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合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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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六章

    老平到现在还被蒙在鼓里,他不知自己的女儿跟郭怀德干得那点勾当,也不知道月合珏这个东西,更不知道女儿现在已经在往去怀庆府的路上,准备完成最后一桩事之后,父女俩就要另立门户,远走高飞了。他现在只是一个恒远堂的代掌柜,把自己的精力都放在了恒远堂上,家里发生了什么事他都一无所知。可怜的老平,他是最无辜的,给郭府效了几十年力,从未做错一件事,如今却莫名背上这些嫌疑,到头来还落了个跟女儿一起离开郭府,风雨飘摇。

    在池秋莲的陪伴下,郭青黛来到了后门,而池秋莲在临走的时候在门外上了一把锁,门闩在这个时候已经没有作用了。她拿出钥匙上前打开了锁,将门推开,门内的小院子杂乱无章,杂草丛生的景象再一次冲击着郭青黛对于学堂美好的记忆,感到了一种山林般的幽静,甚至能感觉到顾双卿正身处于山清水秀之中,伴随着徐徐清风驻步等待,不等池秋莲说话,她便微微提起裙摆,跨过门槛,蜻蜓点水般踏着布满青苔的青石路就往顾双卿的房间跑去。

    她要去迎接她日思夜想的情郎了。

    池秋莲知道她已经迫不及待了,担心她会慌不择路,搞不好会被滑腻腻的青苔滑倒,一边紧紧跟在后面一边提醒着她:“慢点青黛,小心滑!”

    郭青黛跑到了房门前,看到房门上也上着一个小锁,转身对紧跟其后的池秋莲焦急地,语无伦次地说着:“上锁了?是不是双卿他已经走了?他是不是嫌我来晚了?”

    “我害怕山里的飞禽走兽会过来,所以就上了锁。”说着池秋莲将另一把钥匙找出来,一边开着锁一边强忍悲伤,哄着,安慰着:“双卿他没走,他就在里面等你,等不到你,他怎么可能会走呢。”

    郭青黛慢慢抬起手,颤栗着挨住房门轻轻推开,随着吱呀一声,屋内一阵弱弱的阴风拂面吹来。但她已经什么都不怕了,她就像是和情郎赴约的少女一样,带着满腹思念和爱意,进入了房门。

    她向床上看去,看到床上蒙着一条薄被子,她走着,走着,每走一步,就感觉空气中藏匿着千万把刀子,捅她的心,刮她的肺,她痛苦地走到床边,想起被子下蒙着的顾双卿已经与自己阴阳两隔了,她张张嘴,哽咽地呼唤着他:“双卿…青黛来晚了…”伸手将蒙着头的被子掀开一些,顾双卿的遗容露了出来。奇怪的是顾双卿已经去世好几天了,样子却停留在刚去世时的面黄肌瘦,脸色煞白,并没有太多变化。而且现在屋子里也并没有什么味道,跟之前一样,池秋莲之前还在担心尸体放了三四天是不是开始有异味了,而现在这个情况,着实让她感到有些怪异。

    郭青黛在看到顾双卿的时候,再也忍不住了,一下子扑在顾双卿冰冷的身体上,所有的情绪如开闸的洪水般倾泄下去,痛哭道:“天呐…!老天爷呀……!为什么会是这样……?!为什么……!?”

