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人散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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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二:第一章:沉沦于梦境

    智慧拥有无穷的力量,面对全须弥的智慧,新生的神明最后败下阵来。

    庞大的机械轰然倒地,曾经需要仰视的正机之神如今只余下一具破损的身体。

    “人类,人类!”

    散兵攥紧了拳头咬牙切齿地重复,绛紫色的眼眸恶狠狠盯着不远处的金发旅者。

    就连你也要来妨碍我。

    一而再,再而三地,妨碍我。

    为了获得神明的地位,他自愿困在小小的一方天地,正是因为这个决绝的选择让他此刻即便恨得目眦欲裂也无能为力。

    怨恨的情绪透过厚厚的壁障精淮传递到荧的身上,荧被这样绝望的眼神看得浑身发麻,心尖一疼,难以控制地后退了一步。

    吓得派蒙躲到了荧的身后。

    “让我来吧。”

    纳西妲挡在你身前,翠绿色的神力托举着她缓缓向上飞去。

    小草神飘到机械人偶的胸口处,不费吹灰之力地击碎了那块刻着雷印的玻璃外壳。

    无主的神之心感应到了同源的气息,竟然不由自主地向外飘荡。

    “等等,那个!”

    少年瞳孔微缩,咬字极重,他似乎预感到了接下来即将发生什么,颤抖的声线暴露出了内心的慌乱。

    “唯独那个,不可以……“

    纳西妲对战败者的央求不予回应。

    她甚至加大了神力的输出,两颗神之心产生的共鸣进一步加速了雷神之心的剥离。

    亮紫色的心,即雷神的权柄挣开了无形的束缚,安静地躺在小草神白嫩的掌心中。

    “不,不!”

    被囚在黑红机舱里的人偶徒劳地伸着手。

    “那是我的东西,你休想!”

    剧烈挣扎之下,坚硬的机舱破开了道缝隙,蛛网般的裂痕最终聚成了空洞的缺口。

    插在背部的导管被他生生挣破,流动的暗紫色液体从断裂的管口喷涌而出,鲜血一般惨烈。

    “我绝不能,再回去!“

    少年发了疯一般地掰开壁障,漂亮的紫色眼瞳直直望向那颗被人夺去的心脏!

    他不要变回无心的人偶,不要变回雷神的容器,不要变回那个渺小无用的自己。

    他好像在哭,又好像没有。

    为了夺回心脏,散兵已然不顾一切。

    可是,当他接受博士的计划,选择依附机械的那一刻开始,就注定失去自由。

    少年全然变成了导管的傀儡,他接受管腔内输送的动力和营养,同时也必须忍受琴弦般的控制与束缚。

    一旦强行剥离机舱,后果便是失去自由行动的能力。

    没有了那些不知名管子的支撑,人偶变得像刚出生的婴儿一样虚弱,几乎不能存活。

    他强撑着跨出机舱,无法控制地往下坠落。

    耳畔划过凛冽的风声,失重的感觉瞬间笼罩了他,他能清楚地感觉到生机从自已的身体里飞速流逝。

    罢了。

    少年的双眼涣散,缓慢地闭上了眼。

    败局已定。

    荧眼睁睁看着他轰然落地,心底有些不是滋味,抬起的手指却不知道该放在何处。

    可以接住他吗?有人能接住他吗?

    荧听到自已的声音回响在她的意识里。

    “为什么?他犯了错,应该受到惩罚的。”

    有另外的声音驳斥了她。

    我知道,但我还是想……接住坠落的他。

    荧的身体比她的想法更快,只见在神明和派蒙惊讶的视线下,少女的身影化作一道幽紫色的光,宛若雷霆一般,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来到了散兵坠落的地方!

