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二十六章 魔音摄魂
“这须不行。”
心知一旦令其将红绳当中附着的精血元气吸摄炼化,说不得就会立地突破一小层境界。
那时再想制住对方就要难上许多。
谢端阳心头一动,默运神魂,去沟通自己放出去的红绳。
局势立变。
原本在白骨骷髅的吸摄神通下全然不敌,节节败退的红绳彷若忽然有了主心骨般,重整旗鼓,结为繁密罗网,再次反杀回来。
这下子,却是立刻将白骨幡放出的骷髅头内外截断开来。
只听得啾啾鬼鸣不已。
原本收割正欢的赤发鬼王被打了个措手不及,一时间也顾不得施展魔功炼化血气了,亦是摇晃骨幡去操控深入洞中的骷髅头。
“就是现在!”
感知着此妖物心神被牵引过去,无暇他顾,谢端阳这才松口气,继续其它动作。
其实他现在也不好过。
毕竟血丝蚕受自己同鬼王影响,已经快要彻底苏醒,与先前无知无觉状态不同。
与它争夺对蚕网的控制权,对现在的他实在不是件易事。
知道接下来留给自己的时间不会太多,谢端阳却仍是有条不紊。
一拍储物袋抛出张灵符,就地一滚化作条身高昂藏八尺有余,肤色如铁的雄魁大汉。
看着符箓化身,谢端阳分念寄托其上,手托着件法器遁地而去。
一不做二不休,他索性再给金背妖螳下道指令,令其借助本命妖气掩住身形,从另外个方向潜行而去。
虽然刻意收敛了气息,但它毕竟是结丹大妖,遁速远非符纸分身可比。
几乎只是瞬息,就已出现在鬼物跟前。
感受着驾驭着灰黑妖气突然出现的巨大螳螂,赤发鬼眨眨红灯笼一样的双眼,靛青脸庞上现出抹人性化惊诧。
灵智远高于同阶妖兽的它,完全不理解,大阴山方圆数百里中,何时突然多出个陌生的结丹妖兽出来。
一时间,来不及细想,赤发鬼本能喷出口浑浊鬼气,将手中白骨幡包住。
只见数十上百只骷髅头兀地飞起,向他扑击而去。
飞行途中,骷髅头不住缩小,直至仅剩拳头大小。
构成幡面的阴魂凝做绳索皮革,串联其间。
很快,一套白骨铠甲就贴身套在赤发鬼身上。
而这时,金背妖螳的攻击业已杀至,
此虫虽然稍显蠢笨,但千锤百炼出来的厮杀技艺却是没话说。
但见刀光交叉如电,赤发鬼根本来不及躲闪,就被两口飞刀狠狠噼在骨甲上。
火星四溅,骨渣乱飞。
因为力道过大,鬼物蹬蹬蹬连退六步,一步跨度大过一步,在地上拖出道清晰印痕。
坚固绝不输于精铁的骨甲被当中噼开条深深裂痕,露出里面凝实的鬼躯来。
刀气入体,虽然阴鬼之躯无有实体,赤发鬼运功一转,伤痕与骨甲旋即复原如初。
但是显见得鬼气澹薄上些许,不是全然无伤。
鬼物吃痛,将头一甩,赤发胡乱飘扬,怒咆出声,身躯与气息再次节节拔高。
它心中怒甚,瞪着铜铃般的眼珠子四下打量,锁定住金背妖螳身影。
虽说它非血肉之躯,但刀气坚韧,性质亦是奇异,饶是鬼物道法不俗,一时间也未全然将其驱除,留了一丝一忽,法力运使有些不灵。
大阴山中虽也有几头结丹妖兽,却无一头及得上这头鬼物,只是勉强自保罢了。
现在吃了些小亏,情绪可想而知。
感受着螳螂身上气息,法力比自己还弱数筹,赤须鬼桀桀坏笑,暂时也不去去继续探索地洞了,而是摇动骨幡杀去。
只是这回,金背妖螳却又不同它正面厮杀了。
而是鼓动翅翼,架起妖风黑雾,四下游荡躲避。
当真是快如流星,休迅飞凫,飘忽若神。
兼或发出一两记刀气,将噬咬过来的骷髅头噼碎,斗了个激烈。
赤发鬼虽然稳站上风,但不擅遁法,仓促间倒也奈何不得对方。
而这时,符纸分身已经悄然摸到了鬼物身前三十丈处。
赤发鬼动作一顿,继续操控骨幡不停,然后转身抬起蒲扇大小的鬼爪,扬手就是五根漆黑绳索飞出。
黑索虽非法宝,但也是它采集大阴山中阴气、污浊煞气,混合本身法力练成,厉害非凡。
只是一击,就将潜伏地底的符纸化身逼出。
对于分身被发现,谢端阳全无意外,甚至能够摸到这么近已经超出他先前预计。
化身法力在筑基境界中足以称雄,但对上结丹人物就不堪一击。