    池秋莲顺势弯下腰双手扶住郭青黛的肩膀,一时不知该如何安慰她。郭青黛抽搐着慢慢直起身来瘫坐在床边,泪珠顺势淌下,裹着淡淡的水粉,吧嗒吧嗒地掉着,仿佛散落的珍珠一样。还好她用心良苦地画了一个淡妆,知道自己在面对双卿时少不了泪眼婆娑,到时候哭花了脸可就不是完美的自己了。现在,依旧是最美丽的她,此刻在她的心里,已经憋了太多的话要跟自己的情郎倾诉,颤抖着,慢慢将被子的一角翻过去,用自己温婉的手握住顾双卿冰冷的手,含情脉脉地对他吐露着,哭诉着自己的心扉:“卿,我来了!你最爱的那个黛儿来跟你团聚了,你睁开眼,看看我!你在我家门前对我说的那段话,我听到了,我知道你不会离开我的,而现在,我就在你面前,而且换了一身你我最喜欢的一套打扮,你说过等到娶我的那天,换上最美的衣装和容颜,要让全天下的人都看看我为你绽放的美丽,现在,你我该如愿以偿了吧?”

    渐渐地,她看着顾双卿的遗容,眼珠子有些发直,竟回忆起几天前自己做的那个噩梦,甚至也猛然回想起几年前那个葬情海的噩梦,她突然明白了,这些都并不是莫须有的惊吓,而是真真切切的预感。难道命运早就注定了我们的结局是悲惨的吗?连月合珏都被分开了,我们难道就这么服从命运的暴戾吗?不!

    池秋莲听着如此催泪的话,心里也不是滋味,再次从后面揽过郭青黛的肩膀,说:“青黛,你的心他已经听到了,你离的那么近,他不会听不到的。”

    郭青黛抓狂地摇摇头,手越抓越紧,仿佛一松手就要成为永恒的分别一样,继续语无伦次地说着:“不!他没有听到,他要是听到了就不会离我而去,说好的寝则同床,葬则同穴呢,他怎么就忍心丢下我?!”

    “你看着我……你看着我!!”池秋莲转到她面前,伸过手去将她的双颊扭了过来,和自己对视着:“青黛…你清醒点,不要让悲伤肆意蹂躏着你的心,会出问题的,双卿看到你这个样子他也会难受的!”

    “我是清醒了…可双卿……”说着,她放开了手,失了魂似地慢慢站起来,开始往门口走去。

    “你去哪?”池秋莲见状急忙问道。

    “我去问问他,到底是谁把他害死的。”郭青黛摇摇晃晃地转过身来对池秋莲说。

    “你疯了吧?”池秋莲猛地站起,惊恐地问:“你去哪问他?”

    “就算是去阴曹地府,我也要当面问个明白。双卿不能就这么不明不明的没了,月合珏也不能这么不明不白的被分开。”

    池秋莲连忙跑过去拉住她,“你别再瞎想了,人死不能复生,活着比什么都强。”

    郭青黛却摸了摸身上,发现月合珏没在身上,这才觉得自己好像被这接二连三的噩耗刺激地头昏脑涨,想不起来自己放哪了,转身便问:“月合珏呢?是不是还在我屋里?”

    “在这,你忘在床上,我帮你拿着了。”池秋莲想了起来,从怀里将月合掏了出来,伸出去就想着物归原主。

    郭青黛松了口气,直视着池秋莲手中只有一半的月合珏,心也就跟着变成了一半。她心灰意冷,抬过手去将池秋莲伸展的手又握了回去,摇摇头说道:“秋莲,你拿着吧,帮我找到另一半,只有找回另一半,我们就有救了。”

    “你胡说什么呢?我拿着了,你怎么办?这毕竟是你跟双卿的姻缘信物。”池秋莲仍不明白郭青黛这么做是何用意。

    “小莲!”不等池秋莲反应,郭青黛弯下了膝盖,向她跪了下去。

    “青黛,你这是干什么?快起来。”池秋莲吓了一跳,连忙蹲下身去搀她,“咱俩情同姐妹,你行此大礼我怎能消受得起?!你有什么话尽管开口,秋莲我一定帮你,但是你这样,折煞我了。”

    “小莲你听我说。”青黛强忍着内心的痛苦,对池秋莲托付了月合珏的事:“月合珏,我想托付给你,因为我就剩你一个信得过的人了,我实在没办法了。郭府,将不再是我的家,我要守着双卿,跟他过下去,因为我爱他,他更爱我。我跟他,是爱河中的鸳鸯,彩霞中的鸾凤。无论生死,都不会分开的。”

