,反倒先给后来的上菜了!”

    裕洪也附和道:“就是,哪有这么做生意的,太不像话了!”

    两人的声音有点大,传到掌柜的耳朵里,那掌柜的连忙起身,来到裕洪等人桌旁,满脸赔笑:“抱歉抱歉,无意怠慢了几位,老朽在这里赔个不是,还望见谅!”

    “掌柜的,有你们这么做生意的吗?连个先来后到都不讲?”裕洪不满的问道。

    “不好意思,实在是因为今天来了贵客,小店人手有限,有招待不周之处,还请多多包涵!”掌柜满脸歉意的说道。

    “不是包不包含的问题,是没有这么做生意的!”裕洪不接受店掌柜的解释。

    店掌柜见裕洪不客气,也收起笑脸,不紧不慢的说道:“小店只有这个条件,如果几位客官接受不了,可以另寻别处!”

    李月盈一听这话顿时就怒了:“你这是什么话?是在赶我们走吗?”

    石定基见状,连忙起身打起圆场:“好了好了,一点小事,不必伤了和气!掌柜的,要不你给我们上壶茶吧,我们喝点茶慢慢等,不碍事!”

    “这位客官海量,茶马上给你们送上!”掌柜语气缓和的回道。

    不一会,一个小二端上一壶茶和几个茶杯,石定基一一为其余人倒上,并说道:“来来,大家喝点茶,消消气!出门在外,以和为贵!”

    李月盈余怒难消,端起一杯茶一饮而尽,然后将头扭向一边,生着闷气。

    裕洪喝了两口茶,又埋怨道:“定基啊定基,你也是干过大事的人,怎么现在连句硬气话都不敢说?”

    石定基笑道:“我们人生地不熟的,何必招惹不必要的麻烦呢!”

    “天大的麻烦你都惹过,现在还怕这点小麻烦?”

    “那时只有我有一个人,而且是不得不为,现在不同了,我们带着四个姑娘家,凡事都要小心为上!”

    李月盈立即回道:“小王爷,我可以保护好自己,也可以保护好她们三个姑娘,你千万不要为了我们,变成一个大草包!”

    石定基一脸苦笑:“哪有那么夸张,只不过是多等一会罢了,又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

    几人继续等着,过了快半个时辰,茶壶中的茶水已经喝光,隔壁两桌一直是好酒好菜的上着,酒也喝了好几坛,而石定基他们这桌却依旧是一道菜都没上。

    裕洪饿的前胸贴后背,愈发的焦躁起来,忍不住用力的一拍桌子,高声喊道:“太不像话了,这都多久了,怎么还不上菜!”

    隔壁桌的一个膀大腰圆的汉子随即也将桌子一拍,骂道:“哪里来的狗东西,敢在这里放肆!愿等就等,不愿等就滚蛋!”

    李月盈见对方如此蛮横,心中的怒火噌一下就上来了,起身斥道:“你又是哪里的狗东西,人话不会说,只会狗叫?”

    那大汉诧异的转过头,看了看李月盈,发现是个姑娘,当即就起身来到李月盈身旁,将其上下打量了一番后,没好气的笑道:“我当谁这么凶,原来是个姑娘,不想滚也成,留下来陪陪我们弟兄!”他身后的十几个人顿时都哈哈大笑起来,纷纷叫好!

    李月盈哪受过这种调戏,也不废话,从桌上的竹筒中拿起两只筷子,刷刷两下戳在大汉的小腹,那大汉疼的龇牙咧嘴,抱着肚子蜷缩在地,发出痛苦的闷哼。

    其余十几个人见状,笑声戛然而止,纷纷抄起家伙围了上来。石定基不得已,只得起身挡在李月盈身前,不住的抱拳向众人致歉:“各位好汉息怒,我这位朋友一时冲动,冒犯了这位兄弟,我代她向诸位致歉!我愿意赔些银两,还请诸位放我们一马!”

    人群中一人怒道:“要你银两何用!马上把那姑娘交出来,否则你们一个都别想走!”

