签售会开始的时候，顾哲航拉着陈澈慢慢往外走。走到那个能看见签售会小台子的暗处，两个人安安静静地站在原地。

    ——请台上的狗东西立刻开始你的表演。

    戴着能遮住半张脸的黑色口罩的男生在欢呼声中走上台，笑着冲台下那群整齐排好队的人挥挥手，坐在椅子上。

    “妈的这个丑八怪。”陈澈小声吐槽。“隔着口罩都丑！”

    可气死她了，这都什么玩意啊，不是已经发过照片了吗，现在有个眉眼不及顾哲航半分的人戴个口罩往台上一站，这群人就开心到找不着北了？是不是真粉啊？

    那要这么说的话，网上那些做仿妆的大神岂不是分分钟赚得盘满钵满的了？仿个蒙娜丽莎坐那儿拍个照片指不定还能炒个无价之宝呢，都是疯子。

    顾哲航笑着揉揉她的脑袋，举起手机拍照。

    “大家好，我是波塞冬。”男生拿着话筒开口。

    “波你大爷的塞冬，去死吧你。”陈澈再次小声接话。“烦死我了。”

    气得脑仁儿疼。

    ——行吧，就算你真的站上去让大家觉得你是波塞冬，那拜托你别开口说话行不行？大佬的嗓音也是你能瞎仿的？你听过大佬说话吗你！

    ——啊啊啊真是要气炸了！

    顾哲航本人倒是乐得不行。

    台下的人们听到声音之后，一下子陷入疯狂，甚至还有不少扛着炮来的妹子，取景框立刻对准台上的人。

    “啊啊啊啊波塞冬摘掉口罩吧！”

    “波塞冬好帅！”

    “海神大大能签to吗！”

    “波塞冬我比橙子更爱你啊啊啊啊！”

    ……

    陈澈翻了无数个白眼。

    “听到没，有人说她比你更爱我。”顾哲航笑着凑近陈澈的耳朵。“有危机感了没啊？”

    “免了免了，比不起比不起。她爱的是台上那个丑东西，我爱的是正版Hiicent。要喜欢台上那位就尽情喜欢去，别拉上我。我喜欢正版的就好，其他人不需要入眼。”陈澈急急忙忙地摆手。

    ——这种界限还是早点划清得好，省得之后还出什么幺蛾子。

    顾哲航的心情一下子好到爆。

    ——原来这小东西炸毛是这个样子的，也很可爱。

    签售正式开始，抱着画集的粉有序地排好队，等待轮到自己和大神近距离接触的那一刻。

    站在暗处的两个人分别拍照取证之后，无声离开书店。站在外面，顾哲航再次把书店大门和旁边摆着的竖版海报拍下来。

    ——行了。

    “现在要怎么处理？”陈澈依旧气得不行。

    “我会处理的，你把你拍的那些图都传给我，我来统一处理。”

    陈澈乖乖点头，一边传照片一边被他带着往外走。

    两个人直接打车回家，原本打算在外面吃晚饭，奈何心情实在不佳。顾哲航在屏幕上戳戳点点了一阵，放下手机去厨房准备晚餐。陈澈下意识打开微博，刷出来的内容一下子让她放心了不少。

    Hiicent刚刚发了一条微博。

    【@Hiicent：有幸能去Hicent的签售会现场，氛围很好，海报挺良心。画集看上去有些眼熟，纸质下次要记得提升一些。这么厚的画集，没有包装盒，只要一百多，真的很便宜了。】

    热转第一是出版社的官方微博。

    【请涉事人员和相关单位组织立刻撤下所有盗版侵权相关物品，并在规定时间内对Hiicent先生公开道歉并予以赔偿。我社将实时跟进！[查看图片]】

    配图就是那张盖着大红章的律师函。

    陈澈简单看了一眼，确认没什么问题之后，退出图片，点开出版社的主页。

    果然，他们在七点多的时候就发了这张律师函，效率还是可以的。

    想了想，还是转了出版社的这条微博。

    【@-Limpidity-：转发这条微博，道歉赔偿那天抽一位送礼盒装正版《HiicentTheSecond》】

    返回顾哲航的主页，转发。

    【@-Limpidity-：现场氛围挺好的，我也看见了】

    纠结再三，还是加了两条评论。

    【@-Limpidity-：海神不发火是因为他脾气好，但是在我这就不一定了。知不知道海神为了准备画集费了多少心思？画画的过程究竟有多累我就不说了，那次去印刷厂我也能体会到他的尽心尽力。画集的每一页他都亲自把关，从选纸到图片排版到礼盒设计，每一项他都亲自参与，连最后的文案他都仔仔细细看过。某些人到底为什么要这样对他？】

