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一十章 一鼎镇山
他们百草部倚仗着栽培灵药的手艺,在相较四近部族过得还算不错。
只是实力也就到此为止了,族中实力最强也不过是假丹。
还是那种垂垂老矣,法力稀松平常,没有半点儿突破可能的。
因而百草部在慕兰修界当中处境也有些尴尬,独立性差了许多。
惯例靠着培植灵药的手艺投靠附近的强力部族,通过上贡的方式得到其庇护。
天水部既是他们的靠山之一。
虽然果然因此得以长存,好几家与他们势力相当的小部族都已经覆灭,百草部却平稳渡过数重危机。
只是却也因此受到限制,始终无法更进一步。
绿袍汉子对于传承有序,一下拥有着两名结丹上师的野火部自是艳羡无比。
引领者谢端阳入内时,就旁敲侧击打听起塔非的喜好来,同时询问野火部的丹成盛典何时召开。
俨然是打算过去观礼,同时奉上份厚礼的意思。
虽然隔了座天水部,野火部到这里已没多少影响力,但多结交份人脉拢共不是坏事。
何况野火部精擅御火炼器之术,名气本就不小,百草谷现下就有个想法计划需要借助其力。
不过此事是百草部根本大计,在部族中也只有寥寥几个筑基以上的高层知晓。
绿袍汉子还没单纯到就这么告诉谢端阳,只是借着交流之际,试探一二捎带着确认下其是否究竟为野火部的法士。
谢端阳出身神兵门,以火法为基,又在野火部中待了许多时日,伪装起来自是没有丝毫难度。
三言两语间,就透露出不俗的炼器见识,令得绿袍大汉听得心驰神往,连连点头。
“铁兄,前面是禁地所在,纵然是本部也只有不多几个可以入内。
只能委屈道友在此休憩了,附近还有几名其它部族的同道,明日我一并介绍与你……”
将谢端阳援引到专门招待外来法士的地方,绿袍汉子脸带歉意道。
“无妨,此地灵气充盈,想来在谷中也没有几处,是铁某要谢过道友了。”
看着眼前的三层竹楼,谢端阳脸带笑意道。
慕兰风物与天南迥异,自他过来后,还真未见到竹子,此时看见,也颇有感慨。
何况这间竹楼也确实不错,虽然不是什么灵木,但也受到几分灵气滋润,又是由术法处理而成。
犹带青翠,仿佛刚刚砍伐下来,看上去别有些山野意趣。
拜谢过绿袍大汉,谢端阳手中握着他送的禁制令牌轻轻一晃,已是穿过禁制,出现在竹楼最高处。
没有打坐调息,谢端阳双臂曲枕,将神识一丝一丝放将出去。
身在阵中,与在外面看时,又有不同。
很快,他就察觉到有些奇异。
如果是其它人,纵然结丹修士也难想到,但偏偏谢端阳本就涉猎炼器炼丹布阵三艺,是以才能发觉其中古怪。
“这座山谷形势布置,感觉好生规整,不似天然,倒好像人造啊。”
谢端阳喃喃念道,将探索到的映照到太虚镜中,然后再与自己在外面所见相结合,勾勒建模。
剔去那些林木房屋后,整座山谷呈现出来,轮廓简直就是座没盖的四足炉鼎!
