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山海清醒是清醒了，但开始低着头，显然实在思考方才的问题，谷主也就没有过多理会，二十把目光转向自己的弟子，对着依旧站立在那里的阿择道：

    “说说吧，想说什么说什么。”

    阿择先是活动了一番筋骨，抬起头，手指山海，厉声道：

    “他耍赖，一直学着自己下棋，而且第一手就落子天元，没规矩。”

    山海闻言有人矛头指向自己，问题也抛在脑后了，头也不低着了，抬起头，就那么看着阿择，嘴角微微上扬，满含讥讽之色，说自己没规矩，“这小屁孩，得找个机会治治他”。

    谷主闻言，手不轻不重地拍在石桌上。

    “我刚才说的话，你是一句没听进去啊。”

    “让你想说什么说什么，不是让你肆意妄为。”

    “规矩，有人遵守，那才是规矩，他人不理会，那就只是一团废纸而已。”

    “更何况这一切都是你自己的一厢情愿而已，严格来说，山海一直都在遵循规矩，只不过不是你想要的规矩而已。”

    谷主手握茶杯，让茶杯在手中轻轻转动，就这么一圈又一圈，接着便语重心长道：

    “阿择，你太以自我为中心了。”

    “这样是不对的。”

    “不是所有人都会顺着你的心意行事的。”

    阿择见师父这般失望，自是手足无措，连忙解释道：

    “可是，师父，他确实是……”

    谷主摆摆手打断了阿择的话，而后沉声道：

    “回去自己挑一本喜欢的书籍，誊写十遍。”

    阿择闻言，知师父心意已决，便不再过多解释，对着谷主躬身拜别。

    令山海没想到的是，他也对着自己抱拳拜别。

    阿择离开后，山海默默地抿着茶杯边沿，茶杯里也没有茶水，他也不知道说什么。

    刚因为自己的小聪明，让谷主教训了一番他的徒弟，山海此时是真的不好意思开口。

    闲暇之余，山海思索着今日的见闻。

    想着想着，他感觉到了问题。

    山海疑惑此时自己为何如此成熟，就像在赶会时，他就是好奇，如同大人一般，可认真算的话，他还只是个孩子，他之前也感觉出了，但没有此时的这般强烈。

    以往他也曾查阅过资料，也从一本杂纪的故事中了解到一种侵占他人身躯的邪恶方法，成熟是成熟了，但人却变了。

    他这种情况显然不符合，那么思索着之前癔症的情况，会不会是没有侵占成功呢。

    实在想不出个所以然的山海，便把心中的疑惑告知了谷主。

    谷主哑然失笑：

    “年轻就好啊，这么的富有想象力。”

    接着解释道：

    “杂纪之所以是杂纪，是因为那都是杜撰出来。”

    “匪夷所思的想象力，汇聚在一起最终成为杂纪的一部分。”

    见山海抿着空杯子半天，谷主便给他续上茶水：

    “你不是那种情况，你就是你，你也只能是你。”

    山海握着茶杯，不解道：

    “可我为什么会这样？我当初又是怎么突然得了癔症呢？”

    谷主没有立刻回答，而是抿了一口茶之后，淡淡道：

    “这个问题得问你爷爷，你出现癔症时，他就在你身旁，他大抵是了解的。”

    山海闻言，只得无奈回应：

    “好吧。”

    见山海有些沮丧，谷主开导道：

    “你也不必过多纠结，这样会很累。”

    “你想想啊，除了癔症期间，别的时期，你是不是都记得。”

    “是的。”

    “那你有没有多出陌生的记忆？”

    山海略微一思考，还真没有：

    “没有。”

    “那不就行了，你确实是你。”

    “你所想的问题，你就当做是癔症的后遗症，不过这个后遗症是让你变成熟而已。”

    在谷主的耐心解释下，山海渐渐释怀了，他就他，这就够了。

    一段闲聊开解之后，山海也渐渐的不再拘束。

    想到来时那诺河之上的石桥，以及内外迥异的五河谷城场景。

    山海好奇的向着谷主询问道：

    “谷主，您说为什么五河谷城，从外面看是那么的绚丽多彩，而进入五河谷城后，城内又是另一番朴实无华。”

    谷主闻言，捋了捋胡子，笑道：

    “光为昼，暗为夜，昼为外，暗为内。”

    “本来啊，这是人们都明白的问题，如今被人们慢慢摒弃了。”

    山海闻言，心中大为震撼，这是古人都知道的？

    这什么光、暗，内、外，如此内涵的言语，古人都了解？

    山海震撼之余，不禁好奇道：

    “他们为什么要摒弃啊？”

    谷主随口回道：

    “用不到还记着干嘛？”

    山海闻言，有些不死心：

    “谷主，他们摒弃的都是什么啊。”

    见山海一副急切的模样，谷主笑道：

    “人的内在啊，除了内心，内在的还有五行。”

    “五行？那不是灵根嘛？”

    见山海把五行看做灵根，谷主也是笑了起来：

    “也可以这么理解，现如今测灵即会显灵，过多的了解也改变不了什么，所以说如今用不到了，所以该抛弃的就都抛弃了。”

    “你看啊，人的体内所蕴含的大道真理，神秘莫测，就如同这五河谷般，绚丽多彩，人们也都充满探知欲，想要了解其根本。”

    “但是啊，当人们接触甚至是了解了五河谷，这里虽不错，但探知欲越强的，必会越加的失望。”

    谷主的这一番对比，山海听的是云里雾里的，只猜想着是看着好，接触了之后，就不觉得那么好了，大概是这样的意思，山海心想。

    不待山海过多思考，谷主开口问道：

    “你是在外面待过的，那你觉得这五河谷如何。”

    山海想了想之后，中肯道：

    “无忧无虑，每个人都洋溢着微笑，每个人都熟悉，像是一家人一般。”

    山海也没有说错，农村确实是如此。

    谷主见山海此番说辞，也是有些诧异，但略微一细想，也便释然了：

    “话虽如此，但你须知，这种环境下最容易滋生不足，不足是对自身的不足，也是对五河谷的不足，”

    山海顿时来了兴趣，都这般无忧无虑了，咋滴，想上天啊：

    “都这般了，还有什么不知足的？”

    谷主心想这小子确实是实在：

    “哈哈，这世上只有一件事最是变幻莫测，那便是“变化”。”

    “当人们不再为吃喝而担忧时，各自就会或多或少的滋生志不平。”

    志不平？想出去？

    山海能想到的志不平，大概就是不想蜗居在五河谷：

    “那这些人怎么办？”

    谷主闻言没有立即回答，而是手一挥，远处水缸中，一缕清水直接落入茶壶之中，谷主手托茶壶而不接触，就这么过了两息，茶壶壶盖的小孔中冒出了蒸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