    “你们有本事抓得住本姑娘再说!”李月盈轻蔑的嘲笑道。

    那十几个人勃然大怒,朝着石定基攻了过来,冲在前面的一人率先挥起一拳,势大力沉的击向石定基的侧脸,石定基不慌不忙,瞅准时机,轻轻一低头,便轻松躲过,但与此同时,其余人也都拥了上来,李月盈怕石定基一个人吃亏,手握两只筷子冲进了圈中。

    石定基不想跟这帮人动手,因此只是左闪右避,但李月盈可不管这么多,她身姿轻盈,如蛇一般在人群中快速游动,所到之处,两只筷子如毒刺一般刺在关键穴位上,虽不致命,却也疼得他们眼冒金星,龇牙咧嘴,痛苦不堪。

    一番缠斗下来,十几个汉子竟没占到半点便宜,反倒吃了大亏。这让端坐于后方的两个中年男人不禁皱起了眉头。其中一个长脸高额的中年男子高声喝道:“好了,都给我住手!”

    这一声如半夜惊雷,震耳欲聋,十几个汉子当即停止了攻击,纷纷后退了回去。随即那中年男子站起身来,走到中间,饶有兴致的打量了一下石定基和李月盈,面色平静的问道:“这位小兄弟,听你们的口音,是南方人吧,不只是何门何派,来此有何贵干?”

    石定基看对方仪态不凡,知道应该是他们的头领,连忙躬身抱拳一礼,回道:“在下广东人士,无门无派,来此拜见一位朋友!”

    中年男子眉头微皱,似乎不太相信石定基的回答,说道:“既然你不愿意说,那我也不勉强!我看今天这事就到此为止吧,一点小事,没必要大动干戈,不知你们意下如何?”

    石定基闻言大喜:“在下正有此意,前辈宽宏大量,在下感激不尽,不如弟兄们今天的酒菜,就算在在下的账上!聊表谢意!“

    “那倒不必!“中年男子淡淡的回道,随后他又转身对店掌柜的说道,”姚掌柜,赶快给这几位把菜上了,要好生招待,不得怠慢,知道吗?“

    店掌柜立即会意,连连点头:“老朽这就去安排,定叫二爷满意!“

    不一会的功夫,十几盘好菜便端到了石定基等人面前,色香味俱全,再加上店掌柜奉送的两壶好酒,酒香浓郁,立时便让几人口水直流。

    石定基一边给众人倒酒,一边夸赞那个中年男子,告诫几人日后不得冲动,随后便一起大吃大喝了起来,饥肠辘辘之下,只觉菜香酒美,都吃得好生快活,到了后来,竟一个个都沉沉的倒了下去。

    也不知过了多久,石定基只觉脸上一片冰凉,忍不住打了个喷嚏,睁眼一看,竟发现自己和裕洪、李月盈等人都已被五花大绑,那个长脸高额的中年男子正坐在自己对面,十几个汉子都站在他身后,一起看着自己。

    只见中年男子微微一笑,说道:“小子,你终于醒了,现在可以交代你们是何门何派了吧?“

    石定基明白自己中了圈套,怒斥道:“我还以为你是前辈高人,大人大量,想不到你竟如此卑鄙!“

    那中年男子不屑的笑道:“你出门前,没人教过你‘江湖险恶’这四个字吗?”

    “我呸!你们这群小人!”石定基回道。

    “你现在再怎么生气也没用了,还是老实交代吧,你们究竟是什么人,何门何派,从哪里来,到这里做什么?“

    “在下石大,我们确实是无门无派,从广东万木草堂而来,到这里拜会一位朋友。“

    “万木草堂?这么说你们不是江湖中人了?“

    “绝对不是!”

    “如果不是江湖中人,又无门无派,那你这么好的身手,又是跟谁学的,我可没听说万木草堂有谁功夫这么好的?”

    “跟我爹学的!”

    “你爹是谁?”

    “他是一个普通的广东农夫,现在已经去世了。”

    “那你来这里又是拜会什么人?”