    滴答,滴答

    散兵身后那几道碎裂管子中流出许多黑红色宛若血迹的液体,染红了旅者一贯的白色衣裙。

    而旅者只是复杂的看着自己怀里已经意识模糊的新生神明,对于被染脏的衣裙并不在意,反而在纳西妲靠近时收紧了手臂。

    散兵意识模糊前感受到一个温暖的怀抱,他想睁眼,但沉重的眼皮却怎么也睁不开,随即,他陷入了沉睡。

    纳西妲看着荧小心翼翼抱着他的模样,不禁若有所思起来,那双翠绿色闪烁着智慧光芒的大眼睛显得格外深不可测。

    “旅行者,我们还有事未完成,你可以将他交给我吗?我会像藏羽毛那样将他藏起来。”

    须弥危机解决后,纳西妲带她去见了散兵,她将他藏在了净善官。

    散兵躺在床上,周身有一层绿色的屏障围绕着他。

    看出你的疑惑,纳西妲解释道:“他受了很重的伤,这个可以帮助他迅速恢复。”

    荧点了点头,每天都会来看他。

    散兵自无尽的黑暗中再度苏醒,但迟迟不想睁开双眼。他可以说已经习惯这种悠觉了,黑沉的梦境环抱住孤身一人的他,世间的一切都在推拒自已,因为自己既非人类,又未成神。

    他能够感受到草神的元素力流淌在自己周围,呵,束缚吗?

    还是像保存器物一般将自己封藏,就像曾经的借景之馆?

    偶尔会有不属于这个世界的金色靠近,轻声细语,同布耶尔谈论着什么,不时发出轻快的笑声,又想到什么似的,淡下笑容恢复沉静。

    他能够听到鸟雀振羽的声音,大约是从丰茂的草丛惊飞起,要直飞到月亮上。

    或许会有儿片折断的乌羽落入某户人家屋项的排烟孔中,被第二天早早醒来的孩子兴奋地捡起。

    浮浪于此世,他也曾在漆黑夜里睁开眼,夜凉如水,那片“星空”绚烂无比。

    作为神之预选的他,见过人们把粮食的精华酿成酒浆,香辛果被做成咖哩,飘散着奇异刺激的香味;吟游诗人接过人们的犒赏;打铁人祭完火,让矿石进射火光。异世的旅者在那群草神眷属的簇拥下,戴上编织漂亮的花环,和着兰那罗的歌谣弹起老旧的诗琴。

    但这都与自已无关了罢?

    散兵这么想着。

    失去了神之心的人偶,如同淬栋失败的刀剑,制作者和世人,都不会接纳它的存在。

    他从未停止过沆思,在无数个被创造者抛弃的噩梦之夜惊醒:他存在的意义该从何处知晓?他要去找寻什么?他究竞该作为什么活下去?

    恐惧令他感到无助,接受事实让他绝望,那只有选择去痛恨,找个用来仇恨的目标,至少不需要为了这些问题忍受无尽煎熬。

    派蒙早就支撑不住回尘歌壶里睡觉去了,而荧在散兵身旁守着,不知不觉的睡着。

    这一睡,却沉沦在了梦中。

    “……世界……遗忘我。”

    “让世界彻底遗忘我。”

    温柔的女声划过他们的耳畔,一切敬仰的情感,一同经历过的那些,全部都消失了。

    见证者为见证而来,在此种时刻,旅行者突然明白了这句话的意思。

    自己是世外之人,而自己,永远也不会忘记大慈树王。

    梦中,她仿佛回到了璃月,几乎马不停蹄地来到养生堂,一把推开养生堂的门,就看到钟离一如既往地坐在那里喝茶。

    钟离抬眸平静地看着她开口。

    “钟离,我在须弥见证了一个人的消失,人们以前都知道她的存在,现在只有我一个人知道,或许连你都忘记那个人了。”

    然而,钟离只是笑笑,或许这样对她说:“旅者,你既是见证者,亦是铭记者,你不必对我说那是谁,这个世界忘记与铭记太多太多,任何人不能永远存在,也不会永远消亡,旅者,请记住你旅行的意义。”

    她一愣,心底窜起一抹惊慌失措,到那时候,她是否会回忆起,万叶带着友人的遗志在她面前挡下无想一刀,申鹤曾抱住空中坠落的她关切相望,魈得知兄弟已逝后以身相救险些永葬深渊……

    这些绚烂的人绚烂的瞬间终将归为尘土,就连神和这片大陆的存在,也会如同树王一样被彻底抹杀,最终记得的也只有你一人而已,跨过沧海桑田,她成为真正的神明。

    就像占卜恋爱运中的玩笑话:她会有很多很多的有缘人。这些都是在他漫漫生命中走过的人。而那些心动的情节,终将成为永远逝去的惊鸿一瞥,是她烛光下反复咀嚼回味的不复相见。

