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定基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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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碧血堂横遭大难 棺材岭兄弟遇险

    屋顶的瓦片和断木不断的掉落,李青松左闪右避,但不慎脚下一滑,一个后仰跌倒在地,他正准备起身,却恰好看到在萧朝举的头顶上,一根巨大的房梁已经断裂,眼看就要掉落。

    “帮主小心!”李青松大喊一声,随即翻身跃起,两个箭步冲到萧朝举身前,萧朝举还没反应过来是怎么回事,已经被李青松扑到在地。

    随着“咣”的一声巨响,那房梁重重的砸在了李青松的背上,李青松闷哼一声,口中喷出一大口鲜血,随即昏了过去。

    萧朝举大惊,大喊了几声李青松的名字,但李青松一动不动,没有丝毫反应。

    附近的石定基、黑国仁,李盛权很快赶到了萧朝举身旁,石定基背起李青松,黑国仁和李盛权搀扶着萧朝举,一起出了前厅,来到院中。

    “我们不能在这里被动挨打,把大门打开,我们一起杀出去!”萧朝举大声喊道,此时他因李青松的保护,上半身并未受伤,只有一只脚被房梁砸中,只能用另一只脚支撑着身体。

    众人得令,马上便有人打开了院门,大家手提大刀、长茅等兵器杀了出去。但是没想到的是,门前三四丈开外,已有一排清军火枪营,成半圆形将大门口包围。众人刚出大门,清军火枪营便开始齐射,随着无数声枪响,刚冲出去的人马上被成排成排的打到在地,在门口堆成一座小山,地上霎那间血流成溪。

    众人眼看突围不成,都赶紧退回了院子,重新将门关上,院中仍不时的有清军的炮弹落下,大家虽各自找了靠墙的位置蹲下,但仍难免被炮弹的碎片和溅起的飞石击中,不断有人受伤倒下。

    正在萧朝举一筹莫展,万分绝望之时,萧雪沫灰头土脸的从后院跑了过来。

    “爹爹,后院有个地道,大家可以从地道出去!”萧雪沫大声的喊道。

    众人一听,顿时都欢欣鼓舞起来,萧朝举立刻在黑国仁和李盛权的搀扶下,带着众人向后院转移。后院此时也已被清军的炮火炸的一片狼藉,而在院子中间的位置,恰好有一块大石板被炸的四分五裂,中间露出一个向下的台阶,不知通向什么地方。

    原来这院子自天宝山碧血堂创立以来,便一直是他们的秘密据点,院中早就修建了用于紧急逃生的密道,当时但是只有少数核心人员知道。自二十多年前广州一役失败后,那些核心人员死伤殆尽,于是这条密道便再无人知晓。

    萧朝举被左右搀扶着,当先下了地道,其他人紧随其后。地道大约三四米深,众人下了十几步台阶后便到了平坦的地道,这里宽不到五尺,高不足六尺,干燥阴凉,此时司徒羡意已经在里面点了一只小火把,见大家都进来了,便举着火把在前面带路。

    众人在地道中走了约莫一刻钟的功夫,前方很快出现了向上的台阶,司徒羡意爬上台阶,对着上方的石板推了几下没推动,黑国仁见状便上前与他一起用力,两人使出了吃奶的力气,终于将石板推翻了过去。

    众人爬出地道,只见外面是一片茂密的树林,位置十分的隐蔽。萧朝举令众人就地休息,又令李盛权清点人数,让黑国仁救治伤员,随后一瘸一拐的来到李青松旁边,查看他的伤势。此时李青松已被石定基放在一处草坪上躺着,嘴角的不断的有血水渗出,仍然处于半昏迷的状态。

    萧朝举蹲坐在李青松旁边,将他扶起靠在自己身上,又用衣角擦去他脸上的血迹。

    “帮主…,我恐怕…要不行了…”李青松缓缓的睁开眼睛,气若游丝。

    “不会的,我不管用什么办法,一定要救好你!”萧朝举哽咽的说道,已然泪眼朦胧。

    此时黑国仁,黄万秋等人也来到了李青松身旁,黑国仁伸出右手搭在李青松的脉搏上,片刻后,他无奈的叹了口气。

    “帮主,时间恐怕不多了,有什么话赶紧说吧!”黑国仁说到。

    萧朝举心情沉痛的看着李青松:“青松兄弟,你有没有什么话要交代的?”