    “我答应你,你先起来,有什么事不能起来说吗?”说着便硬生生将跪着的郭青黛搀扶了起来。池秋莲心里也难办,看了看床上的顾双卿,对她说:“双卿那里,固然是舍不得,但你别做傻事啊,你万一再有点什么,我心里会内疚一辈子的。”

    郭青黛苦笑道:“我还能去哪?我哪都不去,就守着他。”

    池秋莲偷偷瞄了一眼,低声对她说:“那也不能一直就这么守着尸体吧,也得想想后事该怎么办,我想着…先入了殓再说吧?”

    其实郭青黛内心的真实想法,并不能让其他人知道,当然也包括池秋莲,因为一旦吐露了就办不成了,所以她就想着先答应了池秋莲。

    就这样,她们悄悄回了一趟池家,借着池家的一辆马车,前往方圆十几里唯一的棺材铺,挑了一口薄皮棺材。店家呢也并不认识她们,况且现在这世道,棺材是畅销货,几乎每天都有人来订棺材,即使是她们两位年轻女子来买棺材也不会多问,给了钱走了货就好。只是她们想让店家多派些人帮忙抬棺材,无非就是多给些钱罢了,就这样,店家派了四个店里的伙计,拉着棺材就到了岚韵学堂,将棺材抬到屋子的正中间,又帮忙将尸体请到棺材里,他们也都是吃这口饭的,只管抬棺入殓,死的是什么人,怎么死的,他们并不感兴趣,也不会多嘴过问,各自收了些赏钱就回去了。

    眼看已经入了殓,就差盖棺了,太阳也已经到快下山的时候,池秋莲看了一眼守着棺材旁,神情涣散,萎靡不振的郭青黛,问道:“你打算怎么办?”

    “什么怎么办?”郭青黛反问道。

    “当下啊,你不会一直就这么守着棺材过夜吧?”池秋莲试探着问她。

    “今夜,就当是洞房花烛夜吧。”郭青黛咧着嘴做了一个凄惨的笑容说。

    池秋莲一下子没听懂郭青黛的意思,担心地说:“这大晚上的你一个女子在这守着棺材,多瘆得慌啊?我并不是故意气你,你也知道咱这山里什么都会有,尤其是到夜里,不光是野兽,还偶尔会有不干净的东西,我怕你….”

    “秋莲你多虑了,我行得正坐得端,就算真有什么不干净的东西来找我,也得是双卿的鬼魂来找我,有双卿在,我还怕什么?”郭青黛是铁了心要呆在这了。

    池秋莲还不肯放心,仍执意相劝:“要不,你去我家住一段时间如何?等养好了精神,我们一起去找月合珏?我们至少知道是晓楠拿了它,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我们回家问老平,问你爹,我们会找到的。”

    但郭青黛心里已经做足了打算,她不想再去麻烦池秋莲了:“我自己家的事我自已会去问的,今天回去就问,你就别担心我了。你回去吧,让我一个人静静。”

    “那你…要不我留下来陪你吧,你一个人在这我实在是不放心。”池秋莲急了,狠下心来打算想留下来陪着她。

    “不用了秋莲,你为了我已经做的够多了,我真的不知道该如何感谢你,你放心吧,今晚我就回家,当面把这事问清楚,我相信涨上的潮总会褪去,潜藏的事总会浮出。”郭青黛感激地说。

