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哲航醒过来之后，陈澈小心翼翼地跟他提起这件事。出乎她的意料，他并没有多大的反应，只是淡淡地点头，然后翻了个身，把她圈在怀里。

    “对不起啊……”陈澈弱弱地道歉。“我就是……”

    “你跟我道歉干什么？”顾哲航再次闭上眼睛。“这件事跟你没关系。”

    “如果不是陪我出门的话，就不会被跟着了。”

    “我也不可能一直都待在家里不出去，拍了就拍了，没泄露隐私就行。”

    “但是我怕那个拍照的人已经把你的车牌号记下来了，要是不准备点什么防范措施的话，以后你还会被跟着的。”陈澈忧心忡忡地看着他。“要不你还是说一下吧，我真的很担心你被跟着。”

    “没事，反正车库又不止这一辆车。”顾哲航勾起嘴角。“你不是说你已经发了微博回应吗，回应了就行，他们再闹腾那是他们自己的事情。”

    “那我什么时候回去？”

    “吃完晚饭再说，现在不急。”

    两个人在被窝里磨磨唧唧了好一阵，顾哲航硬是拉着陈澈帮了他一把之后，起床去卫生间清理。陈澈顶着红透的脸坐起来，抽了张纸，一边擦手一边往外走，心里止不住咕哝。

    ——真是完全忍不住啊忍不住，要是以后他去意大利了该咋整啊，太恐怖了吧。

    顾哲航出来的时候，陈澈已经坐在客厅的沙发上捣鼓手机了。

    “那个游戏上架了，我看到微博上有人已经氪出来了你画的那两个角色，看是很好看的，但是我觉得建模有点丑。动作好像也不是很流畅的样子，比如放大啊之类的，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这张动图掉帧……为啥没人发录屏啊……”大橙子微微皱眉。“海莉亚还是很可爱的，这个莫斯托就……”

    “丑就丑吧，那是建模的锅，我只负责原画。”顾哲航直接去书房拿了书出来。

    “你在看什么？”陈澈好奇地凑过去。“这是啥？”

    “我来这里之前收到的一本书，意大利那边一个朋友推荐的。我觉得那些日本传统颜色还挺好看，名字取得也不错，想研究一下怎么配。”

    陈澈乖乖点头，安心靠在他肩膀上，被他轻轻揉着脑袋。客厅里一片寂静，两人互不打扰，一时间只听得见翻书的声音。

    “那人现在删微博了没？”顾哲航突然打破沉默。

    “我看看……还没全删，不过已经删掉了那些跟在路上拍的，那几条转发量好几百的都没删。”陈澈小声接话。“要不我用小号去催催？这也不是个办法啊……”

    ——怎么还不删掉啊，真是要急死她。

    “别管了。”

    “唉算了算了，我们就静观其变吧。”

    顾哲航简单嗯了一声，继续翻书。

    “我可以把你拍的那些照片发微博吗？”陈澈抬头看着他。

    视线对上的时候，顾哲航飞速在她唇上轻吻一下：“随你，想干嘛就干嘛，这种事情不用问我。”

    陈澈简直不想理他，皱皱鼻子。

    ——这货今天中午好像说过，因为他特别喜欢看她脸红，所以经常故意欺负她来着……垃圾顾哲航！坏东西！

    【@-Limpidity-：今天去了很多地方，买到了种草很久的小公仔！还有很多其他周边！超喜欢Disney和LineFriends！我们鸭鸭和布朗真的超可爱！（标准打卡照送上】

    配图是顾哲航给她拍的所有照片，被她拼成了九张长图。

    评论立刻原地起飞。

    【@小苏打滴打滴打：这个角度真的可以哎！！！我家小橙子的颜值高了高了！！！ballball你鸭鸭和熊熊都给我留个位置！！！我立刻打飞滴过去打劫你！！！不许给我跑！！真的好可爱1551】

    【波塞冬视角的橙子真的好看！！！妈呀这两个人真的配一脸啊呜呜呜呜呜呜这究竟是什么神仙cp啊我真实哭泣了（相比之下某些人真是恶心透了呢嘻嘻】

    【哇哇哇好巧！！！我今天也在LineFriends不过不是这家店！！！下次如果有幸偶遇的话会跟橙子打招呼的！！！小姐姐真的可爱！！！上衣求个链接！！！】

    【橙子超级可爱鸭！（照片谁拍的鸭】

    【给新来的科普一下橙子是唐鸭鸭狂饭和布朗毒唯233333】

    【布朗毒唯hhhhh我笑tm死】

    【迪士尼团饭请求一战】

    【楼上迪爸爸团饭别跑！！在下dc团饭请求线下一战！！】

    ……

    顾哲航听到自己手机提示音响起的时候，淡定地从茶几上拿过来，打开微博：“啧，你都不夸我拍照技术好？”

