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寻
当伊扶找到雪尔寻的时候,时间已经不知过去了多久。
她放在地上的、那已经被岁月洗去了颜色,又被生活磨掉了光鲜亮丽外层的大背包里,已经被金露草装的满满当当。
但她似乎并不满足,而是继续砍伐着,即使她瘦弱的肩膀已无法扛起背包。
“你好。”
伊扶向她打着招呼,但雪尔寻只是点了点头,没有说什么。
“你包里装了太多东西,这样你回去会很辛苦。”
她看了看地上的背包,还有不远处的少女那不愿停止的动作,开口道。
“不是还有你么?”听到她这样问,雪尔寻停下了手中的砍斧,转过身来。
“雪尔家派了那么多人来找我,可只有你真正找到了。”
“这似乎不是一件难事。”伊扶的脸上浮起一抹笑容,面对着她:“那这次,你为什么愿意被找到了?”
“谁说的,我可没这样说。”她转过身继续砍伐着:“好了,我的事你大致也了解了,没有秘密的无聊女子而已,反正你是劝不动我的,不如来说说你吧,你遇到了什么困难,要去寻求雪尔家的帮助?”
“有一些现已没有再使用的文字,需要雪尔家的学识帮助翻译。”
她这样平静的回答着,没有表示抱怨和不满(或许是因为她还没有接触到其他刁钻任务的缘故),只是陈述着事实,这倒令雪尔寻有些意外。
“我明白你不想再回到雪尔家的决心,但我真的非常需要那份文件的翻译结果,所以…只要你愿意,我可以帮你做所有你想完成的事情。”
她明白比起打嘴皮子功夫都是空的,还不如直接让对方获得最大利益,这样也有可谈的余地。
“哈…还真是让人无法拒绝。”雪尔寻表现出了明显的动摇:“要是你再早几个月遇见我,我一定会拒绝,还会不客气的将你赶走,但现在…我真的要好好考虑考虑了。”
“我等你。”
之后她们谁都没有再讲话,彼此间只剩下一下下的砍伐声。
“好了,我们走吧。”
将最后的金露草丢入背包中,扣好了扣子,伊扶见状,很主动的上前帮忙。
她本以为背包会无比沉重,便稍用了些力气,但当她将背包拎起时,却发现它轻的好像一片羽毛,如果不是她手中紧紧抓着那背包的背带,她真的以为它要被风吹起来了一般。
可想想雪尔寻刚刚丢进去的砍斧,只那一把斧子就不会这样的轻,她惊讶的抬起头,但雪尔寻只是得意一笑:“怎么样~惊到了吧?”
“这是怎么做到的?!”伊扶将包背在了肩上,雪尔寻倒也没有担心她会‘携包潜逃’,放心的和她并肩走着。
“一种近几年才出现的魔法,不算新颖,但很少见,毕竟这种魔法要是被扩散出去,难免会有不法之徒用来做一些坏事。”
她似乎忘记了刚才自己的难处,和伊扶随便闲聊着,谁都没有再提起“需要做的事”,以及“快点回雪尔寻家”。
凯维亚大森林内许多地方都大同小异,让伊扶独自回到提尔塔露村是件困难的事,但雪尔寻却好似很熟练,带着她很顺利的回了村。
这让伊扶不禁感叹她实在是天赋异禀,只短短几天就能将这里的路记得这么熟。
还是说,世界树的恩惠居然这么好用的吗?
“想什么呢,小心脚下。”
直到雪尔寻出声唤她,她才从想象中抽离出来,跟着她去了暂住的小屋当中。
伊扶将背包放下,按照雪尔寻的指示帮她将金露草取出、洗净,之后又听她在一旁喋喋不休的说着金露草的优势,为什么如此稀有,以及很多草药采下并不需要清理,但金露草却很是娇贵等等…
她不懂这些知识,所以有些昏昏欲睡。
伊扶感觉有些奇怪,平常她并不是一个会在课堂上睡觉的人,良好的贵族素养让她即使面对着最枯燥乏味的议会都能保持端庄和优雅,听不听得进是一回事,但绝对不会犯困。
可面对雪尔寻时,她的话语就像是有魔力一般——这样形容好像也不太准确。
仔细想想,她的声音就像是摇篮曲一般温柔,听她说话,仿佛是在唱歌一般动听。
“困了吗?说起来我以前也不是什么嗜睡之人,但到了这里,总感觉自己也睡不够呢。”她听见雪尔寻这样说道:“我也有些困了,不介意我睡你身边吧?”
她感觉自己点了点头,她似乎不太能意识到自己是睁着眼,还是闭着眼了。
但当少女身上淡淡兰花香氛的气息盈入鼻腔后,她似乎彻底进入了梦乡。
…
“En-ta,Do-lo-ta.”
她听到有许多人这样念着。
她试图睁开眼,却看不到任何东西,只能感受身边人潮涌动,他们彬彬有礼,且守秩序。
有清脆的铃铛声和一阵香气略过她的面前,即使看不见,但感官上却告诉她,这是一位美丽而圣洁的女子。
她似乎穿着一袭带纱的白衣,手捧着鸢尾,系在手腕上的铃铛在为她引路。
突然圣歌响起,一切都变得庄重肃穆。
女子似乎停在了她的面前凝视着。
“…”
即使她看不见。
即使看不见…她仿佛也能感受到自己面前的一切突然变换。
在她面前的似乎是夕阳,而在她脚下的是万丈深渊。
刚才那女子白衣上的白纱与蕾丝似乎被风吹起,而上面画着的纹样在风中挣脱了束缚,变成了白鸽,飞往了夕阳。
在这里的另一端…是什么?
她试图伸手去触摸,但却什么都摸不到。
圣歌响彻,脚下的一切都被夕阳的颜色染尽。
这种神圣感击穿了她的心脏,她感觉到似乎有伟大的神明正凝视着她。
即使她看不见,即使她对神界的了解胜过任何人。
可对面的是谁?
是…
…
这个梦断的平静又无任何征兆。
伊扶睁开眼,外面的天似乎已经亮了,这张床是靠在墙上的,而她昨晚就睡在床的外面。
“雪尔寻,你…”
她坐起来想把雪尔寻也喊起,却突然发现她旁边的床位是空的。
床单没有任何褶皱,仿佛从未有人在那里休息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