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表哥不一起吗？”一上车高云清就打开了话匣子。

    “他们去了龙洋山，你母妃平日没有管过你吗？”愈伯时瞧了瞧她身上那身紫色衣裙，衣领处都卷起毛边，差人定制的衣服还没做好，只能先将就了。

    “没有，她只知道吃斋念佛，什么事情也不管，见了我好像就会更加生气，我也不知道哪里得罪她了，见到她十有八九会被骂一顿。小时候我跟奶娘长大，记忆中她从来没有抱过我，什么衣服啊首饰啊，甚至连最常见的吃食她都没有给我弄过，我就跟没有母亲一样。”

    高云清自嘲的耸耸肩：“还有读书写字这些，就算给我请个太傅来教我都没有，七岁那年，我在外面野跑，舅舅一定觉得女孩子就该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可我从小野惯了，没人管我，除了奶娘会在天黑的时候找我回家。

    我整天在外面疯跑，像男孩子一样，跟人打架，但有皇帝伯伯罩着我，就算我闯了再大的祸都不会有事，没人教我识字，没人教我做人的道理，皇帝伯伯也就是保证我不被人欺负。

    八岁那年，我在外面打架，遇到比我大的小混混，打输了，碰到玉琪哥哥从学堂回来救了我，从那个时候开始，我就和玉琪哥哥一起上学堂读书写字，不在外面野了。”

    高云清拍了拍腰间的鞭子，自豪的说：“舅舅，我耍鞭子耍的很好，十岁的时候京都城里就没人敢欺负我了。”

    “好孩子，以后没人敢欺负你了。”愈伯时心疼的摸了摸她的头，“想要什么，舅舅今天都给你买。”

    愈伯时带着高云清在京都城里转了一整天，买了一车的东西，傍晚的时候回了一趟离王府。

    离王府里下人不多，就二十七个，见到管事的主子回来，纷纷围了上来。

    “公主，咱们都三年多没有发月例银子了，奴婢哥哥弟弟成亲等着用银子呢。”

    “奴才的母亲病了，需要银子看病，还请公主通融通融……”

    ……

    又是要银子，一听到要银子，高云清就头大，皇帝伯伯近四年很少给离王府拨银子了，父王去世那么多年，俸禄早就停了，她一直靠变卖父王留下的贵重物品维持府里的开支。

    她一个弱女子，又没有一技之长，去哪里挣钱？

    “让管家把需要下发的月例银子做出个账目来，本王给你们。”一道清冽的男声在高云清背后响起，“以后不想呆在府里的，今日结算完就马上离去，愿意留下的就好好伺候。”

    高云清羞愧的低下头，轻咬唇瓣，与平日嚣张跋扈的样子判若两人：“舅舅，需要好几千两呢。”

    愈伯时微微勾唇：“几万两舅舅也拿得出来。本王最不缺的就是银子了。”

    “是”管家谄媚的点头哈腰，带着众位婢女小厮去了账房。

    趁着管家和账房清点数目的功夫，愈伯时去了俞惠婉所在的佛堂。

    依旧是烟雾袅娜，俞惠婉并没有在礼佛念经，手里拿着一杆烟枪，神情愉悦，好似获得了极大的满足，听到身后的动静猛地回头，手里的烟枪“哐啷”一声掉落在地上。

    惊惧的好像看到鬼魅一般，的哑着嗓子喊了一声：“大哥？！”

    愈伯时在入天凌之前行走在冥荒大陆四国，见过不少的稀奇玩意，眼前地上躺着的烟枪他不是没有见过，那是不能沾染的东西。

    “啪！”从不动怒的愈伯时，伸手打了俞惠婉：“你真让我失望！”弯腰拾起地上的烟枪，放在鼻尖闻了闻，就是那个要人命的东西。

    俞惠婉颓然坐在地上，两行浊泪顺着瘦削的脸颊流淌下来，缓缓合上双眼。

    宽大空荡荡的衣裙衬的她的人瘦骨嶙峋，一双白皙的手几乎半透几乎快要看到骨头了，手上一点肉都没有。

    脸颊更是颧骨高高凸起，看起来似乎比前几日更加弱不禁风，眼窝好像深陷了一些。

    “你看看你那副人不人鬼不鬼的样子，跟我回魂香楼。”愈伯时有点厌恶，更多的是心疼，这还是他那个乖巧可爱的妹妹吗？

    怎么看着像年迈的老妪？而且是那种生命快要走到尽头的老妪！

    只比俞惠雅小一岁，这些年她是怎么作践自己的？

    俞惠婉一下子崩溃，绷了多日的情绪一下子收不住，失声痛哭：“哥，我不去，我不能离开这里。就是死也得死在离王府，我求求你，你别管我了。是我自取其辱，是我鬼迷心窍非得跳入这个火坑，你走吧，别管我了。”

    愈伯时负手而立，金色的夕阳将他的身影拉的老长，沉默许久还是悠悠开口：“阿婉，你这是何苦呢？过的不好，带着孩子回天凌就是了，把这个戒了，大哥养得起你。”

    “不，我已经没脸回去了，清儿就拜托给哥哥了。”俞惠婉撑着地面站起来，忽然发了疯似的将愈伯时推搡着赶了出来，让后重重的关上门。

    “你走吧，别管我，我求你了，别管我，就当我已经死了。”俞惠婉面色灰白靠着门缓缓跌坐在地上。

    隔着门板传来愈伯时低沉磁性的声音：“阿婉，有什么事告诉我，在大哥这里没什么事情能难倒我。”

    俞惠婉绝望的摇头：“你走吧，我不想离开这里，以后别再来了，我不想看到你。”

    “王爷”一名黑衣羽林卫手里拿着账目单子走了过来，愈伯时接过来看了一眼，上面除了小厮侍女的月例银子还有一些商户的欠银，下面合计的数目高达五万七千四百九十二两。

    “今日带的银票够不够？”愈伯时边走边问，数目虽然很惊人，但想一想时王府每年的开销就是十几万两，离王府欠银几万两也不算什么了。

    “不够，已经派人回去取了，这些商户的欠银，一会儿属下亲自带人去还。”

    前厅里，聚集了离王府上所有的下人，全都眼冒金光的盯着一名羽林卫手里的一摞银票和脚下的一箱碎银子。

    每念到一个名字就会走出来一个人领取属于自己的那份银子，领了银子有一半的人选择离开离王府，留下的都是北辰皇帝高炎武从宫里派过来的宫女和太监以及厨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