    李青松大口的喘着气,艰难的说道:“帮主,碧血堂的…存亡…要紧,送他们…走…吧!“

    “好,我记住了,你还有什么话要说吗?“

    “帮主,不能…再…再…再….“

    李青松话未说完,已慢慢闭上了眼睛,随即头也缓缓的耷拉了下去,就此离世。

    萧朝举眼含热泪,将李青松缓缓的放平在地上,其余众人也极为伤感,一时都沉默无言。

    过了一会,萧朝举问李盛权:“其他兄弟伤亡怎么样?“

    李盛权面色凝重的说到:“总计八十八位兄弟,跟上来的只有六十二位,这当中还有一半受了不同程度的伤。“

    “这里没医没药,赶紧安排兄弟们去最近的堂口休息养伤!“萧朝举吩咐道。

    李盛权却突然跪倒在地:“盛权恳请帮主,送石定基和裕洪离开,不能让青松大哥死不瞑目!“

    黄万秋及一部分兄弟也一起跪倒:“帮主,碧血堂危在旦夕,恳请帮主早做决断!“

    萧朝举长叹一口气,缓缓说到:“你们先起来吧,我跟他们两人单独聊两句!“

    众人随即起身退到别处,石定基和裕洪将萧朝举扶到一块石头上坐下。

    三人沉默了一会,萧朝举才开口说道:“二十八年前,那时候我差不多像你们现在这般大,当时已经是洪门三合会的一员,太平军起事后,我们洪门的兄弟也配合他们作战,先后转战了广东,福建,江西,湖南等省。那时候经常听太平军的将士们讲起翼王石达开,说他慷慨豪迈,智勇双全,战无不胜,我被他们影响,对翼王也是无比崇敬。后来终于有一天,我们和清军在九江开战,我远远的看见了翼王,他当时骑在一匹白马上,挥舞着长剑,率领着千军万马冲向敌军,看得我热血沸腾,激动无比,那一幕我至今记忆犹新!

    所以在我得知你是翼王的后人,又看到你侠肝义胆,英气勃勃,我就好像看到了当年的翼王一般,心中十分的喜欢,因此有意将你留在帮中,我相信以你的胆识,有洪门鼎力相助,将来一定能干出一番轰轰烈烈的大事!

    只是现在帮中有一些年长的兄弟,他们经历过二十年前的惨败,所以十分谨慎,他们担心你们二人目标太大,引来清军的追杀。虽然我并不赞成,但是眼下伤亡如此惨重,如果我还不同意,恐怕碧血堂的人心就要散了。“

    “帮主,我理解你的难处,今日碧血堂横遭大难,不管是不是因为我们,我们都难辞其咎,兄弟们的心情我们也都能理解,他们也都是为了大局,所以不管从哪方面考虑,我们都不应该继续留在这里!”石定基言辞恳切的说道。

    “定基,你胸怀宽广,我却不能将你留下,是我一大遗憾。好在洪门弟兄遍天下,湖南锦华山仁义堂的刘传福,是我的结拜兄弟,如果你们愿意,我可以介绍你们去他那里,他为人仗义,在洪门中威望甚高,你们跟着他一定能学到不少本事,等过两年这里风平浪静了,我再接你们回碧血堂,你们看这样如何?“

    “全凭帮主安排!“石定基回道。

    “既是如此,那我稍后就修书一封给刘传福。你们此去,就当作是一次难得的历练,中国很大,广州只是其中很小的一部分,其他地方的山川地貌,风土人情跟这里颇为不同,你们一定要多看多学,多了解百姓疾苦。”

    “好的,我也正有此意,如果有机会,我还想回老家广西看看。”

    “我还有一件事,你们到了湖南,去一趟邵阳,打听一个名叫魏源的人还在不在,他在当地非常出名,如果你们见到他,替我问候他,如果能请他指点一二就更好了。“

    “写《海国图志》魏先生,帮主也知道他?“石定基很诧异。

    萧朝举微微一笑:“我当年在湖南打仗时,在一个当地人那里看过半本,大为震撼,眼界大开,后来一直接想找机会拜访他,可惜大半辈子过去了,一直没这个机缘,希望你们能帮我圆了这个心愿!“

    “好的,我们一定会去邵阳拜见魏先生!“

    “自从洋人打进来后,我感觉这世道完全变了,我们不能再跟从前一样,中国需要改变,洪门更需要改变,可惜中国像魏先生这样的大才太少了,以后只能靠你们年轻人了!”

    石定基和裕洪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三人又聊了一会后,萧朝举喊来黑国仁,让他拿出随身携带的笔墨纸放在石板上,随即他手书了书信一封交给石定基。

    这时,司徒羡意和萧雪沫也跑了过来。

    “爹,你真的要赶他们走吗?”萧雪沫焦急的问道。

    “现在的形势,为了他们的安全,也为了碧血堂的团结,爹只能先安排他们去别处暂避,等局势稳定了再接他们回来!”

    “那就还是要赶他们走了!”

