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澈还是第一次知道原来顾哲航也会哼哼唧唧的，比如送他回意大利的时候。虽然知道这人可能非常不乐意回去，但是看到他一个大男人在机场扭扭捏捏就是不肯过去安检的样子，还是挺可爱的。

    这个傻瓜。

    回去之后，陈澈的生活再次和之前没差。整天去旁听别人的课，也认识了非常温柔的新同学，偶尔还会跟着这个同学跟导师一起出去散散步聊聊人生。顾哲航闲下来就找她，她也每天都会记得在下午给家里打个电话。

    “你什么时候能来找我？你们学校的课和课后作业怎么那么多？”

    今天的顾哲航依旧不情不愿。

    “作业其实都还好，就是ReadingList比较多吧，我想都看看。最近……可能没空。”陈澈缩在被子里，默默捂着小腹。

    “怎么说话这个声音？是不是哪儿不舒服？”

    “就那儿不舒服……”陈澈委屈巴巴地回。

    顾哲航一算时间，突然明白过来。

    ——这小家伙又在疼了？

    “宿舍里有红糖吗？”

    “没有，本来想煮生姜茶的，结果生姜也没有。我前几天不是搬出来了吗，景嫣已经去超市帮我找了，估计得要一会儿吧。”陈澈挠挠头。

    景嫣就是她这段时间喜欢黏着的同学，超级有耐心的人。程昱学姐搬出去住之后，学校也给了她申请住进这套宿舍的学生名单，她看到景嫣的名字之后，几乎毫不犹豫地就选了，两个人就自然成了室友。

    啧，温柔又善良的小姐姐，而且人家还有双学位，真的超厉害，把她羡慕得不得了。

    “有热水袋吗？”

    “我现在肚子上就放着一个呢。”

    如果颜文字能转换成实体弹幕的话，她现在身边肯定飘满了“QAQ”和“orz”。太惨了，怎么每个月都要经历这么几天啊。

    “疼多久了？”

    “今天早上开始的。”

    “午饭吃了没？吃了些什么？”

    “喝了一点粥，实在没胃口了。景嫣说我一来姨妈就跟得了一场大病一样，所以中午给我煮了汤。如果晚上还是这样的话，景嫣会去给我买点药。”

    “还有药能治痛经？”顾哲航有些震惊。

    “应该有吧，就布洛芬之类的，我没吃过。不过我知道有药能推迟这个东西……”陈澈在被窝里翻了个身。“当年高考的时候，为了推迟来姨妈的时间，在考试之前吞了两颗药。第二个月的时候那简直了……跟捅死我没区别，痛到崩溃，我就差躲在空调被里哭了。”

    也是，当初很多吃药推姨妈的同学都遇到了这种情况，看来药还是不能乱吃。

    顾哲航皱眉。

    ——为了推例假吃哪种药？结果到第二个月痛到躲在房间里哭？天呐。

    “为什么吃药？”

    他这辈子都不希望她吃那样的东西，那一次在家里纯粹是他的错。

    “我不是说了为了推迟姨妈嘛，我姨妈的时间都是月初，当时正好撞上高考。因为来姨妈的时候不能完全集中注意力，而且我怕出现什么意外状况，所以必须推迟。”陈澈皱了皱鼻子。

    光是听着就让他难受，为什么要为推迟例假而承受那种痛苦？

    “以后别吃了，我也不会让你再吃了，听见没？自己的身体要照顾好，我也会盯着你的，乖。”

    “嗯。”

    一想到她因为这种药承受过那么大的痛苦，他心里就难受得不行。如果在她高考之前就已经认识她的话，他肯定不会允许她这么折磨自己。

    而且，要是每次吃药都会有这样的副作用的话，那她上次吃药……心疼的同时又想把自己狠狠捶一顿。

    为什么女人每个月都要连受好几天折磨？就不应该把她扔在英国的，如果她现在在他身边的话，就算没有红糖和姜，他也能抱着她。

    突然很想逃课去英国，别去什么大师课旁听了，也别去什么基础班学技巧了。小家伙那么难受，他却不在身边，这是何等的焦虑。

    “要怎么样你才会稍微舒服一点？”

    “就像之前那样睡一觉，应该醒了之后会好点儿……你陪我吗？”陈澈费力地再次翻身。

    “乖，我在这，睡吧。”