    【@-Limpidity-：把画集拿去盗印，借他的名义开线下活动，还专门找了个人来扮演他。我仔细看过了，那人的眉眼刻意参照海神来修饰过，其他真的没有一点跟海神搭上任何关系。为什么不想想，海神如果有活动的话，他自己为什么不说？我为什么不说？一点影子都没有的事情为什么还会有人相信？正版画集上出现个仿都仿得丑到飞起的签名，都不觉得这是对画集的不尊重吗？】

    放下手机，陈澈起身去厨房给顾哲航帮忙。

    发这些话之前，她就已经想好了所有可能的后果。如果她被骂，那她全部收下。如果害得顾哲航被骂，那她不介意直接撕回去。

    “出版社发了律师函。”大橙子小心翼翼地切着青椒。

    “我看见了，他们接到我的电话之后就立刻去联系律师了。”顾哲航耸肩。“你别碰刀，我来。”

    陈澈乖乖退到锅边，搅着锅里的浓汤：“要是他们不给钱不赔偿怎么办？”

    “走法律途径啊，我们都拍照录像取证了。”顾哲航似乎并不在意这件事情。“等着就行了，其他的事情不需要我们管。”

    大橙子没再说话，拍拍他的背。

    晚饭难得安静。

    她知道，就算他嘴上说着不在乎，心里还是介意这件事情的。

    他很在乎自己的作品，很在乎很在乎，每个致力于原创的工作者大概都是这样的吧，把自己的作品当作自己的孩子一样看待。现在自家孩子被欺负了，甚至被隔壁老王抱过去重新打扮之后强行带出去说那是他家孩子，当父母的能不生气吗。

    在他洗了澡去书房工作之后，她也飞速跑去洗澡，然后小心翼翼地走进书房。

    顾哲航坐在书桌边工作，陈澈搬了张椅子坐在他身边，无声地陪着他。盯着他画画的同时，偶尔回回小苏的微信。

    【小苏打：握草那群人是狗吗！！！！狗东西！！！！！】

    【小苏打：还有抱着正版画集去的！！！！真tm一个个瞎了眼吧】

    【小苏打：居然还有带相机去拍的傻批？？？今天还出了预览？？？我真他妈给这群xxj服了】

    陈澈皱眉。

    【一颗橙子：预览是怎么回事？】

    【小苏打：就是你们拍的那个图里不是有人带了相机吗，这位智障还给你家波塞冬开了站子，今天放了预览图，n多人说没修图的波塞冬真丑之类的。波塞冬发了微博之后，那站子和站长都快被喷死了】

    【一颗橙子：？？？？hellohellohey？？？】

    【小苏打：你等等，我去给你找那几张预览】

    看着小苏发过来的一堆图，陈澈翻了个大大的白眼。

    【一颗橙子：波塞冬是我见过唯一一个能扛住苹果系统相机的男人】

    【一颗橙子：抄名字盗印画集也就罢了，现在都上升到rs层面了？我家波塞冬不接受莫名其妙的rs】

    【一颗橙子：别的不说，他的颜值跟身材绝对耐抗靴靴，今天那个人究竟是哪来的勇气说自己是波塞冬的？？？】

    【小苏打：…………】

    【小苏打：你欺负我，我要截图发微博】

    陈澈一脸懵逼。

    ——她哪儿欺负小苏了？

    打开微博一刷新，小苏刚发的微博飘在首页。

    【小苏打滴打滴打：大噶好，我挂个人@-Limpidity-】

    配图是她刚刚发给小苏的那些话的截图。

    大橙子打开评论，这才明白过来为什么小苏说自己被欺负了。

    【这一波很强势很可以，秀出天际】

    【橙子今天两米一！！！那两条评论真的解气！！！就是要正面刚！！！某些人不狠狠撕一次真的不长记性！！！】

    【小苏赶紧让橙子交出那些波塞冬独家图！！！！苹果系统相机拍的也行！！！！】

    【今天看那些图气死我了！！请橙子速速出来为波塞冬的颜值正名！！@-Limpidity-】

    【橙子说的都是“我家波塞冬”……服了服了】

    【护城河敲甜！！！！给我弄死那些人！！！】

    ……

    陈澈扬起嘴角。

    顾哲航注意到身边人的动静，下意识扭头看了她一眼。确认这个小傻子现在的心情还不错之后，默默拿起手机。

    大橙子在翻晚饭前转的那两条微博的评论。

    那条转发抽奖的已经炸了。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爸爸！！爹！！橙子能让海神签个名吗！！！！！！我跪下来求你了！！！！！】