    “是谁动不动就拍糊还虚焦的？还要跟我争那个蓝调滤镜好不好看？大声告诉我是谁？”

    “是我，怎么的？”

    “啊不怎么不怎么，我怂。”陈澈狗腿地笑。“对不起嘛。”

    顾哲航揉揉她的脑袋，淡定地加了一条评论。

    【@Hiicent：不标注摄影师？举报了】

    陈澈眼睁睁看着这条评论突然冲上热一，简直想立刻挠死身边这个坏东西：“你干嘛！要是真的有人举报我怎么办？”

    “那正好的，举报之后重新发，标注一下摄影师。”

    “顾哲航！”

    “本人行得正坐得直，你喊我大名也没用。”

    “你怎么就知道欺负我？”

    “哦。”

    “哦你个大头鬼。”

    ……

    无聊的对话被一个突如其来的吻强行结束，陈澈红着脸靠在他怀里继续看微博。

    顾哲航那条评论的二级评论里全是笑。

    【哈哈哈哈我的马鸭笑死我了2333333你们有没有注意到海神完全无视之前橙子的回应微博了，是不是间接说明海神根本不care那个跟踪的sb】

    【震惊！知名摄影师居然发图不标cr！男默女泪！（保命狗头】

    【波塞冬打算用什么方法维权呢………………我一点都不期待】

    【我笑飞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海神的关注点很清奇啊】

    【举报自己女朋友哈哈哈哈哈我特么笑吐】

    【请这种日常再多一些！！我超爱看这种！！5555真的太可爱了太可爱了】

    ……

    陈澈瘪瘪嘴。

    ——都是坏人，哼。

    想了想，还是把那条微博重新编辑一遍，在最后加上了摄影师的ID。

    评论里笑倒一片，连小苏都评论了整整一百四十个“哈”字。

    晚饭是在家吃的，顾哲航掌勺，陈澈负责在旁边打下手，等到两份烩饭被端上桌，大橙子愉快地坐下。

    “你的东西先放在这里，等周末再带回去。今天带回去的话，肯定会被盯上，另外你那群室友估计又会瞎想。”顾哲航拿起勺子。“别让她们得逞，一群二货。”

    “也是。”陈澈点点头。“但是我们进小区的那个门好像没有地铁口。”

    “地铁口在大门那边，一会儿我送你过去。”顾哲航在她的脑袋上按了一下。“现在赶紧吃饭，先别想其他事情。”

    陈澈乖乖吃饭，等到帮他把餐桌收拾干净之后，两个人同时出门。像是新婚小夫妇的饭后散步，慢悠悠地走在小区里的林荫小路上。

    “明天晚上你是自己过来还是我去接你？”

    “我自己过来吧，你去的话我不放心。”陈澈懒懒地靠着他。“别又被跟着了，那群人真没个度的。”

    “回去之后记得跟我说一声，别那么晚睡，不要熬夜。”

    “好。”

    站在昏暗的路灯下，顾哲航扣住她的脑袋。

    还是很甜很甜的味道，像是一只手，慢慢把他拽进深渊里。而后越陷越深，直到再也无法脱身的程度。

    “如果我不是Hiicent就好了。”顾哲航把她收进怀里，紧紧圈着。“现在这种生活太压抑了。”

    一声发自心底的叹息。

    ——如果不是那位被捧得太高的Hiicent，如果不是那位难得出现一次都能被轮个上万次转发的Hiicent，如果不是那位预售链接上线五分钟不到就能把近一千套画集售空的Hiicent，而是一个并没有什么名气的小画手，会不会比现在好一些？

    如果不是Hiicent，现在肯定会顺利很多吧。

    至少不会被跟踪，不会被恶意揣测，不会被偷拍，不会动辄因为一些小事就挂上热搜，不会让她也受到莫名的伤害。

    “瞎说什么呢你？”陈澈轻轻拍着他的背。“不许这么说你自己。”

    顾哲航没说话。

    “虽然顾哲航也很好，但是我觉得波塞冬比顾哲航好多了。”

    “为什么？”