    “去邵阳拜会魏家学派的魏源先生。”

    “万木草堂的人要拜会魏先生,倒也说得过去,不过据我所知,魏先生他老人家好像已经去世了。”

    “什么!去世了?”石定基惊讶不已。

    “有什么好奇怪的,魏先生要是活到今天,那就是八十有余了,去世了也是很正常。”

    “不能得见大师,听他教诲一番,真是莫大的遗憾了!”石定基叹息道。

    “那你们还去邵阳吗?”

    “既然来了,还是想去一趟,哪怕在他老人家坟前磕个头也好!”

    那中年男子微微颔首:“看在你是读书人的份上,又对魏先生有这份孝心,只要你们诚心跟我这些弟兄认个错,我就放了你们!”

    石定基大喜过望,正想答应,此时李月盈也醒了,却并不认输:“让我们认错?凭什么!明明是你们无理在先,用下三滥的手段害我们在后,有本事真刀真枪的打一架,你们要是打赢我,让我跪下来认错都可以,否则你们休想!”

    姚掌柜嘿嘿一笑:“小姑娘,不要不识好歹,江湖上不论谁来了这里,都得客气三分,你们不知天高地厚,在这里造次,若不是二爷仁义,你们的性命恐怕早就没了,还不赶紧听话认错,否则惹恼了二爷,再想后悔都来不及了!“

    “要杀要剐悉听尊便,但是你们用这种阴谋诡计害我,我做鬼也不会服的!“李月盈毫无惧色的回道。

    “小姑娘,不要逞口舌之快,只有活着才有机会做英雄,倘若我们一刀把你砍了,你就什么都不是了!”

    “来来,你们现在就把本姑娘砍了,本姑娘要是皱一皱眉,就算我输!”李月盈毫不犹豫的回道。

    李月盈的话把对面的人都逗乐了,唤作二爷的中年男子也笑道:“你这姑娘,倒挺刚烈!不过就算你不怕死,难道你这几位朋友也不怕死么?”

    “一人做事一人当,人是我打的,你们想怎么样冲我来,跟他们无关!”李月盈回道。

    “那我就偏要冲他们来!”二爷说着,转头对身后的人说道,“你们去把那个胖子砍了!”

    此时裕洪也已经醒了,一听这话,人都傻了:“你们还讲不讲理,话又不是我说的,为什么要砍我?”

    “如今百姓都食不果腹,你却白白胖胖的,一看就没少干坏事!”二爷说道。

    “胖也有错啊?”裕洪哭丧着反问道。

    “胖没有错,但是又胖又有这么个朋友,那就是错了!”二爷说道。

    随即二爷身后一个膀大腰圆的大汉提着一把大刀走了出来,来到裕洪面前,吓得裕洪面如土色。

    “别别!我愿意认错呀,你们说怎么认就怎么认!”裕洪慌张的说道。

    大汉回头看着二爷,二爷说道:“既然他知错,那就放他一马,去把那两个小姑娘砍了吧!”

    大汉随即来到萍儿和霜儿面前,两个姑娘吓得哇的大哭起来,边哭边喊道:“小姐,快救救我们!”

    李月盈怒道:“你们~你们!简直是邪魔外道!”

    “我们要是邪魔外道,你早就被我的弟兄们先奸后杀了!”二爷没好气的说道。

    这时石定基开口了:“诸位英雄,昨天我们几个确实有些莽撞,冲撞了各位,我诚恳的向你们道歉!还望诸位大人大量,能宽恕我们这一回,在下感激不尽!”

    “你这倒还像句话,但是那个小姑娘就有点不知死活了!”二爷说道。

    “她是个刚烈性子,并无恶意,我替她向各位道歉了,以后我会好好管教她!!”石定基回道。

    “看在你们年少无知的份上,这次我就放了你们,若有下次,决不轻饶!”二爷面色一沉,对那大汉说道,“大奎,给他们点教训,赶他们走!”说罢,便起身走了出去。

    大奎走到石定基和裕洪两人面前,照着肚子一人给了一拳,打的两人一阵剧痛,额头渗出豆大的冷汗。

    这时店掌柜也走到石定基面前,从他怀中摸出两锭银子揣入自己袖口中,笑道:“昨天的饭钱还是要结的!”

