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迷雾树林
云端之上,花怜抱怨道:“这小子,也太气盛了。”
显然是因为方才,青山对她的无视,有些耿耿于怀。
林南烟笑道:“年轻人气盛些,不是正常?”
花怜不满道:“可对我们这些长辈,也太不尊重了!”
“那小子客客气气的,哪点不尊重了?”林南烟竟正色,反问道:“或者说,你想要的不是尊重,是服从?自恃修为,高高在上,弱者就该服从?”
花怜愣了一下,显然没想到她会这般说,一时又无可反驳。
“真当那小子,拿万花会当宝贝?你们搞个秘境,把人家当小白鼠,他顾及两宗关系,顾及万花宗面子,不掀桌子,就已经很尊重了。”
略微抿了口茶水,林南烟反问道:“请问万花宗主,若是那小子选择弃权,这事在东南域传开,你们往后,这万花会还要不要开了?”
花怜默然,这些道理蓝云都懂,她身为一宗之主,不会不知,只是下意识觉着,对方就该这般做。
林南烟笑着总结道:“若论尊重,从来是相互的,前提是,你也得尊重他。”
花怜面色恢复淡然,调侃道:“不会是因为那小妮子,你才这般向着他吧?之前怎么不下去救场?”
林南烟也笑道:“实话实说而已,至于救场,该经历的,总归跑不掉,何须我救?”
花怜问道:“你说他看不上万花会,又是几个意思?”
“倒不是看不上,不过是汀芷邀他来的,”林南烟略略回忆,“按那小子的话说,争什么魁首,有几个意思?倒不如去山下走走,看看世间万物。”
说罢,林南烟又笑道:“不必理那混小子,野猪品不了一点细糠,这金韵紫莲可是好东西。”
“就是!凡尘俗世,有什么可看的?”四目相对,花怜也嫣然一笑。
……
三日后,青山两人踏入一道雾门,待到周身的迷雾飘散,青山环顾四周,愣了一瞬,依旧是大雾弥漫?
能见约莫四五丈,隐约可见树影婆娑,也是一片树林么?遍地充斥着迷雾?
半空中,是熟悉的金色楷字,“通过迷雾树林。”
这次意外的简洁,没什么提示。
‘也不知是考验什么?’
不敢大意,青山取出符箓,递给汀芷道:“师妹,这大雾有些古怪,小心些,跟紧我。”
汀芷眸光也有些凝重,接过符箓,轻轻点头。
“锵~”,青锋剑出鞘,青山运转流水诀,周身灵芒环绕,当先一步,缓缓向雾中走去……
“唰”,湛蓝剑芒划过长空,一条紫蛇断成两截,溅出漫天血雾。
‘这迷雾林内,妖兽实力还不如之前?’
青山眉梢微拧,沉声道:“师妹,你有看出什么吗?”
半晌没有回应,青山诧异回头,瞬间慌了,空无一人?
我那么大个师妹呢?明明刚才还在?
“师妹~”他高声喊道,静谧林间,声音远远传开。
‘难不成,这迷雾林会将人分开,各自前进?’
他正思索着,便听到回声,“师兄!”
“嗒嗒嗒”,轻快的脚步声,一道窈窕身影,穿过迷濛大雾,缓缓浮现,金绣白袍,笑容温婉。
心下一松,青山笑道:“吓我一跳,还以为把师妹弄丢了?”
汀芷点了点头,“这迷雾有些诡异,刚刚走慢了一步,就差点跟丢了。”
青山道:“师妹,你来走前面。”
汀芷问道:“为何?”
青山愣了一瞬,解释道:“我实力强些,不容易跟丢。”
“好!”汀芷温柔浅笑,率先而走。
青山紧紧跟上,小心戒备周遭妖兽。
约莫小半个时辰,青山又道:“师妹,走慢些,跟在我后面。”
汀芷好奇道:“师兄,这又是为何?”
青山道:“这块许久不见妖兽,许是有高阶存在,我在前面,也好及时出手。”
汀芷道:“是,师兄。”
“唰”,双剑划过长空,“嗤”,贯穿一只暗夜豹,带出一缕血线,“轰”,豹尸沉沉倒下,震开些许白雾。
“啪啪啪”,青山连连鼓掌,称赞道:“厉害厉害,师妹神通又精进了不少。”
“多谢师兄夸奖!”汀芷甜甜一笑。
似是无意,青山问道:“师妹,之前约好去山下逛,我不是说,要送你簪子吗?你想要金的,银的,还是玉的?”