    【啊啊啊啊跪求橙子让海神签名！！！不要to也可以啊啊啊啊真的ballball你了！！！！】

    【有……有特典吗（如果同时有特典和签名岂不是要飞天】

    【啊啊啊啊这是我离海神最近的一次！！！跪求平台爸爸宠爱我！！！】

    【啊啊啊啊啊祖宗你让海神签个名吧祖宗！！！】

    ……

    至于转发顾哲航微博的那条，评论区也是炸成烟花。

    【ctm抱着正版画集去让盗版海神签名的是不是瞎了？？？你费尽心思抢到的正版画集让这么个东西给你签个低仿？？？？】

    【出预览的你炸了】

    【橙子霸气！！正面刚！！！】

    【妈的去签售之前都不看看海神自己有没有发消息的吗？？嫌自己钱多？？】

    【台上那位真是丑得惊天地泣鬼神，对不起我家海神长这样[查看图片]】

    【本尊在现场看cos精模仿自己开签售会，还有那么多自称真爱的人抱着画集去签，笑tm死】

    ……

    回到首页，一刷新，突然刷出顾哲航五分钟前发的微博。

    【@Hiicent：Moglie】

    配图有六张，前面三张是她拍的他，第四张是两个人在镜子前的合影。最后两张是他偷偷拍的她，虽然周围都糊了，但是脸能看得清清楚楚。

    转发早就飞起来了。

    【我查过了，“Moglie”在意大利语里面是“老婆”的意思，世界再见（热转那位在海神这里ky怕是想死】

    【一大口狗粮......我哭了】

    【我在这气得不行，结果一刷新我惊呆了？？海神这是干嘛？？？打算亲手在你唯饭心上再捅一把刀？？这么不care粉的感受那还是886吧】

    【热转那个你没毛病吧？？你唯不唯关海神屁事犯得着来本尊微博里ky？？？之前还没撕够现在是打算挂在热转上等着海神亲自拉黑？？】

    【别tmd把波塞冬当流量，人家在自己微博发自己女朋友又戳到哪些sb的blx了？现在这种时候还搞内讧？追个画手还使恶臭饭圈那套的都给我死】

    【各位品品能扛住苹果系统相机的颜值和身材，本人含泪放下了手里的巧克力】

    【请cos精立刻滚来欣赏本尊的衣品和颜值，还有去cos精签售会的那位妹子是哪来的脸说出比橙子更爱波塞冬这种话的？？？？】

    ……

    陈澈抬头看着顾哲航的侧脸，依稀能看见他脸上挂着的笑容。

    ——啧，不行。

    大橙子的眼睛滴溜溜转了一圈，给顾哲航这条微博加了条评论。

    【@-Limpidity-：不标注摄影师？举报了】

    放下手机，好整以暇地等着顾哲航的反应。

    他的手机几乎立刻收到了消息提醒，顾哲航拿起来看了一眼，扭头幽幽地看着她：“你这是恶意报复。”

    “对。”陈澈诚恳地点点头。

    “你还对？”顾哲航的眉毛翘得老高。“过来。”

    陈澈弱弱地把手机放在桌上，起身，站在他面前。

    “再过来点。”

    大橙子不情不愿地往前挪了一点，直到膝盖碰到他的膝盖。

    “坐下。”顾哲航皱眉。

    ——语气不容拒绝。

    陈澈挠挠头，小心坐在他身上，抱住他的脖子。顾哲航也没说话，单手托住她的腰，重新看向书桌上的线稿。

    大橙子全程安安静静地趴着，偶尔不满地在他怀里蹭，换了个坐姿。

    “别乱动。”顾哲航在她的腰上捏一下。

    女生渐渐安静下来，因为能明显感觉到他的变化。顾哲航把笔扔在一边，拿过那本配色图鉴书，不算认真地翻着。

    ——最怕空气突然安静。

    “我又不是在欺负你，委屈巴巴地看着我干嘛？”顾哲航一本正经。

    “你恐吓我。”

    “我哪儿恐吓你了？”

    “你用眼神恐吓我……”陈澈的脸比番茄还红。“你欺负人。”

    “嗯，所以？”

    空气再次安静。

    顾哲航扔下手里的书，双手圈着她的腰：“嗯，所以你以为我要干什么？”

    其实是知道这人的小心思的，无非就是想逗逗她，谁知道这个脑洞堪比黑洞的小可爱居然能脑补那么多事情出来，脸红的样子不能更可爱，不逗逗简直可惜。

    “快说啊，你以为我要你干什么？”

    陈澈被他欺负得满脸通红，脑袋埋在他怀里，报复性地抓住他。

    “我靠。”

    小橙子得逞地笑。

    顾哲航直接拽过她的手，把她整个人提溜起来。被扔进卧室的那一瞬间，陈澈才反应过来自己现在大难临头。

    “错了没？”

    “错了……”陈澈可怜兮兮地看着他。“对不起……”

    陈澈你是猪吗！你惹魔头干啥啊你！

    “错哪儿？”

    “就……”

    “就什么？”

    “错了。”

    “错哪儿？”

    ……

    “顾哲航你犯规！”

    “你还是赶紧想想自己错哪儿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