    之后大奎为石定基等人一一解开了绳子,骂道:“算你们走运,二爷饶你们一命,赶紧滚蛋,倘若再有下次,你们就没这么好运了!”

    李月盈还想上去动手,却被石定基拉住:“好了,月盈,我们毕竟是在别人的地盘,不能硬来!”

    “他们这么欺负我们,难道就这么算了?”李月盈问道。

    “算了,他们也不是大奸大恶之人,说不定将来还会遇见,何必结梁子呢!”

    李月盈见石定基如此坚决,只能无奈的放弃了报复的想法,随后几人一起出了店,另去附近寻了一家小店住了。

    第二天一早,几人吃过早饭,向着衡山方向继续赶路。按照碧血堂萧朝举的描述,到了衡阳县,一路往北约五十里,可以看到一座大山,便是五岳之一的衡山,山前有一峰,名为岣嵝峰,沿着衡山东侧再往前走约三十里,可以看到山中有座佛塔,名为金刚舍利塔,塔下有座古刹,名为南台禅寺,到了南台禅寺,再往东走三里多地,可以看到一个湖,名为严西湖,湖畔有处庄园,名为玉溪山庄,便是锦华山仁义堂的所在。

    几人依着萧朝举的路线,一路寻访,走了三个多时辰后,终于看到一片大山,经向附近的村民询问,得知果然是衡山,都非常高兴。

    几人随即进入衡山的地界,沿着东侧的盘山小路继续向北前行,山路两侧的林木逐渐茂密了起来,大家一边走,一边欣赏着巍峨秀丽的衡山美景。,春月,萍儿和霜儿从未有过出游的经历,第一次见到大名鼎鼎的衡山,都兴奋起来,一会左瞧瞧,一会右指指,欢欣雀跃不已。

    走了大约半个时辰,突然前面的李月盈发出一声“啊~”的惨叫,连人带马都立在原地一动不动,两眼惊恐的盯着前方。

    石定基等人赶忙催马上前,结果不看不打紧,一看也都吓了一跳,三个姑娘家更是惊叫连连,害怕的闭上了眼睛。只见前方的路上,遍地都是血迹,四处散落着许多残肢断臂,以及各种身体器官的碎片,宛如一个屠宰场,十分惨烈,但是奇怪的是,唯独不见一颗人头。

    “看来这里一定是刚刚发生了一场恶战!”石定基说道,“此地不宜久留,我们赶紧赶路,尽量早些赶到仁义堂!”

    说罢,石定基领着所有人,马不停蹄的穿过了这片区域,加速向北疾行。此刻他心中升起一股不祥之感,此地应该已经是仁义堂的地界,刚刚那里死了那么多人,会不会跟仁义堂有关,是不是帮中出了什么变故?

    两个时辰后,石定基终于看到了一个九层八面,高约十五六丈的佛塔,顿时精神为之一振,此塔与萧朝举描述的一致,应当就是金刚舍利塔了。

    随后,几人依照萧朝举说的路线,很快便找到了严西湖,而湖畔的山坳里,果然有一片十几间房屋围合而成的宅院。

    几人沿着湖边的小路向着宅院而去,走到一半,看见一旁的湖畔坐着一位老伯正在钓鱼。老伯知道身后有人来,头也不回,高声问道:“不知几位到此,是游山还是玩水?”

    石定基回道:“我等到此,乃为游山而来!”

    老伯又问道:“你等要游的,可是这衡山?”

    石定基回道:“衡山虽好,却是俗山,我想游的,另有高山!“

    老伯问道:“敢问此山名为何山,有何妙处?“

    石定基回道:“此山名为锦华山,此山山不在高,却又圣贤高人,此山地不在广,却有英雄百万!”