    “你不是不管什么都要做到最好吗，既然现在已经爬到这种高度了，那倒不如一直做最好的波塞冬呢。你是因为作品才有现在的，不能因为我就说这种话啊。再说了，波塞冬是我的，这话说出去多有面子，我男朋友是海神哎。”陈澈贱兮兮地笑。“我，大橙子，aka安菲特里忒。”

    顾哲航的心情瞬间好起来，在她的头顶轻吻一下，松开她：“这么能哄我开心，跟谁学的？”

    “无师自通谢谢，还有那句话我真的应该还给你。要是早知道你吃这套的话，我就不应该跟你吵那么多次。”

    “还打算从一开始就哄我？”

    “不不不，至少不让我自己被怼那么多次，这是自保。”

    陈澈的腰被捏了一下。

    “刚刚还说你会哄我，现在就开始怼我了？海神女朋友就这么当的？”

    “昂。”

    顾哲航简直被她气得无语。

    ——温情不过三秒。

    把陈澈送到地铁口，顾哲航在她脑袋上揉了一下：“赶紧回学校吧，路上注意安全，到了之后跟我打电话说一下。如果宿舍楼下面有人的话，戴上口罩，不要被他们盯上。明天来之前跟我说一声，我过来接你。”

    陈澈乖乖点头：“晚上不要工作到太晚啊，早点睡。”

    “知道了。”顾哲航扬起嘴角。

    “我先走了，你回去也注意安全，不要被盯上了。”

    “去吧。”

    陈澈突然踮脚抱着他的脖子，在他唇上落下一个吻之后，飞速跑向手扶梯。顾哲航愣了半秒，而后笑着目送她消失在拐角。

    一路顺风，注意安全。

    回到宿舍楼下，幸好没人等着，大橙子立刻跑进去，一边上楼一边给顾哲航打电话。小心翼翼打开宿舍门，室友们都还在讨论最近某品牌上新的眼线笔和粉底液。

    ——行吧，也幸亏这群人在微博上关注的圈子和她完全不一样。

    顾哲航重新进入工作状态，一边嘱咐电话那头的人注意安全早点睡，一边给手头上的线稿上色。陈澈简单收拾好明天上课要用的书和笔记本，快速洗漱之后爬上床。

    依旧是等她先睡着，他才挂掉电话。

    他好像又开始习惯这样的生活了，想让她一日三餐都好好吃饭，每天都在她睡着之后才挂电话，就像之前给她带早餐和等她的微信提醒一样。因为只有这样，即使是她不在身边，他也能安心。

    完成手头上的稿子，顾哲航拍好照片。想起这儿好像还有扫描仪，接上Mac，顺利扫出图。

    【@Hiicent：-】

    在转发量迅速起飞的同时，他给自己加了一条评论。

    【@Hiicent：我不喜欢在没必要的事情上浪费精力和口水，已经解释过一遍，不想浪费时间再解释。我不认为这种事情需要一而再再而三地说明，我的生活跟其他人无关，干什么是我的自由，不需要靠别人脑补。还是那句话，想看就看，不想看就走。她已经说明过的事情，我不会再说，就这样】

    不少人看到这条评论之后都立刻明白过来他在说什么，默默再次转发。

    【排波塞冬】

    【真的别跟了………………给人家点空间行不行，就算是明星也不能一直跟着拍好吧？这是对个人隐私的不尊重啊】

    【海神帅到没朋友！！！这回复酷炸了！！！今天也实名吹爆波赛冬！！！】

    【希望那位自称海神真爱粉的nc能在第一时间看到这条评论然后滚去删博，再去跟海神的人提前考虑一下亲妈要几分熟吧】

    【那种sb居然还有腿毛护着，不知道究竟是粉波赛冬还是粉大大，麻烦别把饭圈那套恶臭放在画手圈谢谢】

    【一再的退让真是给某些人得寸进尺的脸了，排一波】

    ……

    顾哲航直接放下手机，拿了衣服去洗澡准备睡觉。从卫生间出来的时候，看到扔在沙发上的购物袋，心情突然好起来。

    走上前，袋子里拿出那只她喜欢得不行的唐老鸭公仔，带进卧室。

    坐在床上翻着那本日本传统配色卡的图鉴书，怀里放着那只抱起来还挺舒服的小公仔，偶尔还在鸭鸭的嘴巴上捏一下。

    那就这样吧，安心工作，等陈澈明天过来，其他的都不需要他再想了。

    这样带着期望等待着的生活还是挺好的，至少不会像之前那样每天都在家里度日如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