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魔降(下)
“你不过是和我一样无家可归的玩偶罢。”
闻言,安子双拳紧握,指尖力道不自觉地重了几分,眉心清凉之念澎湃汹涌,无法控制地游遍全身。
眼前的‘周书艺’给他一种极其危险的感觉,以至于在他平静的表面下,心跳早已如同擂鼓般轰鸣不止。
看着安子两人严阵以待,神色紧张地戒备,‘周书艺’忽然间没了兴致,只觉得有些无趣
“别紧张,来日方长。”
“这次,不过是过来友好地打个招呼而已,顺便看下这个有趣的‘人’。”
“我说过,我们......”
他用食指点了点自己,接着朝安子幽幽地说道:“我们是一类人,都是无家可归寄人篱下的可怜虫。”
“只不过,我俩可不能相提并论,现在的你还不配!”
‘周书艺’缓步来到安子身前,他面带倨傲笑容放肆,盯着后者有些阴沉的脸,一字一句地说道。
“你!不过是连自己血脉都狠心舍弃的可悲寄生虫。”
“而我呢!注定将会是这个世界的主宰,也注定在此重现我族往日荣光。”
“总有一天,那些卑劣的种族都会被我踩于脚下。”
他语气之中蕴含的情绪逐步高昂,阐述着让人莫名感到心绪激昂的话语,却没人能听懂其中夹带的悲凉。
安子不甚清楚自己为何被称作‘寄生虫’,也承认自己并不善于倾听,无法对他这番激情澎湃的演讲感同身受。
“我不明白你说的是什么意思,也不知道这些代表什么。”
“我有家人,有朋友,有要守护的人和物,这份情感绝非寄人篱下的可怜虫能够拥有。”
他回头看着昏迷中的秦希言,眼眸之中带着无尽温情,内心被言语激起的汹涌波澜缓缓平息。
‘周书艺’背对安子轻笑着,他并未对后者不假思索的否定勃然震怒,似乎在此之前早已知晓答案。
“总有一天,你会知道也会明白这些话其中代表的含义。”
“我们所拥有的力量,并不被世界所容许。更何况,他们也不会任凭我们活得如此顺意。”
他那猩红色的竖瞳直勾勾地盯着安子:“总有一天,这处世界将会因你而倾覆,你所珍惜、所守护的东西也都将会背弃你而去。”
“那一天,我很期待你应该作何选择。”
“相信已经不远了......”
他那似笑非笑的表情,让安子莫名有些汗毛倒竖,好似感觉前所未有的惊天阴谋朝自己笼罩而来。
只是还未等他开口询问,便被‘周书艺’竖指禁声。
“嘿嘿,好奇?可惜我也自身难保。”
继而,他便不再言语,转身将目光聚焦在幽蓝旋涡上,那双奇异的竖瞳透露出的痴迷与疯狂,甚至比刚才曲文静更盛几分。
只见,他轻描淡写地挥动手臂,那不断扭曲、旋转的幽蓝旋涡,就好似被注入强大未知的能量,猛地绽放出耀眼的光芒。
整个幽蓝旋涡开始剧烈震荡,如同波纹般的空间褶皱不断泛起,大有将整处空间揉碎开的架势。
光芒大盛,将沙滩、湖泊、森林、甚至远处笼罩于阴影下的高山,都照得透彻。
而光芒最盛的中心点,‘周书艺’身形缓缓漂浮而起,紧接着不断有银色光团从旋涡内飞掠而出,却都毫无例外地环绕在他身侧。
感受着庞大异常的熟悉力量,‘周书艺’脸上病态的笑意越发浓重,继而逐渐演变成无法抑制地放肆大笑。
并且随着光团数量越来越多,他嚣张的笑声也愈发刺耳、尖锐,就好似天下已然在手的狂妄。
面对发生在眼前的一切,那好似整个世界都甘愿为‘周书艺’倾倒的悚然场景,众人丝毫没有勇气上前制止。
漫长且煎熬的数分钟,终是在那病态的笑声中流逝。
天际之上,随着光芒逐渐暗淡,幽蓝旋涡耗尽所有能量,缓缓地停滞了下来。
其周遭好似被揉碎的虚空也不再震荡,却有莫名的黑暗不断从裂痕外侵染而进。
底下静谧的树海变得更加深邃、幽深,远处众山隐约变得朦胧,仿佛是有阴影正缓缓笼罩而来。
一切似乎变得有些不同......