    听着电话那头渐渐平稳的呼吸声，他的心才微微放下来一些。挂掉电话，转而直接在微信上戳那位前几天才去北欧旅游的女人。

    【妈妈：我皮皮咋了这是？卡被冻了还是偷你爸的卡被发现了？】

    顾哲航汗颜。

    ——所以这个小名是个跨不去的坎了对吗？

    【H：痛经一般除了喝红糖姜茶还能怎么办】

    【妈妈：有朝一日你居然能问得出这种问题，虽然我从来没痛过，但是我很欣慰】

    【H：说重点】

    【妈妈：不太清楚，你现在在人家身边么？】

    【H：不在】

    正在酒店里泡花瓣浴的女人看到屏幕上的消息，默默瘪嘴。

    ——这孩子在想些啥呢？难道是女朋友在疼？

    顾哲航把手机扔在一边，有些烦躁地盯着眼前的画架。

    所以连妈妈都觉得他应该在陈澈身边吗？烦死了，一想到陈澈不是第一次吞那种药他就烦得不行。

    大橙子睡了很长一觉，醒过来的时候，天早就黑了。

    起来喝了粥之后，回到卧室准备开始准备旁听课程要用的东西，手机突然响起。

    【Hero：现在好点了没？】

    【Moglie：你怎么知道我醒了？】

    顾哲航挑眉。

    ——看来他猜对了？

    【Hero：毕竟是海神波塞冬本尊】

    陈澈翻了个白眼。

    ——还真给他能耐得不行啊。

    【Moglie：晚上也喝了粥，感觉好了点，没有之前那么难受了】

    【Hero：等你休息好了，我们去旅游吧】

    【Moglie：要准备课程，还有这里的很多事情，还有我的readinglist，可能没时间唉……】

    顾哲航安安静静地盯着手机屏幕，也没回复。

    虽然不是第一次被她拒绝，但是这次似乎更难受。其实他都已经准备得差不多了，如果她答应下来的话，他能在旅行过程中做一些能决定一生的事情。这么久了，也该下定决心了吧，他真的一秒钟都不想再继续等下去了。

    但是为什么会被拒绝呢。

    陈澈看那边看半天没反应，大概猜到他的心情，笑着开始打字。

    【Moglie：你给我你看过你的课表，接下来的两个月你几乎每个工作日都有课，而且基本上都是专业课。至于我这边，我希望能在这里多学到一些有用的东西，多多吸收这儿的文化气息。旅游的事情我也在想，之前你当着顾先生和惠子夫人的面说你的计划时，就已经提到欧洲游。我也想去，真的非常想去，甚至我已经在微博上找到了好多好多攻略。但是我想了想，这些事情，还是留到某个特别的时间点去做吧】