“可是,”汀芷琼鼻微皱,有些苦恼道:“汀芷不记得师兄说过,要送我簪子啊?”
“你瞧瞧我这记性,”青山摸了摸鼻子,笑道:“那现在说了,师妹想要哪种?”
“我不要金银玉,”她眸光划过一抹狡黠,温柔浅笑,“我要木簪。”
青山略略一怔,点头道:“好!”
……
另一边,汀芷走在迷雾中,眉峰微蹙,手持青锋剑,金色虚剑盘旋在身旁。
“师妹!”迷雾中,一道身影缓缓走出,星河道袍,笑容温和,是青山的样子。
他刚刚张嘴,“嗤”,金色虚剑贯胸而出。
汀芷面色清冷,喃喃自语,“我怎会连师兄都认不出?这是幻影还是什么?不具备师兄的实力么?”
面露思索,她缓步而走,片刻后,又是熟悉身影,缓缓浮现,刚刚张嘴,“嗤”,金剑贯口而出。
汀芷懒得多看一眼,径直往前走,“这样下去,不是没完没了?”
略有些无奈,她也找不到好法子,戒备着往前探去。
一路上,“嗤嗤嗤”,血流成河……
……
青山两人,走在白雾中,一路上倒是顺风顺水。
忽而,白雾涌动,现出染血的身影,汀芷手持长剑,剑锋鲜血汇聚成流,“滴答滴答”,顺着剑尖落下,在绸白缎鞋旁,汇成一滩。
“师兄!”青山身旁,“汀芷”率先开口,忽而瞳孔收缩,低头看去,青锋剑穿心而过,她满面疑惑,“你是如何认出的?”
青山摇头不语,拔出长剑,向着汀芷走去,瞧着她满身鲜血,连忙递过丹药,“怎么搞成这样?”
汀芷急忙掐诀,用净尘术清理脏污,顺了顺衣角,浅浅笑道:“这都不是我的血。”
青山一愣,方才问道:“妖兽的?”
“不,”汀芷眸带促狭,轻声道:“都是师兄的,汀芷这一个时辰内,共斩了三十七个假师兄。”
心间一凉,青山嘴角微抽,扯了个笑容,“辛苦师妹了。”
“可是师兄,连一个都没认出来。”她微微低头,声音听不出喜怒。
“那倒不是,留一个假的在身旁,防着些就好,也省得麻烦。”青山笑道,有些沾沾自喜。
一路上,青山忽悠“汀芷”出大力,自己悠悠闲闲,倒是省了不少力,留一个在身边,也省得一直辨别,烦得慌。
螓首轻摇,汀芷笑容罕见有些冷意,“那些假的,看着就恶心,斩光光才行。”
青山笑不出来了,摸了摸鼻子,悻悻道:“师妹说得是。”
便觉胳膊一紧,略微绵软的触觉,汀芷极为自然,挽上他胳膊,笑容温婉,“可不能再走丢了。”
“不过,这幻象,好似不能模拟实力?”汀芷好奇问道。
“应该只能通过骗的手段,而不能直接对你我出手,不然的话,就没有生机可言,”青山思索着,又道:“不过,我试探了下,好像有你部分记忆?”
“她和师兄说了什么?”汀芷俏脸微红,语调稍扬,声音略略急促。
‘师妹怎么瞧着,有些怪怪的?这是害羞?还是期待?’心下略微好奇,青山也不去多想,将来龙去脉尽皆复述了一遍。
汀芷半松了口气,又半是失落,莫名道:“她也没说错,师兄如何分辨的呢?”
“首先是行事,若是师妹,或许会有疑问,但多半是先做而后问,”这般说着,青山微怔,不觉间,好似对师妹了解了许多,“而后面的试探,怎么回答都不重要。”
汀芷不解其意,心下思索,代入自己……忽而眸光一亮,若是她,会直接反问师兄,‘可是怀疑师妹,是假冒的?’
心下莫名雀跃,她搂着师兄的手,又紧了几分……
搞得青山莫名其妙。
一路顺利穿出迷雾树林,旷野上,是一座数丈高的雾门。
几日来,对于这秘境,两人已经极为熟悉,轻车熟路,穿过雾门,顺利进入下一关卡。
“同队两人,请相互厮杀,胜者继续前进,败者将直接淘汰,且之后的所有奖励,都与其无关。”
青山两人懵了,这是什么鬼?