只是这些细微的异状,却是没人注意到,众人目光早已那众星捧月的‘周书艺’吸引。
看着环绕在其身周,无数大小、气息各异的银色光团,众人神情格外复杂,内心被不安和惊慌充斥着。
那柄略显不同的冷霜剑,便已经让曲文静不顾情谊朝同窗出手。
可想而知,光团之下隐藏的奇异器具是何等宝贵。
倘若数量如此巨大的宝物,被‘周书艺’带现实社会,又将会掀起何等滔天骇浪。
奈何,此时的他们已是朝夕不保,即便是脑中警惕地闪过危机感,却也无力阻拦。
而‘周书艺’则是神情舒缓地沐浴于银光之下,享受着心脏跳动所带来的磅礴生机。
不多时,他方才缓缓睁开双眼,那诡异竖瞳内似有光芒闪动,宛如浩瀚宇宙中璀璨的星辰,拥有着让人一眼沉沦的柔光。
继而,他双手微微张开,顷刻间那环绕在身旁的银色光团,便如洪流般涌进其眉心。
“还是那句话,我们是一类人。”
“你可以助我,攀上那众山之巅;我也能帮你,守下你所重视的任何事物。”
‘周书艺’缓缓落回地面,他目光不移注视着安子,眼神中有着别样的色彩。
这番话语之中,似乎隐藏这安子无法理解的执着和柔情。虽有些疑惑,但他还是坚定地摇头否认。
“不了,我只是普普通通的寻常人,不需要也不想去攀登什么众山之巅。”
“我没有太多追求,只求能守着爱我的、我爱的人,过好自己平静的日子。”
安子毫不示弱地直视着‘周书艺’的双眸,面对他充斥着森然冷意的目光丝毫未退。
半饷,似乎没能从他眼里读出言不由衷,‘周书艺’方才轻叹着收敛起自己的视线。
“希望下次相见,你还可以如此大言不惭地重复刚才的话。”
随后,他像在回忆着什么,神情迷惘地继续说道:“相信你也感觉到,这个世界变得有些陌生。”
“如果你能活着走出去,就好好看看这个真实的世界吧。”
“在事情没有更糟之前努力变强,别说就当个平凡人这种屁话。”
“没有人能抵抗住这般力量的诱惑,也没人能从这场博弈之中逃脱,你和我目前不过是这场盛大棋局上的无名棋子。”
“等到你有资格掌控自己命运再回头看看,那时的你是否还能保持此时初心......”
被莫名附体后,周娘子似乎变得有些话痨,甚至染上令人讨厌的‘谜语人’特质。
就算安子对其所说的话,表现出莫名和不着头脑,他也不曾打算再过多解释。
“夏侯安是吧?这东西算物归原主了。”
‘周书艺’话题转得很是生硬,却见眉心蓦然飞出一抹流光,继而平稳地落到安子身前。
在一顿莫名的说教后,又继而给上一颗甜枣,PUA技巧运用之熟练让安子叹为观止。
但终归是忍不住诱惑,他还是接下这份‘嗟来之食’。随着眼前银光散尽,一张如同金箔般精致的书页,安静地躺在掌心。
其上密密麻麻满是如同蚊蝇大小怪异的文字,这明显不是大夏寻常书写的字体,安子看不明白也不得其意。
他疑惑地抬起头,刚好对上‘周书艺’投来的目光,后者幽幽解释:“本来看见你这般懦弱模样,我还打算毁掉。”
“但转念一想,这样不是更显得有趣些吗?”
“好生修炼!希望下次见到你,能给我带来些许惊喜。”
在说这番话的时候,‘周书艺’脸上重新泛起了病态的笑意,显然还在为刚才的事情感到愤怒,或者是恨铁不成钢?
只想做个平凡人?
呵!可笑!
他们这类人不是在破灭之中崛起,便是落幕于光芒万丈之中,何来平庸的一世?
“对了,刚才对你们出手的那个女生对我有用。作为带走她的代价,我会救下你那美丽的小情人。”
随着手臂缓缓挥动,只见秦希言周身被淡红色光芒包裹,身上伤势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复原,下一秒还处于昏迷中的她便已是悠悠转醒。
做完这一切,‘周书艺’方才毫不留恋地转身,朝着曲文静走去。
见伊人安然转醒,安子便已经没了阻拦的心思,整副身心都已经是扑在秦希言身上。
而且,他对自己实力有着清楚认知,就凭此刻己方的力量,根本无法和眼前的‘周书艺’抗衡。
后者身上不经意溢出的恐怖气息,以及轻描淡写地将自己倾尽所有的漫天箭雨挡下,都无不在说明着这一点。
何况,秦希言已经没事,他的本意也绝非真要将曲文静置于死地,当时不过是大脑被怒火所充斥,一时无法掌控如此强横的力量罢。
只不过,在场的另一人,却不想就般轻易将‘周书艺’放走。
“站住!你走可以,但是别想带走书艺和曲文静。”
简洛满脸怒容地挡住去路,他遍布猩红斑纹的双臂,交织闪烁着淡蓝色雷芒。
“嗯?”
‘周书艺’满脸森然地注视着简洛,眼中的厌恶丝毫不加掩饰。
蓦然,他浑身能量翻涌,难以抵抗的血气之力登时让安子和简洛神情巨变。
“把你那斑驳的杂血收起来!”
“你当真以为我下不了手?还是自大地以为,能在我手下保住你那群‘宝贝’的师弟师妹?”
话语间,‘周书艺’身影在简洛眼里无限放大,继而逐渐占据后者全部精神,仿佛在举手投足间,便可将其精气神摧毁于无形。
在这般可怖力量面前,仿佛任何挣扎都于事无补,简洛感觉就好似撞上无法撼动的高峰,无力地倒飞出去。
解决完挡在身前的一切阻碍,‘周书艺’便不再有所留恋。
他轻松将曲文静环抱而起,继而转头面朝众人所在,霸气地回答简洛刚才的问题。
“以后我便是他,他也只能是我!”
蓦然,周书艺身影化作红雾消散,等到众人幡然醒悟,一切都早已尘埃落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