    顾哲航默默看完，眉毛拧在一起。

    ——特别的时间点？那是什么时候？

    【Hero：比如？】

    陈澈盯着屏幕，脸上微微泛红。

    到底要不要告诉他？他知道之后会不会有什么别的反应？

    算了，还是说吧，她也没有理由一直瞒着他。

    【Moglie：比如我正式获得先生一生中第二个单膝下跪的机会之后】

    顾哲航突然扬起嘴角，心里像是被什么东西轻轻敲过。

    原来她也在期待这个时刻，这个小傻子。

    如果早点这么说，他或许会在接机的时候就把该做的全做了，何必等到现在再来纠结。

    【Hero：英国的法定结婚年龄是多少岁？】

    陈澈的脸再次红成西红柿，直接把手机扔到一边。

    这人怎么这样啊！怎么连这种问题都问得出来！

    再说了，不会的问题不会去Google一下吗！为什么非要问她！摆明了就是故意的吧！

    【Moglie：不知道】

    【Hero：不知道的话那我告诉你好了，英国规定女方十六就能结婚，意大利的法定结婚年龄也是十六】

    陈澈一脸嫌弃。

    Sowhat？

    【Hero：所以这么一来，你看看我们错过的时间会不会太长了点？】

    【Moglie：………………你走开！】

    【Hero：要是我十六就移民到意大利的话，要是我十六就认识你的话，啧】

    【Moglie：！！！你过分了哈】

    真想在微博挂这个人！怎么这样啊！

    【Hero：不过十六岁的小橙子肯定没现在好看，比如某些地方会小一点？软软的，也挺可爱。那没关系，我能慢慢培养】

    【Moglie：拉黑了！举报了！你你你你你！！】

    ——顾哲航这人！果然不会放过任何一个开火车的机会！

    火车司机本人小顾同学本来还想说点什么的，注意到屏幕那边的人又说要把他关小黑屋，还是先发了个省略号出去。

    果然被拒收了。

    【Hero：放我出去】

    拒收。

    【Hero：老婆QAQ】

    还是拒收。

    【Hero：明天就结婚QAQ】

    依然拒收。

    顾哲航冷哼一声。

    这个“QAQ”看过去确实挺……怪异的。也不知道为什么现在那么多人喜欢用这种颜文字，切。

    【Hero：放我出去QAQ】

    陈澈刚把他从小黑屋拉出来，突然被他用的颜文字吓到。

    ——嗯？顾哲航？发颜文字？这是什么反差萌？

    实在是不敢把那个微博百万粉的高冷画手跟这个蠢萌蠢萌又委屈巴巴的颜文字联系在一起。

    刚想截图，这人立刻把之前发的所有东西撤回。

    陈澈翻了个白眼。

    【Moglie：鸡贼！】

    顾哲航抽了抽嘴角。

    【Hero：你怎么知道我小时候偷过鸡？谁跟你说的？】

    【Moglie：？？？】

    还是手快截了个图。

    顾哲航立刻反应过来自己犯蠢了，急急忙忙撤回。然而陈澈笑着把截图发过去，看得他翻了个天大的白眼。

    语音通话随后打来。

    “干嘛。”顾哲航嫌弃地开口。

    “快说你小时候偷鸡的事情嘛！不许耍赖！”陈澈笑倒在被窝里。

    “不说。”

    “快说嘛。”

    “我不。”

    “顾哲航最好了……”

    顾哲航识趣地闭嘴。

    行吧，这人又在撒娇，陈澈还真是完全摸清了他的软肋所在啊。

    “想从哪儿开始听？”

    “起因经过结果！”陈澈突然兴奋起来。

    “小学三年级下学期，某天晚上我跟那几个朋友约好了出去偷别人家种的甜瓜吃。因为当时我跟我爸妈住在一起，家里是别墅，我卧室在二楼。晚上被我妈催着去睡觉之后，我在被窝里等到整个房子都黑下来，然后从窗户跳出去。”

    “三年级？二楼？跳出去？”陈澈微微震惊。

    “嗯，如果开大门会有声音的。”

    大橙子愣了。

    ——这什么神仙操作？

    “然后呢？”

    “然后跟那群人翻进了一家人的小院子，爬树摘人家的甜瓜。我记得摘了蛮多的，因为当时真的又热又渴。然后我们几个一边吃一边走，有人突然说想吃肉，对那个傻子就是罗寅。”

    陈澈已经开始笑了。

    ——这群二货。

    “其中一个人想起来附近有人家里养了好几只鸡，而且还知道鸡笼的具体位置，就把我们几个都带过去了。我记得当时是他们几个放哨，然后我一个人钻进去偷。那母鸡估计也是活腻了吧，被我抱出来的时候居然一点都没有抵抗，连叫都没叫。不过我当时挺怂的，抱着鸡往外跑的时候差点被啄一口。”

    大橙子笑得眼泪都出来了。

    ——我的妈啊。

    “然后我们几个翻出去，捡了细树枝和一堆树叶，堆在一起生火。当时我不知道怎么杀鸡拔毛之类的流程，所以就一直坐在旁边等着。我生平第一次吃那么原生态的烤鸡，味道……没什么味道。后来我可能脑子抽了，我说要荤素搭配，又跑去偷了别人家的生菜。”

    陈澈笑得完全停不下来。

    脑补一下那个带着鬼鬼祟祟小眼神还抱着一只母鸡的海神大人，简直可爱疯了。

    “吃完就回家，我还是爬上二楼进去的。闻到身上的那股味道之后，还把衣服换了，那身带着味道的衣服直接扔到一楼卫生间里面的篓子里，还故意把衣服埋在那堆要洗的衣服的最下面。第二天别人发现鸡少了，就一家一家问过来有没有偷拿，还问到了我们小区里。当时是我爷爷开的门，听了那个人的问题之后很生气，说了一句‘我们家孩子从来不做偷鸡摸狗的事情’。我躲在爷爷身后，跟着跺了一脚，说‘就是嘛’。”

    陈澈直接翻下床。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我的妈。

    “顾哲航牛逼，笑死我了。”

    电话这头的男生再次翻白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