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青不知道他是否出自真心，干咳一声，说道：“是晚辈唐突了，还请前辈勿怪。”

    老丈摇头：“这也怪不得你，你毕竟……哎，这些事可真是叫人难开口。”

    越青看他神情不似作伪，想起方才识海中的一幕，暗道：“怕是和他有关了，这位前辈对他这么推崇，不愿擅自帮我倒也正常。”口中说道：“也不是什么了不得的大事，平凡人自有平凡人的乐趣，晚辈只是一时没想开，性急了些。”

    老丈看着越青，似是想要看看他这句话是否出自真心，看了许久，也没看出什么，正要开口，忽然听到“哗”的一声，“哐当”一响，两人闻声望去，见是锅中汤汁沸腾，将盖子掀开了去。

    越青笑道：“看来我醒得刚好是时候。”

    老丈也是微微一笑。

    也许是被落地的盖子发出的响声惊到，那脸色渐渐舒缓的白云生也轻轻的哼了声。

    越青向他看去，见他苍白的脸上不知何时变得红润，一呼一吸极为有节奏，配合着他的呼吸，四周的灵气快速向他聚去，经由全身没入他的体内，下一刻，又见他身体忽然动了动，像是某样东西被打开，天地间顿时生出霞光，将其包裹。

    越青正要问，就见到老前辈已经飘然而去，一指点出，紫色道元喷涌而出，引导着那道霞光，也随着白云生的一呼一吸，进入他的体内。

    遍体生霞，灵光四射。

    老丈却仍不收手，磅礴道元像是不值钱般送入自己弟子体内，为他夯实基础，不留下一丝破绽，任由自己身体变得虚幻起来，直到白云生遍身霞光彻底隐去，灵光收敛，才一拂衣袖，抚须而立，喝道：“还不醒来！”

    白云生应声睁开眼睛，见到老丈，嘴巴微张，说道：“师父，您怎么来了？您不是……”

    不等他说完，老丈脸色一沉，说道：“为师不来谁来？等你大师兄来给你收尸么？你们真是好大的胆子。”

    白云生许是知道师尊为何生气，忙道：“弟子不敢。只是您的身体……怎么这般虚弱？”

    “哼。”听他关心自己，老丈脸色稍缓，说道，“这不过是为师留在你身上的一缕道元，没了就没了，不碍事。倒是你，如今作何打算？”

    白云生神情悲伤，含恨道：“自是找到那恶贼，将他千刀万剐，以报灭门之仇。”

    这不过九岁来大的小少年，此刻竟也有了些大人的锐气与魄力。

    越青坐在一旁，听得两眼直翻，他轻咳了一声。

    听到这熟悉的声音，白云生豁然回头，看向越青，目中几欲喷火。

    “你这恶贼，居然还在这里，很好，很好。”

    他腾的一下站起身来，手指划过身前，食中二指之间已多了张符箓，湛蓝火焰便是在太阳下也极为夺目。

    他果真已入天人之境，能一念间引动天地灵气为己用，幻化出所思所想。

    越青见他一言不合就又要大打出手，寻思自己现在可不是他对手，忙道：“误会，都是误会，你听我说……”

    白云生哪里肯听，手中符箓倏然化作一支长箭，笔直的向着越青射来。

    这一箭可远非之前可比，无论是速度还是力量，箭出之时，即是箭至之时，箭还未出，越青就只觉面门一阵火热，好似皮肤被割破般。

    越青只觉一阵热气袭来，那箭箭尖已抵在自己眉心，却不能再进一步，越青知道，这是老丈出手了，抬眼看去，果然见到白云生面色发青，颤音问道：“师父，您为什么不让弟子杀他？”

    “痴儿。”老丈叹息一声，说道，“为师还有不帮你却向着外人的道理？”

    白云生道：“弟子不敢质疑师尊，只是……”他吞吐许久，也没想出个词来形容他此刻的感受，脸色涨红，双眼中更是热泪盈眶。

    老丈抚摸着他的头，道：“你呀，就是太过冲动。你好好想想，他不过一介凡俗，你父亲却已经开了龙门三窍，只差半步就能达至武道一途的天人之境，他如何能杀得了你父亲？更别说这白香山还有几百弟子，个个实力不弱，他那秘法虽强，总不能一次性将他们全杀了吧。”

    白云生低头，似在思考此事的可能。

    “可他还说过，这已经是‘他的白香山’，这岂不是说，就算他没动手，但也必定是那些恶贼中的一员？”

    越青听了这话，脑袋发懵，感情是这句话将他给刺激到了？看来自己日后可不能嘴碎乱调侃他人了，不然早晚还得出事。

    老丈也是脸庞一抽，没好气的瞪了越青一眼，解释道：“他那是见你对他出手，怕打你不过，刻意乱你心神，并非出自真心。”

    “我那只是不清楚他的身份，想试探试探他。”

    “……”

    “……”

    老丈无奈，道：“这不就是了，你先对他出手，他又不知道你的身份，自然会视你为敌人。他的实力又不及你，用些其他的方法来干扰你，也是正常不是。”

    越青听得心中直叹气，当初听到白云青提到这个弟弟时，说其处事如何呆慢，他还只当是白云青太过宠溺，忽视了什么，现在看来确实如此了。

    这样一个弟子，也难怪老前辈不放心他独自出门了，哪怕只是回趟家。

    至于老前辈那些话中其他意思，他只当没有听到，只是一想起接下来要去的地方，他就一阵发愁，心中第一次升起后悔之感。

    “还是答应得太早了啊。”

    越青叹着气，那边师徒两人却是大眼瞪小眼，谁也不知道接下来该说些什么，好半晌后，老丈才道：“三日前异象发生之时，为师曾为你父亲算过一卦。”话说一半，当即止住，像是在勾起某人的兴致，等他来问。

    白云生果然双眼一亮，急切问道：“卦象怎样？”

    老丈道：“卦象显示，虽说危机重重，但却别有生路，想必你父亲等人此刻必然身处险地，等着你去解救他们。”

    “真的？”

    “为师还能骗你不成？只是那地方凶险万分，你还得答应为师一些事，为师才能放你前去。”

    “好。”

    ……

    越青越听越不是滋味，暗道：“这怎么像个心智不全的孩子，还得人哄着？”随即又是想到，“他好像还真是个孩子。”

    双眼一闭，大感棘手。

    “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