    老伯这时方才回过头,打量了一下石定基等人,问道:“不知几位是从哪座宝山而来!“

    石定基回到:“我等自广州天宝山而来!“

    “洪气一点通达五湖四海?”那老伯又说道。

    “宗发万枝到处三合横通!”石定基回道。

    “兄弟此来,可带了敲门砖?”老伯问道。

    “砖就在身上,愿交予老伯!“石定基回道。

    老伯闻言,将钓竿放在一旁,起身走到石定基面前,石定基取出萧朝举手书的信件,交给老伯,老伯对几人说了声“在此稍候“,便向院子走去。

    过了一炷香的功夫,院门大开,一位身高六尺,身形魁梧,披着白色麻布,约莫五十来岁年纪的老者,带领着十几个人面色凝重的走了出来。这些人的全都身披白麻,胳膊上系着白布,石定基顿时心里咯噔了一下。

    老者来到石定基等人面前,抱拳拱手施礼:“老夫刘传福,见过小王爷!不知小王爷驾到,有失远迎,还请小王爷见谅!“

    石定基赶忙躬身抱拳还礼:“不敢不敢,晚辈石定基,拜见刘帮主!“说罢,石定基又将裕洪,李月盈等人引上前,一一作了介绍。

    刘传福揽住石定基的臂膀,引着他向院子走去,边走边说道:“想起二十多年前,老夫还曾在翼王麾下杀敌,如今见到小王爷,风采不输翼王当年,老夫真是替他老人家高兴!“

    石定基回道:“帮主过奖了,晚辈资质驽钝,还需要帮主和各位前辈多多提点!”

    刘传福说道:“你就别谦虚了,老夫已经听说过你在广州劫法场的事,一开始我还不信,直到有人从广州回来说亲眼见过,老夫是惊叹不已,真是少年出英雄啊!”

    石定基不好意思道:“晚辈是初生牛犊不怕虎,一时侥幸而已,像帮主这样纵横江湖几十年,威名赫赫,这才是大大的英雄!”

    刘传福闻言,不禁微笑道:“小王爷有勇有谋,又沉稳自谦,翼王当真是后继有人了!”

    这时人群中一人走到石定基身边,说道:“小王爷,我们又见面了!”

    石定基转头一看,发现竟然是天理教教主朱世权,不禁惊讶道:“朱教主?!你不是去了云南么,为何也来了这里?”

    朱世权笑道:“我原计划是要先去长沙,再去云南,后来想着小王爷要来这里,加上我和刘帮主也多年未见,就过来看看帮主,顺便也可以再见见小王爷!”

    石定基听罢连连点头致谢:“教主有心了!”

    一行人进了院子,院子很大,四处悬挂着白布,院中已聚集了上千余人,所有人都身披白麻。

    刘传福向石定基解释道:“小王爷来的不巧,帮中刚刚遭遇变故,副帮主及十几位兄弟遭人暗害,帮中弟兄正在为他们料理后事!”

    石定基眉头紧皱,回道:“刚刚我们从衡山东侧的山路过来,恰巧看到一个地方,现场非常惨烈,莫非就是副帮主他们遇害的位置?”

    刘传福点点头:“正是!”

    石定基问道:“帮主可知下手的是何人?”

    刘传福摇摇头,叹息道:“等我们发现时,现场只有他们的尸体和一个装死侥幸躲过一劫的弟兄,下手之人早已不见踪影!”

    刘传福将石定基引到院子的中央,正准备向众人介绍一番,这时,突然从人群中传来一个声音:“帮主,杀害副帮主的人的就是他们!”

    场中顿时一片哗然,众人循声看去,只见一个头上和手上都绑着绷带的年轻人,一瘸一拐的从人群中走了出来,再次指着石定基等人,怒声说道:“杀害副帮主的人就是他们!“所有人顿时都群情激愤,纷纷看向石定基等人。

    裕洪率先反驳道:“放你娘的狗屁!你不要血口喷人,我们昨天才到衡阳,都没见过你们副帮主!怎么杀害他们?”

    “睁眼说瞎话!你们明明昨天就见过!”这是人群中又响起一个声音,众人再次循声看去,只见人群中走出一位身形干瘦的老头,竟是昨日那间客栈的姚掌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