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三章 顾伯
外界,布满青苔落叶的偏僻小巷,有着一处不起眼的小小院落。
在并不宽敞的院落内,栽种着一株巨大槐树。这槐树枝叶茂盛,几乎占去小院半数天空。
槐树之下拴着头已显老态的毛驴,老毛驴咀嚼着递到嘴边的草料,时不时不满地打着响鼻。身侧递草料的老者也不恼,反而帮其细细地顺着毛。
这时从正屋传来细微声响,老者闻声看去,但其目光却是无距,眼白已然占尽他整个眼球。
“少爷,饭菜已经备好,老奴这就给您拿来。”
百尤站在正屋前,活动着酸痛的手臂,有些无奈地说道:“顾伯,我自个来就行。”
他顿了顿,继续说道:“顾府现在就剩我俩,您叫我姓名古渊便是,没必要注重这些繁文缛礼。”
老者止步,有些不愿地摇头,语气带着固执,“您是老爷的弟子,自然也便是这顾府的少爷!”
见拧不过顾伯,百尤便也不再多说,暗叹声说道:“那辛苦您走一趟。”
继而他看了眼半数没入地平线之下的夕阳,提醒道:“您待会放入正厅即可。”
顾伯点了点头,道声应该,便往后院走去......
入夜,微凉。
安子略带倦意地睁开双眼,揉着那宛如擂鼓般跳动的太阳穴缓缓坐起,语气中带着困惑。
“我这......是在哪啊?”
他分明清楚地记得,自己在水镜进行特训,只是不知为何又一次莫名陷入那奇异的梦境里,醒来便已然身处此地。
“我...这是穿越啦?!”
有些无厘头的吐槽一句,他晃动着脑袋,怎奈只能模糊记得些许末节。
梦境之中的种种,却好似幻象,如思绪中缥缈的灵机,转瞬即逝抓摸不得。
放下回想的执念,安子开始认真地端详起四周的环境。
周围一切不像是现在建筑装扮,这处不大的厅堂,被两旁的烛火给照亮得满堂黄澄。
整个厅堂之内,还隐隐约约缭绕着淡淡的檀香,不自觉深深吸上一口,安子顿时觉得颅内晕眩之感逐渐消散,浑浊的视野也变得清晰。
面前不远是张紧靠正墙的供桌,上面摆放着两张先人牌位,其下是寻常人家常见的供品,以及燃尽的香火蜡烛。
视野上挑,供桌正上方的墙壁,悬挂着一柄三尺有余的长剑,长剑藏于老旧得皲裂的牛皮剑鞘之内,看不出锋芒。
正常人若是从睡梦中清醒,入眼便是身处这般地方,多少也会感觉些许阴冷沁入心脾,但安子却觉得这处厅堂好似大有不同。
亮堂的烛火好似将一切邪祟驱尽,正墙悬挂的那柄古朴的长剑,看着有些熟悉和亲切,却任凭他如何回想,也始终不得这份感觉如何而来。
最后,也只能归结于被以往常看的武侠剧所混淆。
恢复神采的安子好奇地巡视四周,当目光透过薄如蝉翼窗纸,看见屋外漆黑夜色时,他脸色才微微发生变化。
“糟糕!忘记答应安妈要回家吃饭了!”
他火急火燎地从蒲团上跃起,准备离开被烛火覆盖的厅堂,却不料被从立柱阴影中走出的魁梧身影拦住去路。
“我这是睡了多长时间?连答应安妈......啊!”
还在懊恼的安子被狠狠地吓了一跳,这处小如牢笼的方寸之地,他竟丝毫没有察觉到其他人的气息。
潜意识之下,他警惕地拉开身位,摆出进攻姿态,但看清来人是百尤之后,紧绷的躯体便松缓下来。
百尤一脸高冷,双手环抱身前,挡在出去的必经之路上。
‘教官似乎是不想自己离开这处厅堂?难道屋外有什么危险?’
他并没有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虽然对梦境暂且只剩下模糊印记,但却记得在陷入梦境之前,自己有求于百尤。
若是后者想要害自己,在昏迷时何止百种轻巧的方式,何必等到自己醒来,再横生枝节?
“在这里待一晚,我们暂时走不了。”百尤淡淡地告诫一声,之后也没等安子答应,便走到立柱的阴影下闭眼打起坐来,好似就算在自己劝阻之后,后者再执意离开也与他无关。
果然,还是一如既往谜语人风格,安子苦笑着心想着,但却也没有再生起离开的心思,他知道百尤不是那种随意开玩笑的人。
既然连他都要留在这处厅堂里过夜,那极有可能屋外有着连他都为之忌惮的‘东西’。
熄了离开的念头,安子重新盘腿坐回蒲团上,掏出手机准备给安妈打去电话报备,却又一次被百尤出言打断。
“这里玩不了手机,早些把饭吃了休息,明天我们趁早离开。”他指着摆放在门槛的饭菜说道。
继而,好似觉得自己有些不近人情,便耐心地补充道:“放心吧,我已经通知小雨找好理由告知你家人。”
玩弄着如何都无法开机的智能手机,安子终于信了百尤的言语,虽然对小雨找的借口有些担忧,但时下也没有再多选择,好生待着罢。
他小心端来饭盒,打开是四碟精致的菜肴,有菜有肉。虽然有些发凉,但还是能吃出做菜之人高超的手艺。
随着饭菜落肚,安子心思也逐渐活络起来,他端着饭碟回身看向厅堂正门,好似想要透过薄薄的窗纸,洞悉其后那被黑夜笼罩的世界。
细细咀嚼着饭菜,品味着百尤刚才的各句话语,心底似乎有了些许猜疑,只是谜语人所留线索太少,即便有所猜忌也不能平息他活络的心绪。
谜语人什么的,真的很能让人失去食欲!
饭毕,一夜无话......
清晨,阵阵悦耳的鸟鸣声中,安子睁开惺忪的双眸,昨晚胡乱头脑风暴后,饶是先前梦境中消耗太多气力,他便不知何时睡了过去。
睁开眼时,已然是清晨。
厅堂的大门不知被何人打开,暖暖的阳光取代了两侧的烛火,驱散黑暗和凉意。
“客人醒啦!少爷正在后院等您用膳呐。”
被阳光填满的门厅外,身形有些佝偻的顾伯热情地走了进来,一个劲拉起有些懵逼的安子就往外走。
起初,安子身体有些抗拒,不仅是因为昨晚百尤告诫不能外出,也是因为近些年来,少有被老人这般牵着的缘故。
不过,在环视厅堂左右不见百尤身影,想来应该如老者所言不似作假,正在后院等着,便也就由着老者牵着自己。
出了厅堂正门,小小的院落内种着一株几乎要遮挡住,小院整片天地的巨大槐树,树下有一青石桌,边上拴着头正在嚼着草料的老毛驴。
清晨,阳光,微风,老者脚步缓慢且稳健,看着牵着自己的那满是褶子的手,安子好似有种回到小时候,被外婆牵着走在乡间小道的安心。
“老伯......”他下意识轻声唤道。
“客人无需这般生分,和少爷一般叫我顾伯便可。”顾伯停下脚步,转过身来‘注视’着安子回道。
讲真的,在他转身回头的时候,安子有被满脸褶子之下,那双满是眼白的双眸吓到,但却能感受到顾伯不似作伪的情感,也便稳下心来。
“顾伯,您叫我安子就好,大家伙都是这样叫我的。”
“好的,客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