“有趣。”
谢端阳低念一声,再将神念沉入石片地图当中,翻看数百上千年前,此地的地图。
虽然对于这些部族驻地,地图不可能记录得十分详细清楚。
但也大致可以看出,此处山谷与千百年前已经大有不同。
单靠自然演化,绝然不可能到这一步,必定是有修行之士施法造就。
可以借此梳理灵机,令得谷中灵药成长更快,品质也要高上数分。
但,此器作用绝不只是栽培灵药而已。
依谢端阳来看,这座炉鼎还是间攻伐防护之宝。
与地脉紧密相连,再加上阵法之力,真个而是固若金汤,纵然是结丹高人,怕也没那么容易攻破。
果然,能够在慕兰这种征战频繁,势力更迭迅速的地方。
传承千年而不破灭的,都有几把刷子。
不过,以谢端阳来看,此鼎还有许多粗糙不够完善之处,榔槺沉重有余,灵性不足。
这也不难理解,百草谷限于体量,从来没有出现过结丹人物。
祭炼这件少说也是法宝品级的物事自然力不从心,只能靠着人数同时间慢慢往上磨。
“此法倒是于我十分有用。”
这种借助山川之力炼宝的手段,对于谢端阳而言也是十分有启发。
他倒是没想着抢去此宝,只是借助神识同太虚镜之助,将其中细节尽量临摹镌刻下来。
自己手里也有只红罗天炉,谢端阳也曾想过将来将其祭炼到法宝级数,只是又觉得耗费光阴,性价比不够高。
但是现在得了此法,倒是不妨在结丹后,找到处山水形胜之地,借助天地之力祭炼晋阶,可以平白省去许多工夫。
谢端阳在这里琢磨其中门道,而那里绿袍大汉则是已经返回到部族重地,同修为最高的大长老回复。
虽然已经活了一百七十来岁,看着距离筑基修士的两百年大限没剩多少年。
但是其状态,可比野火部那位瘦骨嶙峋,老态龙钟的大长老要好上许多。
着身紫色锦袍,脸色红润,只是鬓边有半数霜雪而已。
一来是他修行木属功法,再加上精擅炼丹调养,寿元比同境修士要长出个二三十年。
另外则同样因为百草部以种草炼丹为立族之本,不经常与人斗法,自然也就不会摧残杀伐自身,折损寿元。
当然作为代价,百草部的法士战力也要普遍打个折扣。
明明是假丹级数,但斗法厮杀起来,估计也就只能同野火部的后期法士打个不相上下。
“大长老,野火部精于炼器,若是能得其之助。
我族的镇山鼎蜕变真形,晋阶法宝的时间定然会大大缩短……”
绿袍大汉话语尚未说完,便在大长老瞪来的目光下闭住嘴巴。
“镇山鼎是本族立身之本,历代长老告戒绝不可能泄露此隐秘,否则必然招来觊觎,招致大灾。
野火部势大,行事又素来霸道。
若是此鼎在你我手中出了闪失,你我又有何面目去见历代先祖?!”
老者慢吞吞说着,但语气却是越发激烈,绿袍大汉越发羞愧,本能低下头去。
见他如此,锦袍老者语气一缓,不再如那般严厉。
百草部来历特殊,原本是九国盟一家小门派的弟子,在慕兰人入侵时被掳掠过去。
因为有手栽培灵药,炼制丹药的手艺,因此侥幸留得性命。
本来那名修士在门中不甚出色,但是遭此大劫,却是发愤图强。
再加上也有几分运道,修为逐步提升,最终达到假丹境界。
反倒是当初俘获他的部族在一次大战中落败,就此破落下去。
给了他机会,联络同样处境的几名修士,花费偌大代价,总算重获自由。
带着一干同样出身天南的奴隶辗转数年,终于立下百草部的根基。
虽然这些隐秘,就连百草部中凡人都已经不甚了解,但附近部族高层法士却是都心中清楚。
因为根子上不同,所以百草部才不得不仰人鼻息,投靠其它部族,本身危机意识也极重。
合数代人才智,结合此地地利,还有天南、慕兰道术,最终创出这种似法宝非法宝,似阵法非阵法的手段出来。
绿袍大汉之所以急躁,就是因为又快到了慕兰人侵掠九国盟的时候。
每次大战,都有许多小部族覆灭或产生。
而百草部则多半会伤筋动骨,折损不小元气,这也是始终无法栽培出结丹修士的一重原因。
但如果提前将镇山鼎炼成,哪怕不显露,也能多出一两分自保之力,少些损失。
“不过。”
紫袍老者忽然一笑,以手抚须,话音一转。
“虽然不能令野火部知晓这隐秘,但他们精于炼器,还是可以借助其一臂之力的。
你说那人同样擅长炼器是吧,老夫明日亲自观上一观……”
运转神念,巡查了两个时辰,总算将谷中布置一一烙印下来,谢端阳也有几分疲倦,索性合衣睡下。
一夜无事。
第二天慢悠悠用过茶水,谢端阳正准备令侍女带自己前去坊市转转。
所谓灵草丹药不过只是个借口,他其实是想看看碰碰几个法士,打听下最近风头。
只是刚刚出门,就见两道遁光一前一后落在身前。
前面那个骑乘着头二阶妖兽的紫袍老者法力雄浑,气息倒也不弱。
根本不用去猜,谢端阳便明白对方是百草部大长老。
虽然也有假丹修为,但远逊野火部那个老头,真个儿动起手来也就是三两招的事情。
是以他虽然态度尊重,但意态十分放松,这些细节落至老者眼中,反而觉得他更加可靠不俗。
而在他开口考校了几句关于炼器方面的技艺,又亲眼见谢端阳操控本命真火,宛若呼吸般灵顺后越发满意。
“未知铁道友来我百草部中,可是想寻什么灵药?”