……
演武场高台之上,角落里。
阮长老目光呆滞,望向许长老,“你们万花宗,这又是在搞什么名堂?”
许长老单手扶额,一脸不堪回首,“当时蓝紫两位长老闹矛盾,紫长老哭哭啼啼,设计的这关卡,言说天下男人一般黑,她要帮姐妹们,认清负心汉,自此一心入道。”
“一般黑?”阮长老傻了眼,抬眸望向高台前方,两人正你侬我侬,你喂我颗葡萄,我喂你口草莓……
“啪!”许长老重重一拍桌子,气得白胡子乱颤,“我就说不能男女搭配,干活准出错,没一个信我,都看看,好好的万花会,折腾成啥样了?简直不可理喻!”
“哎!息怒,”阮长老斟了杯酒递过,反过来安慰道:“算了算了,由他们折腾去,咱俩好好捞一笔算球!”
闻言许长老眸光一亮,又有些愧疚道:“此番怪我,让你失了脸面……”
“面子?老朽的面子值几个钱?”阮长老嗤笑道,虽然被当众羞辱时,气得慌,但几天过去,他也想开了,只是不能再委屈孩子们。
青山那小子说得对,了不起走就是,谁稀罕?
……
云端之上,林南烟和花怜,各自捧着香瓜。
花怜啃着瓜,好奇道:“你说说,那两人会如何选?”
“选你个大头鬼,”林南烟白了她一眼,无奈道:“都设计得什么破关卡?”
“你还别说,我就觉着这关卡,很不错!”花怜笃定道。
“我看你是傻了……”
……
青山瞳孔收缩,只见一线金芒大炽,“嗤”,金剑划过长空,朝着汀芷,径直贯胸而去……
他静静望着她,不言不语,汀芷愣了一瞬,心下一乱。
眼看便要穿心,忽而化为点点金光飘散。
汀芷缓步上前,小心翼翼,牵起他的袖子,低声道:“师兄,我们商量一下,怎么来。”
“怎么来?随师妹心意就好,你想怎么办,就怎么办。”青山沉声道。
“师兄对不起,汀芷错了。”她低头,柔声道。
“你没错,你想做什么,自己做就是,与我何干?”青山阴阳怪气道。
“师兄说过,既是队友,自然一体同心,遇到事情,当商量着来,汀芷一人,做不得数。”汀芷抬眸,直直望着他,一本正经辩解。
青山一愣,师妹这态度,怎么搞得好像,是自己胡搅蛮缠?“既然你知道,为何自作主张?”
“汀芷错了,没有下次,请师兄原谅。”汀芷声音柔软,诚恳道。
“不原谅!”青山气呼呼道,只觉憋了一肚子气,撞在棉花上,又无力可使。
“师兄,从入秘境以来,你做过许多决定,有同汀芷商量过么?”她声音依旧柔柔,似夏夜凉风,轻易拂去心间躁气。
青山一愣,刚想辩解,却又住嘴,因为只是辩解,不觉间,他冷静下来,缄默良久。
“汀芷错了,请师兄原谅。”
耳旁声音温柔似水,青山瓮声道:“我也有不好之处,师妹见谅。”
“多谢师兄!”汀芷嫣然一笑,挽着袍角席地而坐,青山也在她身旁坐下。
清风拂过两人发丝,汀芷道:“两人淘汰其一,从任何角度来看,都只能是我,汀芷的选择没错,只是没有顾忌师兄的感受,故而认错……”
青山怔怔望着她,眸若秋水,嘴角一弯浅笑……在温柔似水的外表下,藏着怎样的干脆利落?
睫毛忽闪忽闪,她面颊微微泛红,“总不能让师兄动手吧?那样我会很痛。”
青山回过神来,良久,又无话可说。
肩膀微微一沉,汀芷轻轻靠了上来,低声喃喃道:“也不能让师兄选吧?我不愿师兄为难……”
一语中的,青山方才明白,她的苦衷……利落如剑的心间,又藏着怎样的柔情似水?
“汀芷很自私,比起这两者,汀芷更不愿,师兄误会……”
低声轻喃,伴着风声徐徐消散,青山心中微微一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