    “我们是姐妹,感谢什么的,说了就外气了。我相信你,事情一定会水落石出的。”池秋莲说。

    待池秋莲走后,晚霞渐渐染红了屋檐,也染红了门楣,郭青黛坐在屋子正中间的棺材旁,看着门外若影若现的层层苍山和渐渐掉落的夕阳,脸颊的一颦一笑也都跟着它璀璨着,她说:“双卿,你看外面的夕阳,多美啊。诗曰夕阳无限好,只是近黄昏。我们之间的美好是否也像夕阳这样,无限烂漫却又十分短暂。我知道你这段时间见不到我,会生着气会躲着我,但现在我就在你的面前,你为何还会躲着我,不肯见我一面……如果你还爱我,就在那里等着我,我这就来了…”说着,郭青黛慢慢起身,向棺材中的顾双卿留下最后一眼秋波,迎着晚霞的余晖,缓缓走出房门,又从后门走出,将池秋莲留下的两把锁也都锁了,踏着漫山遍野的黄昏,向郭府走去。

    被小娥派去保护她们的那两个人提前回了郭府,一进门就对看门人说:“小姐回来了,一会就要进来,我们两个去告诉太太一下。”说完便跑了进去。等到郭青黛跌跌撞撞,失魂落魄地走到家门口的时候,等在门口的下人们纷纷拥上前去,急忙对她说:“小姐您可算回来了,您去哪了,老爷太太都焦急得很。”

    郭青黛不以为然地将脸偏向一边,生硬地冷笑了好一会,并向后仰了一下,把眼泪硬生生憋了回去,冷冰冰地问:“我爹呢?”

    “老爷跟太太在一起,您是不知道,今天您出去之后,太太知道了你的举动,跟老爷唇枪舌战地大吵了一架,现在还没消停呢。”

    郭青黛默默向宅子里望了一眼,仿佛有着浓厚的乌烟瘴气顺着大门直面向她扑来,她突然心一横,大声问道:“我爹现在在哪?!”

    “老爷在大厅。”

    郭青黛的心早已按耐不住了,丢下这些下人就往郭府冲去。她直奔大厅,一把将房门推开,门呯的一声猛烈地撞在了门梆上,看见郭怀德和小娥正在椅子上扳着个脸,谁也不理谁,旁边坐着雪晴,正低眉拨动着檀木佛珠。

    小娥一见女儿脸色不太好的回来了,立马起身走到她身边,担心地问:“黛儿,你可算回家了,你没事吧。”

    “我能有什么事,有事也是被某些人给逼的!”郭青黛说着,目光渐渐对准了坐在椅子上的郭怀德。随后,郭青黛慢慢走到郭怀德面前,准备兴师问罪:“爹,您…就没有想要对女儿说的吗?”

    “说什么?你一大早就寻死觅活的要出去,然后弄到天黑了才回来,我能说什么?”郭怀德翘起二郎腿,将双臂放在了胸口。

    “那好,你不说,我说,你背着我,对双卿都做了些什么?”郭青黛向郭怀德靠近了两步,冷冷地瞪着他说。

    “你这话什么意思?我没怎么他啊。”郭怀德装起了糊涂。

    “那我问你,咱家恒远堂的锁怎么到了岚韵学堂的大门上了?而且,岚韵学堂看样子已经停了好几个月,这几个月正是您把女儿关在家里的这段时间,双卿如果没有什么事,他是不会看着学堂荒废而不管的,恒远堂的锁也到不了岚韵学堂的大门上,所以您能否告诉女儿这几个月发生了什么吗?!”郭青黛将自己想知道的问题全部倾泻了出来。

    “这我怎么知道,恒远堂的事近期我已经交给老平代理了,我怎么知道恒远堂的锁为什么会锁到学堂的门上。”郭怀德搪塞着,试图蒙混过关。

    “还不是因为我吗?你把恒远堂的事交给老平叔让他当代掌柜,你好腾出手来跟我怄气,别以为我不知道,你这么做,图个啥?!而且你知不知道?!双卿他已经死了!而且死的很惨,面黄肌瘦,身无分文,看样子像是活生生透支了他的最后一口气一样,就这么死到了半路上!要不是秋莲翻墙来告诉我,我现在还被你关在家里,蒙在鼓里!”郭青黛越说越激动,越说越悲愤,眼泪瞬间又开始决了堤。