紫袍老者心中有了计较,却是不急着开口,而是呷了口灵茶,先提了件不相干的事情。
“不瞒长老。”
谢端阳心思转了几转,随口道。
“我积蓄打磨法力已足,回去后自是要准备突破了。
此番来贵部,也是欲要寻几颗合用的丹药……”
听到他这般说,老者心中一喜,呵呵道。
“坊市中摆出的那些药力都是差了一等,平日修行积攒法力还行,拿来突破瓶颈就差了些火候。
不过老朽这里倒是还有两颗回阳丹,最合道友这类修习火法的法士。
而且此丹药性温和,纵然失败也不至于伤损经络。”
说到此处,老人手掌在腰带上一抹,从中取出枚火红丹药。
谢端阳的炼丹术远不及炼器,但眼光还是有的,一眼便知对方所言不虚。
“此丹珍贵,于我果然合用。
只是老丈贵为一部大长老,专门来见我,当也不是单纯售卖这两颗灵丹罢?!”
两指夹住回阳丹,谢端阳脸上明显露出意动之色,但还是被他压住,努力保持平静询问。
“不难,不难。
只是希望借道友之力,帮着为我部祭炼一十二根定脉针而已。”
将他反应收于眼中,紫袍老者摆摆手缓解气氛,从储物袋中另外取出枚玉简。
接过玉简,谢端阳神识扫过,迅速便将其浏览过一遍。
说是“针”,其实倒与三棱铁锥更为接近。
长约五尺,而且与寻常法器不同的,不能任意伸缩变化。
如果是其它炼器师,或许不明此物功用,只觉奇异。
但谢端阳既然已经看穿百草谷的布置,再去看时就如反掌观纹,历历在目。
立刻就明白这些东西,类似阵旗,乃是布置在谷中地脉当中,约束住地气水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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毕竟只是一夜工夫,谢端阳不可能将此鼎奥秘彻底掌握。
但现在得了提醒,再以自身见识看去,不难推演出这十二根定脉针应当用在何处。
“不如再给他们些好处,就看他们敢不敢赌上一赌。”
谢端阳心念如电,不由生出些其它念头。
他这也算是拿对方部族的资源领悟,来验证自家想法。
成了固然好,就算不成,自己也无甚损失,反正对方也留不下他。
“大长老,贵部地下应该有条火脉罢?”
沉浸在玉简当中足足大半个时辰,谢端阳方才缓缓抬头,只是他这第一句话不是同意与否,大出两人意料之外。
“确实如此。”
绿袍大汉看眼自家大长老,然后点点头。
这不是什么隐秘,正是因为有这条火脉存在,火力缓缓渗透,才导致谷中气候大异谷外,极利栽培药草。
哪怕现下是隆冬时节,谷中依旧留有几分绿意。
只是此处火脉不拘范围,还是火力,都远远逊色于野火部,更不要说同神兵门控制的明夷山脉可比。
若非如此,以百草谷势力也无法守住。
这件事附近诸部都有所了解,没什么不好说的。
只是谢端阳在这个关头突然提起不相干的这东西,是为的什么,他就全然想不明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