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风当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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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章 较量

    越青这话问得有些心机,他先是以逍遥自在绑住了真仙人,又巧妙的让对方自己承认他已是真仙人,等到这个时候,越青忽然话锋一转,问他因何自认“逍遥自在”。

    这问题单看起来,其实都很寻常,但若是联想到越青的身世,那一切可就大不相同了。

    越青可清楚的记得那雪夜出现的大妖,虽只是雪妖一族的前锋,但却有抬手间催山碎城的实力,这可绝非眼前这只是小小天人的假越青可以做到的。这假越青只有如此实力,那父母乡亲之仇就必然不可能报却,既没报仇,心有所限,何谈逍遥,何谈自在?

    这岂非是自相矛盾?

    而越青会想到用这种绕来绕去的方式问话,也是因为往日之事虽也对杜白二人提起过,但却有限,他想来,那“虚”既然只是从杜白二人脑中提取的关于他的生平记忆,那就必然不会太完整,对他的一些往事不会太了解。

    这便是越青一出手就针对假越青,并且剑指对方的原因。

    他虽不能直接当面拆穿两人的伪冒身份,但让这个假的越青陷入深深的自我怀疑,那还是没什么大问题的。

    果然,此刻的假越青眼中含煞,却不得发,知道自己陷入了越青设下的陷阱,万分憋屈。

    只是越青见此,也并不太欢喜,毕竟对于他来说,真正让他感到棘手的,其实至始至终都只有那个始终沉默着,看着这一切发生的假白云生。

    他诞生于此地诸人记忆,其中甚至有他的姐姐,父亲,得益于这些人的帮助,“虚”创造的这个人,实在太过真实,难以发现他的破绽。

    越青眼光微转,看了假白云生一眼。

    那假白云生也似发觉了他的目光,对着越青微微一笑。

    这笑胸有成竹,大有挑衅之意,不过却很隐秘,除越青外,无人看见。

    越青大感头疼。

    这时,那一直沉着脸没有发作的方才端坐于正上的中年忽然开口道:“阁下何人,为何在此时候来我山门闹事。”

    他语声持稳,掷地有声。

    越青见他面容冷峻,似刀削一般,和白云生有些神似,知道他就是这白香山之主白归鹤,便笑道:“伯父误会,小侄越青,来此只为点醒一事,并无恶意。”

    白归鹤眼中精芒一闪,斜了身边假越青一眼,道:“哦,你也叫越青?长得也像。你说你来此为点醒一事,却是何事?又为何掳我爱徒,坏了良辰。”

    他语气不变,但越青却从中听出了些许怒意。

    越青心中一动,暗道一声不妙。

    “怎么听来像是一言不合就要大打出手的样子?”

    他虽掳走杜英,点了他要穴,但要他架剑在杜英脖子上,他可做不到,万一白归鹤真就不顾杜英危险,或者看出了他的虚实,悍然出手,那可就真危险万分了。

    不过他也有底牌藏在暗中,对此虽有些惊慌,但也勉强压得住心中不安。

    “所为之事暂且不谈。掳走您的爱徒,实是意料之中又意料之外。”

    越青说话又开始不着调起来。

    台上众人见他说话如此滑稽,都只当他有心戏弄自家掌门,纷纷含怒,若非大喜日子不宜带兵刃在身,说不得就要抽刀拔剑来战越青了。

    那白归鹤却沉得住气,挥手压下众弟子长老的怒气,淡淡的问道:“何为意料之中,又何为意料之外,还请阁下明言。”

    越青笑了笑,道:“我并无阻拦他二人好事的意思,不过此时此地不行,故才出此下策,想着掳走一人,再来分说,至于掳走的是杜英还是白大少主,那可完全随意了。这便是既在意料之中又在意料之外的意思。”

    听到越青称呼自己为白大少主,那新娘子白云青柳眉轻扬,有些诧异。

    这是当初他们初次相遇时,她自我介绍的用词,当时还一阵逼迫,非要越青承认不可,只是自那日浑浑噩噩醒来,越青成了小符山门人后,许是为了维持他高人形象,就再没听到他这么称呼自己了。

    “有趣。”

    白归鹤不知其中曲折,但听到“白大少主”四字,也不禁看了白云青一眼。

    他知晓自己女儿是个什么性子,对于这个称呼并不意外。

    “这么说来,你要点醒我们的,是这人是个假冒货?”