    “雪沫,爹也是迫不得已,你不要胡闹!”萧朝举板起脸说道。

    “可是,外面到处都是官兵和盗匪,石大哥他们出去了不是更危险么?”萧雪沫泪眼汪汪的说道。

    石定基见她如此担心,不禁心生歉意。

    “雪沫,没事的,石大哥厉害着呢,不管是官兵还是盗匪,都抓不到我们的!”石定基微笑说道。

    “可是他们还有火枪啊?“萧雪沫说道。

    “不要紧,火枪没我快的,不信你找只枪打我试试!“

    萧雪沫被石定基逗笑了:“那我哪敢,万一打中了,我可要哭死了。“

    “我们只是出去避避风头,过些时候还是要回来的,你就乖乖听你爹的话,他现在也受伤了,你要好好照顾他!“

    “好吧,那你们要多加小心,到了那里安全了,要给我们捎个信!”

    “好,我们到了就马上捎个信给你们!”石定基点头说道。

    “石大哥,你教我的拳我还没练好,你就要走了!”司徒羡意满是忧伤的说道。

    石定基轻轻摸了摸他的头:“山水有相逢,人有再会时,乱世离别总是难免,不用难过,最重要的是照顾好自己!”

    “好的,我一定会好好练习你教给我的功夫,等你回来了我再耍给你看!”

    “好!但是光练功是不够的,你还小,不能只会打打杀杀,有空可以多去东山的万木草堂听课,你到了那里找一个叫陈清纭的姐姐,就说是我的朋友,她会安排你学习的!”

    “谢谢石大哥,我一定会去的!”

    “陈清纭一定会问我的情况,你就说我一切都好,只是现在形势紧张,我需要先去外地避一避,等风头过了我会回来找她!”

    “好的,石大哥,我记住了!我一定会转达的!“司徒羡意点头说道。

    随后,萧朝举几人拿出身上的银子,加在一起约莫两百多两,赠与了石定基和裕洪,两人与众人告了别,在萧雪沫和司徒羡意不舍得目光中,向北而去。

    黑国仁走到萧朝举身旁,两人一同看着石定基和裕洪远去的背影。

    “帮主,我们一向行事低调,山庄又如此隐蔽,附近二十多年来都没有出现过官兵,今日之事恐怕是有人走漏了风声!”黑国仁低声说道。

    “我也有此怀疑,但是眼下只能先稳住人心,后面再慢慢追查此事!”萧朝举回道。‘

    石定基和裕洪向北走了约莫一个时辰,来到一个市集,两人简单的吃了一顿,又买了两匹马,然后走小路继续向北飞驰,直至天色渐暗,到了一处山脚下,两人这才放慢速度,沿途寻找可以落脚的地方。

    没过多久,他们看到不远处的山坳里有个小村落,依稀有十几户人家,便纵马赶了过去。待到近前,两人下了马,缓缓走入村子,目光所至,只见一间间土屋都已破败不堪,里面杂草丛生,空无一人。

    正当两人以为这是个废弃的村子时,却在尽头看到一个保存完好的屋子,屋前是一片半月形的空地,一个身形瘦弱,约莫四十多岁的农妇正蹲坐在房前一块石墩上,手里拿着撇了一半的野菜,侧头看着走来的石定基和裕洪。

    石定基上前抱拳施礼说道:“这位大嫂,我们兄弟二人赶路到此,无落脚之处,希望在此借宿一晚,不知是否方便?“

    那农妇略微打量了一下他们,突然面色一变,阴沉着脸说道:“不方便!赶紧走!这里不欢迎外人!”

    石定基料想对方可能是怕他们白吃白住,便解释道:“大嫂,这周围荒山野岭,并无客栈,我们兄弟二人也是迫不得已才来叨扰,如果大嫂愿意行个方便,我们愿意多付些银两以表谢意!”

    那农妇怒道:“谁要你们的银子,赶紧走,不然我就赶你们走了!”

    裕洪闻言大怒,心说一个妇道人家,这般恶语相向简直岂有此理,正准备上前理论,这时突然从后面传来一个人的声音。

    “二位莫急!但住无妨!”

    石定基回头一看,只见两个皮肤黝黑的中年大汉各扛一柄猎叉走了过来,走在前面的高高壮壮,后面一个则相对瘦小一些。前面那人上前揽住石定基的臂膀,笑道:“两位不要见怪,只因此地兵荒马乱,盗匪横行,我家妻子才谨慎了些!”