    恍惚间,她仿佛见到了那个温柔至极的女子,她青白色长裙飘扬,淡淡一笑。

    “旅者,我相信你是唯一记得我的人,但不必忧伤。不害怕分别,不恐惧离去,不逃避死亡,这是每个神明都应该面对的磨损。”

    女子又笑了笑,那双淡青色的眼眸沉静温柔地看着她,略带深意的说道。

    “见证者,为见证而来,铭记者,为铭记而生。旅者,我是命题之人,亦是求解之人,森林必会记住一切的!”

    荧茫然地抬头,看着她缓缓地消失不见。

    “旅者,愿你今晚得享美梦!”

    她猛地抬手,欲抓住神明最后的身影,却是一场空!

    突如其来的坠落感让她猛然惊醒,却发现自己正坐在床上,惊出了一身冷汗!

    想起梦境,她心底一凉,并突然想起昔日某位强大而又深不可测的神明对她说的话。

    历史可以记录,但是历史并不可靠,这次的事也证明了这一点。时间拥有强大的力量,历史会在岁月中扭曲。我需要找到更好的记录,才能铭刻真实的历史。

    刻石曾是一种久远的记录。但看似不变的磐石、看似不变的世界与我,或许也都会在某一天消失。所以,旅行者,我想到了你。

    你是远渡重天、跨越星海之人。把历史刻在你的记忆里,就可以在未来某日,随你一同前往别的世界。

    身为旅行者的你,只要能够记录,那么,提瓦特的时代与历史,就获得了一种存在的备份。

    就连无所事事的吟游诗人也曾在她离开之际说过类似的话。

    旅行者,当你重新踏上旅途之后,一定要记得旅途本身的意义。提瓦特的飞鸟、诗歌和城邦,女皇、愚人和怪物,都是你旅途的一部分。终点并不意味着一切。在抵达终点之前,用你的眼睛,多多观察这个世界吧。

    两位作为初代尘世七执政的神明以不同的途径给出了她提示,那么,他们是否察觉到了什么,有所指向呢?

    每每想起,她便总是毛骨悚然,总感觉有一只手在暗中操控着一切!

    不得不说,此时此刻,她只想用四个字形容摩拉克斯。

    未雨绸缪!

    然而,她不知道为何,思绪突然一转,脑海里浮现出一道孤清冷寂的少年嗓音。

    我曾三度遭到背叛,因而懂得世间万物不过是欺瞒的幌子,我的愤怒,绝不平息。

    其一为神,我的创造者,我的母亲,其为力量所左右,舍弃无用的我。其二为人,我的家人,我的朋友,其为恐惧所困缚,视我为可憎恶之物。其三为同类,我的期盼,羽翼尚未丰满的鸟雀,其为寿限所控制,违背与我的约定。

    人绝不可信,神亦令我憎恨。我舍弃所有,否定并嗤笑人间一切。我的胸膛不会再被世俗染指,摒弃掉人类低劣的情感。

    我空洞的部分,将如诞生之刻的纯白卷轴那般,以满载神性的至高神明之心来填满。

    他只是一个想要拥有心的神之造物罢了。

    “啊!旅行者,你终于醒了!”

    一声大叫让荧被迫从沉思中回过神来,她这才发现,她坐在之前散兵呆的床上。

    她连忙问:“派蒙,怎么回事?散兵呢?”

    “你已经沉睡三天了,至于……散兵嘛,他伤势太重,我无能为力,便将他送回了愚人众。”

    荧大惊,低声喃喃:“回愚人众,他会死的。”

    “诶?”

    司掌智慧的小神明此刻并不理解她为什么这么关心散兵。

    “纳西妲,只要是生命,便无人可以剥夺他生存的权利,对吗?”

    纳西妲皱了皱眉,胖乎乎的小手撑住下巴:“理论上来说,是这样的。”

    纳西妲不明白她为什么这么问,派蒙却很清楚:“旅行者你不会想去愚人众救散兵吧??”

    纳西妲眨了眨眼睛,并未说什么,因为无论是谁,都拦不住她的想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