    他手指假越青,语声淡漠,似乎并不在意对方小符山身份。

    这并不寻常。

    一般来说,在世俗界中,看到修行界大宗弟子,哪怕贵为一派掌门,只要还没跨过那道龙门,成为天人,都会对对方或多或少产生些许敬意,以示尊重。

    真心也好,伪装也罢。

    可现在这样的尊重在白归鹤身上却丝毫看不见。

    越青有些诧异。

    “莫非是因为这假越青走的后门,让他不齿?还是说,他已经发现了什么?”

    越青心思虽多,但一时也猜不透白归鹤的意图,他定了定神,说道:“白伯父料事如神,所猜虽不中但也差不离了。”

    “看来你们所谋更大。”白归鹤微微一笑,越过众人,说道,“听说你们昨夜便上山了,今日这时你才露头,这明显是奔着小女与爱徒结婚的关键时刻来的,偏偏你又不为财为名,也不为色,倒是让白某好生奇怪。莫非是你那同伙此时正在暗中作案?不过也无妨了,今日我白香山大喜,只要你二人不伤人性命,一切好说。”

    他笑着,又道,“只是你说是为点醒一事而来,你又与这位越青真人长得一样,不过性格看来相差极大,不知你二人谁真谁假?莫非此事关键,就在这个问题上?”

    越青笑道:“伯父厉害。”

    见此越青承认,白归鹤又笑着看向身后的越青,道:“不知真人有何说法?”

    那假越青此时正在思索越青先前为他做的是何陷阱,不想这厢绕来绕去,也归去了他身,顿时脸色难看,哼道:“什么说法,我便是我,还需向你们证明不成。”

    听到这话,越青大感奇怪。

    “便是‘虚’借助的线索不全,也不该是这么个性子才对,难道和他从某种意义上说,才是‘初生’不善言辞,又混合了血山老祖那生来霸道易怒的性格有关?”

    那白归鹤则是两眼一眯,也不生气,看了看杜英,又看向站在身后左边的白云青,笑道:“丫头,这两人说来都与你二人熟识,你且说说,他两人谁更符合些你印象中的越青。”

    “这……”白云青有些犹豫,细细端详了眼身边的越青,又看向杜英身边拿着霜寒的越青,迟疑许久,才道,“我印象中的越青,确是个不大正经的人,有时天不怕地不怕,谁都敢去招惹,有时偏又胆小得很,一见苗头不对就溜了个没影。不过这‘抢亲’说事的糊涂法儿,天底下只怕也就他能真的做得出来。”

    她这话可就差明着说身边的越青不大对劲了。

    白归鹤点了点头,又问杜英道:“杜英,你又怎么看。”

    杜英看向身边的越青,见他此时面色古怪,显是被白云青这一番话给气的憋得难受,不禁觉得好笑。

    “若以以前记忆而论,确是此人更像越青了。”

    越青本来被人揭短,还有些尴尬生气,此时见两人都为自己说话,也不禁感慨这朋友还算交得值得,不过也隐隐奇怪,似乎自己的想法实行得太过顺利。

    他抬头看向那假越青,见他此时居然还沉得住气,反不如先前满脸怒容,心中更是觉得不妙。

    “他两人都是天人实力,师出同门,看来此时应当也在暗中交流。只不知这‘白云生’结合了这么多人的认知,又完整到了哪种程度,是不是真已能以假乱真,叫白伯父等至亲好友也看不出半点端倪?白伯父处处针对假越青,却对这‘白云生’目光宠溺,看来形势仍旧不妙。”

    便在他沉浸思考之时,那台上微胖的身形忽然一笑,道:“大师兄二师姐,你们虽说对越青真人极为了解,但那毕竟已是曾经之事。如今越青真人修行有成,心性有所变化也是常理,又怎能以此为论证,说他是伪冒身份呢?”

    这声音一出,立即得到了不少人的赞同。

    在世俗人眼中,这山上的修士,自然不该再以凡眼来认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