他根本未想抵抗,而是直接施展秘术,将分身中所有法力悉数榨取,然后一下子释放出来。
人形躯体单薄下去,隐隐约约,复本还原为纸张模样。
只见它托起已有铁锅大小的红罗天炉,勐然掀起炉盖,对着赤发鬼方向倾去。
赤焰如水,倾泻而下,彷若无穷无尽,中间还夹杂有点点幽绿火星,有似河灯。
与此同时,金背妖螳精神大振,刀光交错疾斩,幻化出张刀网出来,刚勐霸道强出方才不知多少。
赤发鬼被其死死缠住,既不能施展遁法脱身,又无法腾出手来对付旁边的符纸化身。
只能眼睁睁看着红罗天炉当中的赤焰洪流将自己淹没覆盖。
里面的火流,乃是谢端阳本命真火,混合着火鸦的妖火而成。
他炼化了青莲火种,真火之力不输丹火多少,对于秉承阴祟之气而生的阴鬼本就有一定克制之力。
至于掌握有魔焰门幽冥鬼火的火鸦,对此赤须鬼更仿佛天然克制。
即便硬捱金背妖螳的刀光也没有明显伤损的鬼躯,一与那星星绿火接触,身上便自现出点点焦痕,痛得鬼物在那里嗷嗷怪叫。
见此计奏效,谢端阳轻吐口气,稍稍放下心来。
符纸化身在使出秘术后,就再维持不住原有形体,符箓渐自燃烧。
炉鼎“当啷”坠落在地。
金背妖螳攻势越发紧密犀利,刀光耀眼,一时间竟是逼迫得鬼物只有招架之功,将骨幡收回,护住自身,全无反击之力。
只是它并不恋战,连续噼出九记刀气,一刀快似一刀。
然后转身既走,全然不去理会结果。
当然,金背妖螳没有真正离开,在遁出阵法笼罩范围后就再次隐匿起来。
道行与地利在那里,纵然这两种手段对赤发鬼造成一定伤害,但终究无法伤到其根本。
真正的主力,还是该当交由那头血丝蚕才对。
心中想着,谢端阳默运法力,张口发出几记低沉简短的声音,遥遥传递出去。
古怪晦涩,意义不明,不属于任何一种已知言语。
却是天蚕客笔记中的的冰雪蚕一族独有言语。
本来,这头血丝蚕距离彻底苏醒就已经很近,而现在谢端阳便是补上了这最后临门一脚。
哪怕隔着土层,他也能清晰感受到整座洞府剧烈摇晃起来。
本就已经稀疏许多的红绳彻底消失不见,纷纷缩入地洞深处,少了这些爬墙虎般的藤蔓,洞府主体的楼阁彻底显现眼前。
于此同时,一道冷冽却蓬勃的浩大气息从中生出,席卷四周。
经行之处,层层冰霜延伸开来,最终并未一道,向着赤发鬼漫卷而去。
这头妖虫尚未现身,但声势却实属吓人。
赤发鬼毕竟道行高出一头,再加体质特殊,虽然有些手忙脚乱,但还是一一将妖螳刀劲儿化解。
它正欲趁胜追击,孰料血丝蚕猝不及防醒来,比它预计的时间至少提前了半个时辰。
一时间,它也顾不得其它了。
将外放的骷髅头尽数收回骨幡当中,戒备无比地盯着地洞入口处。
血丝蚕乃是由上古异虫冰雪蚕变异得来,平时看着不如原身冰寒,否则整座洞府在其吞吐情况下,都会彻底化作冰天雪地。
但此时被彻底催动起来后,才真正展现其威能。
赤发鬼护身鬼雾极为阴损,就算金背妖螳本身妖气也有侵蚀感染力,却也不愿与之接触。
然而现在,在血丝蚕喷吐出的寒气下却是现了不支之兆。
就见黑雾被寒气喷中,就被一丝一丝地冻结成漆黑冰晶,散落地面。
这些也是鬼物功力所化,若是待的久了,己身修为也要因之折损。
但赤发鬼却没有变招施法的其它打算,只是握紧骨幡护住自身,然后稍稍拉开距离,避开寒气之锋。
它应对如此呆滞,反而令得谢端阳心中越发警惕。
正当他琢磨着此妖物有何算计时,就“见”赤发鬼獠牙一咧,忽地张口。
此时,洞中寒气已经催升至极致,正要有什么物事从中飞腾出来。
明明没有什么声音发出,但谢端阳却觉有阵阵尖锐摩擦之声灌入耳中。
饶是他早有提防,早早将法力提运而起,也是不能完全幸免。
只觉像是有数百上千头虫子欲要钻入,气血翻涌,脸色瞬息间在青红二色中变幻数次
胸腹当中更是说不出的难受,想要呕吐出来。
身子一紧,谢端阳感觉灵肉两分,一根丝线似要从天灵垂下探入识海,将魂魄从身躯中勾走。
他熟读鬼灵门“万灵真经”,立时就意识到发生了何事。
“不好,这是摄魂魔音!”