    石定基抱拳施礼:“实乃我们兄弟莽撞了,惊扰了大嫂,还请大哥见谅!“

    那汉子哈哈大笑:“不必客气,快快随我进屋歇息!“说罢,揽着石定基向门口走去。

    “秀英,你去把他们的马栓了,然后再把这只兔子烧了!“那汉子走到门口,将一只野兔丢在地上,对着那农妇说道。

    农妇秀英看了看石定基和裕洪,眼中似有话说,却是欲言又止,随即叹了口气,上前接过两匹马的缰绳,向马厩走去。

    四人进了屋内,汉子招呼石定基和裕洪坐在一张方桌旁,然后又拿来茶壶茶碗,给两人倒上。

    “看二位风尘仆仆,想必是赶了一天的路,先喝杯茶解解渴!“汉子说道。

    “多谢大哥!“石定基和裕洪齐声谢道。此刻两人确实有些口渴,便不再客气,端起茶杯一饮而尽。

    “两位兄弟不像是官差,不知是做什么买卖的?要去往何处?“那汉子问道。

    “我们只是普通的读书人,此番去往湖南,投奔一个朋友。“石定基回道。

    “现在世道不太平,你们读书人不会武功,在外行走可不太安全。“另一个汉子说道。

    “我相信这天下还是好人多,否则我们也不会一出门就遇贵人。“石定基说道。

    两个大汉哈哈大笑:“我们只是两个泥腿子猎户,哪里算什么贵人!“

    裕洪问道:“不知此处是哪里?这村里的其他人家都去哪了,为何房子都破破烂烂的?

    两个汉子闻言一时都黯然下来,过了一会其中一人才缓缓说道:“此处名为棺材岭,乃英德县地界。村里的人,除了我们三个,以及几个跑了的,其他人都埋在后山了。“

    裕洪惊得睁大了眼睛:“埋在后山?你是说他们…都死了?怎么死的?”

    “大部分死于山贼,或者官兵,还有一些人,要么是病死的,要么是饿死的。“

    裕洪一时目瞪口呆,心中五味杂陈,他从小锦衣玉食,万万想不到普通人的生活竟是如此困苦不堪。

    “这里这么危险,你们怎么不去广州另谋生计呢?“石定基问道。

    一个汉子苦笑一声:“广州就安全吗,我们之前去过一段时间,在码头上做搬运,不仅被工头当牛使,还克扣我们的工钱,我和几个工友只是找他理论了几句,就被他的人一顿毒打,我的一只胳膊都被打断了,回来养了半年才好。“说罢,汉子抬起自己的一只胳膊伸到裕洪面前,裕洪定睛一看,只见那只胳膊黝黑干枯如一根剥了皮的树干,上面满是深一道浅一道的伤疤。

    “兴,百姓苦,亡,百姓苦!“石定基不禁长叹一声。

    几人断断续续的又聊了一会,随着天慢慢黑了下来,瘦小一点的汉子端了一盏油灯出来点上了。又过了一会,农妇秀英陆续端上一盆兔肉,两碗野菜和几副碗筷放在桌上,高个汉子拿来一壶烧酒给众人倒上。1

    “我们兄弟姓张,我是张齐山,这是我弟张齐岳,还未请教两位兄弟贵姓?“那汉子问道。

    “我们姓石,我叫石大,这是我弟石二。“石定基心中略一思索,毫不迟疑的回道。

    那汉子端起酒碗,说道:“二位石兄弟,山野贫寒,我这只有一只烧兔和一壶薄酒,招待不周,还请见谅,这碗酒我们兄弟先敬二位!”

    “张大哥客气了,若不是你们相留,我们兄弟今晚就无处安身了,小弟感激不尽,这碗酒我们敬你们!”说罢,石定基和裕洪端起酒敬向张氏兄弟,随后一饮而尽。

    两人放下酒碗,拿起筷子正准备夹菜,却发现张氏兄弟碗中的酒一滴不少,也没有要端碗喝酒的意思,只一脸微笑的看着他们。

    “两位大哥,为何不喝酒?”石定基好奇的问道。

    “我们不喝,你们喝就行了!”张齐山似笑非笑的说道。

    “莫非是我们兄弟礼数不周,有不当之处?”

    “也不是,你们做的很好。”

    “那是为何,两位大哥既不喝酒,也不动碗筷?”

    张齐山突然哈哈大笑起来:“还真是两个初出茅庐的毛孩子,大祸临头了还浑然不知!”

    石定基闻言大惊,立刻站起身,正准备出手,却突然头晕眼花,四肢无力,他想用双手撑住身子,却只坚持了一会,很快瘫软在地,裕洪也紧随其后倒在地上,两人心中均大叫不好!

    “秀英,去厨房把刀拿过来!”张齐山说道。

    “你答应过我,不会再害人性命的!”秀英质问道。

    张启山抓住秀英的衣领,恶狠狠的说道:“都什么时候了,不杀了他们我们就得死!志儿也得死!你想看到我们一起死吗?”

    “人在做天在看,我们不能丧了自己的良心!”秀英回道。

    “良心?那些枉死的村民没有良心吗!老天爷怎么不帮他们?”

    “齐山,菩萨自有安排,你不能被仇恨蒙了心!”秀英哀求道。

    “妇人之仁!”张齐山大怒,将秀英推回椅子上,转头对张齐岳说道:“齐岳,你去把刀拿来!”

    齐岳点点头,转身朝厨房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