追风五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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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月

    很久前,再以前,准确的说应该是1993年,我出生在福建一个叫宝桥的小山村,地处东南方与台湾岛隔海相望。村后一座山,可远望大海,可观山石奇貌,门前溪丛畔,青石小巷,一座石桥立于溪水之上,溪边的有棵百年榕树,它会告诉你小山村里的岁月静好,江南乡舍,青瓦白墙,时常云雾缭绕,阵阵炊烟袅袅,古老秀气,小村庄宁静的景象,平凡又让人心安。我童年就在那度过,也是那里小乡村的无拘无束,造就了我以后一向的无惧吧。

    我叫“五月”,这是我小名,从小老妈就这么喊我,我还有个姐姐,老妈喊她“二月”,我因为老爹黄昏晚饭后喜欢拉二胡,理所当然的给姐姐取了个新外号,叫“二胡”。老妈喜欢二月的时节和五月的天气,二月逢年,是一家人最欢乐的节气,五月,天气正好,风和日丽,所以我们姐弟的小名就这么取。

    老妈说我和二胡像是一面镜子,从我们身上,能唤回她青春时代那美好的五月,哪怕她满脸皱纹,到了暮窗之年,仍然会从我们身上看到二月的黄金节气。虽然都是爹妈亲生的,但二胡从小伶牙俐齿,懂得人情世故,一双水汪汪的眼睛仿佛会说话,所以不管在家里还是亲戚群都深得宠爱。我恰恰相反,呆头傻脑,淘气且带着经常和父母顶嘴的倔脾气,自然常常失宠。

    我和二胡年龄差半轮,喜欢跟大朋友玩的我,从小就成了二胡的尾巴。整天跟着二胡小溪里摸虾,树林里捕蝉,跳绳追剧捉迷藏,傍晚老妈会准时叫我们回家吃饭,却也时常责备我俩玩的又是一身泥浆。幼时经常跟着二胡,还有一群小伙伴,在天气好的时候,总喜欢攀爬村后的高山,去往山顶看一看海,欣赏海平面的半缕霞光。

    上山的路上经常遇到干活归来的村里人,那些大人遇到我们,有时会给出不知名的野果,酸甜可口,也会告诫我们上山不要瞎跑,山上除了蛇鼠还有坟头的阿飘和吃人的妖怪。

    我胆子小,有时候被大人严肃的描述吓到,爬山的路上紧紧拉着二胡的衣角,生怕遇到白衣阿飘。一群人爬上煽情,很喜欢躺在草地上看看天空和云朵,好像离你很近,天空一直都在,云离了又去,躺在山顶青草地上的这群小伙伴,每个人以后应该都会有自己的梦想,后来会不会像云朵一样,各自奔赴自己的人生方向。

    老爸也经常用他的三八大凤凰,骑行带我们奔赴海滩,面朝大海,春暖花开,他常常都是带着草帽,斜着脚,一只手插着腰,一只手点燃他手中的烟草,双眼皮又不大的眼睛瞭望着远方,嘴里时不时还冒出张雨生五音不全的大海。

    海水清润,微风不燥,蔚蓝天空处,时不时会出现一艘艘出航的巨轮,由远到近,再消失在你的视野尽头。每次赶海,不知道是我运气好还是运气好,我都能抓到很多的皮皮虾,最多一次满满两桶,那个年代没家里没有几户人家有冰箱,抓回去的皮皮虾都分给了左邻右舍,几次以后,也不知道什么时候,邻居们给我取了个皮皮虾的外号,而且还是大盘的。

    老爸经常说他自己是读懂海的人,说“人生如海,有平静,有色彩,也有惊骇,只有想他这种海王才能征服海”,刚开始还有一些崇拜这位海王,直到回到家却因为自行车爆胎,换新胎差钱,在老妈面前低声下气的求拨款报销,彻底上演了一回海王的失败。

    夏天吃完晚饭,我们一家喜欢坐在院子里的月桂树下乘凉,初夏七月正好月桂花开,每次呼吸都带着幽幽的花香,泡壶小茶,几袋饼干,西瓜一切几瓣,我们一家四口喜欢夏天晚饭后,在屋顶聊天乘凉,见夜空苍穹,满天星亮,老爸会告诉我哪里星空像瀑布,也会告诉我哪片星空里住着织女和牛郎,我也会时常幼稚的问道,月亮的广寒宫里,是不是住着嫦娥和吴刚。

    乘凉小叙,总会迎来邻家大小和老汉过来唠唠家常,三五七言,聊聊大城市的灯火阑珊,我也就是那时起,从这些穿着朴素,衣装中带着些许褴褛的老汉口中,了解了外面世界的灯火辉煌。在我们的小山村外有火车,BJ有天安门广场,上海有电视剧里经常出现的黄浦江和许文强。隔壁老汉的儿子在国外发展,老汉骄傲阐述着国外美好风光,早上喝着牛奶牛排,中午晚餐吃着叫炸鸡汉堡的洋餐。

    比起向往外面世界的美好,我更喜欢老爸嘴里说的聊斋艳谭,故事不长也不简单,故事里的主人,为情可不避生死,不论阴阳。有化作人形的狐妖为心爱之人苦等,又为那书生而亡,书生回忆过往,也只是那黄粱梦一场,最后放下那一世清廉为官的侃谈,入山学道。

    心血来潮也会说说他自己的些许过往,一脸笑容的说起他年少时的些许轻狂与浪荡。他说他自己闯过上海滩,在夜幕灯光辉煌的外滩,还有一段裂心的恋爱过往,如果当时拿下那位形态偏胖的丈母娘,如今他也是靠吃软饭,在上海能有三套房的大款。也经历过校园懵懂时光,和同学舍友在学校附近的大排档豪饮成狂,无话不欢,看见路过的长腿美女,猥琐迷茫的眼神里也散发出渴望的目光。

    也时常感慨有自己出生在物资匮乏的动荡年代,一颗乒乓球都视若珍宝,吃不饱饭,上不起学堂,求学没钱坐车,走了几十里路的心酸,从他的眼神里好像没有抱怨和不满,只有知足当下生活的美好心安,他说人有了期盼,日子就算艰难又漫长,也能过得不简单,或许应该道谢这些过往,磨练了他的内心和肩膀。

    还时常吹侃着自己还算少有所为,在这十里八乡也是耀眼夺目的璀璨,就是不知为何上了老妈的贼船,不然再不济,丢了上海的三套房,也有FZ市区的百把平方米的洋房。那时我就觉得吃软饭,是不是大多数男人的梦想。

    那时年少,一心只想着走出水乡的那座石桥,从此做个奔走天涯的过客。成年以后,工作繁忙,思想繁忙,日子过得静独时居多,一个人的独看独笑独思量的时,总是想起童年的小村庄,和温馨的过往,童年就像场梦,醒了就再也回不去了。

    我童年生活是快乐的,环境充满善意的,一家几口相伴,童年生活没有让我感觉一丝的惆怅。该有的爱,我都得到了,该爱的人,我也爱了,我在人生的第一阶段,感受到了这个世界的善意和爱,所以,我成年后看待世界的眼光,温柔且从容。我的世界有人给了我一束光,所以我记着这束光,我想把温暖传递给更多人,因为我是当初被那束光照耀过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