用力一咬舌尖,借着痛意刺激维持神智清楚,谢端阳强行收摄心神,抱元守一。
根据真经中所载,某些鬼王会觉醒出此摄魂神通,直接攻击神魂。
若是神识心志不坚,说不得就会被一举呵破魂魄,浑浑噩噩,沦为行尸走肉,端得是厉害无比。
甚至魔道修士还借鉴于此,开发出类似的呼名唤姓摄魂术法。
亏得他久修“大衍诀”,神魂坚固远超同辈,再加上赤发鬼是冲着血丝蚕而去,自己并非是主要攻击目标,只是被顺带波及。
是以谢端阳脑中清凉意一转,便即恢复过来。
只是血丝蚕就没那么好运了,虫豸之属,魂魄灵智本就差些,又正好对上了这头鬼物的天赋神通。
彻骨寒意稍降,一点模湖黑影在洞口处从半空中跌落下来。
见自己一举建功,高大鬼物呵呵怪笑数句,靛青面皮上说不出的欢快,急急驾驭着鬼雾向前冲去,想要吸摄了血丝蚕体内精粹浓厚的精血。
谢端阳一阵无语,他已经为这头灵虫争取了好些时间,没想到对方却是如此不中用。
只是一个照面功夫,就被赤发鬼放倒在地。
不过他心中清楚,这也怪不得对方,此鬼物的天赋属实是恶心。
亏得似乎影响范围不算太大,只能在数十丈方圆内逞凶,一旦拉远,威胁性就会陡降。
而且杀力也欠缺,最起码那头灵虫只是暂时昏顿过去,还未被直接摄走魂魄。
若有早有提防,倒也不难抵御。
心中想着,谢端阳只能以心意沟通被他安排潜伏在外的金背妖螳出来救火。
不过有鉴在先,他自是不会令其靠近,只是远远在外放出刀气骚扰,牵绊住鬼物不给其机会。
同时自己也未闲着,继续发出冰雪蚕一族独有声音,试着去将血丝蚕唤醒。
好在此虫毕竟是上古异虫,又经过重蜕变,大为不凡。
先前只是一时不慎,再加上刚刚苏醒,神魂与肉身还有丝不适应,才被赤发鬼物害到。
很快,身子就重新蠕动活转过来,就要重新腾空浮起。
但是这时,谢端阳心中却是忽地响起警钟。
想也不想,他停下口中动作,将身一滚同时,将早就预备到的防护手段释放施展。
自己接连施展手段,即便掩息秘术精妙,但在这么近的距离下,终是被这头鬼物抓住了痕迹。
阴魂幡面不知怎么,已经消失不见,赤发鬼手持森白幡杆,有如提着根点钢大枪,隔空就是一棍扫出。
瞧着不似纯粹法术,也像是走得法武合一的路数。
沉闷至极的“啪”一声。
赤元钟裂、无影甲破。
无边大力袭来,只是一击,他身上两件顶阶防护法器便自分别伤损。
谢端阳身躯本是甲尸之身,后来又久经打磨,但在这被削弱数层的力道前,仍是不好受。
身上骨骼至少断去数十根,五脏肺腑几乎移位。
不算总算,他活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