    郭怀德微微露出惊讶的表情,随即伸手端起桌上的茶杯移到嘴边,试图遮掩着自己的不安。一边讶异着自己的计划竟然真的实现了,一边也实在是没想到女儿竟然这么快就知道了,而且把嫌疑直接对准了自己。

    “这还不算完,晓楠可是你给我指认的丫头,而她竟然在昨晚点了些我二娘的安神香,在我昏睡之际将我的月合珏偷去,您知道那东西对我来说意味着什么吗?!”郭青黛见爹对这事不为所动,便将晓楠的事也跟着他一五一十的掰扯了出来。

    “什么?晓楠…”小娥和雪晴惊得几乎同时抬起了头,震惊地看着她,小娥则突然想到那天晓楠来屋里要的几根安神香,恍然大悟:“昨天早上晓楠说你睡不好觉,还做噩梦,你二娘就给了她三根香,没想到她竟是另有所图,唉!都怪我没有去你房间问问你的情况。你说这算怎么回事…”

    郭怀德心里逐渐坐不住了,心想这才不到一天,女儿连晓楠这事也知道了,那自己还会逃得了干系吗。他将茶杯猛地放在桌上,溅出了几滴温茶,站起来指着郭青黛说:“你别一来就这么对你爹说话,好像爹跟你有多大仇似的,不就是我不同意你跟顾双卿那小子的亲事吗,现在你说他死了,我也觉得很可惜啊。”

    郭青黛抹了一把泪,憎恨地说道:“你今天要不说清楚,你会后悔的!”说完就转身准备走。

    “你给我站住!你去干嘛?”郭怀德喝问道。

    “跟双卿一起,去阴曹地府的阎罗王那里说个理,讨个公道!”郭青黛一字一句地将这句话吐了出来。

    “啊…?”小娥听着父女之间的对话已经够难过的了,当女儿说要跟顾双卿一起见阎王的时候,急忙伸出手拉住她,哭着劝她:“黛儿!你要干嘛?你爹到底做了什么让你如此绝望?你告诉娘…娘替你做主!”

    见女儿不理自己,面朝门口,早已泣不成声,小娥便将怒气再次转向了郭怀德,过去就要揪着他打:“你这个挨千刀的,今天吵了一天你都在避重就轻,到现在还说不到事情的重点,你郭怀德和我秦小娥,对我们女儿的秉性和品德心知肚明,没有什么天塌地陷之事是不可能气成这样,到底有什么事瞒着我们?让黛儿如此难过,不然,我都不会让你好过!”

    “你这是干嘛…”郭怀德连忙躲闪,心里顿时忐忑不安,想着这事说或不说都会让女儿失去理智,何不赌一赌,告诉她真相,让她知道自己的良苦用心,反正顾双卿是他自己无能,不能在怀庆府待下去,自己再在说的时候多多粉饰太平,这事说不定也就过去了。

    “娘,您别这样,这是我跟爹之间的恩怨,不想再牵扯到您。”郭青黛心疼母亲,便上前劝阻拉架,拉着小娥离开了郭怀德。

    “好!既然你这么想知道,爹就告诉你。”郭怀德急了,真就把真相粉饰了一遍对她说了:“是爹带着一千两银子登门拜访,一来是想看看这小子到底有什么魅力能捕获堂堂千金小姐的芳心,二来想以这一千两盘下他的学堂,让他拿这些银子作为本钱下山谋生,如果他能生存下去,并且在短时间内有所成就的话,我还可以花点功夫慢慢带他去恒远堂看他的能力究竟如何,之后我还是可以考虑这门亲事的。你要明白爹的苦心啊,我这么做也是为了考验他,看看他到底有几斤几两,好继续在这个乱世将郭家的家业维持下去……但是发生这个事我也是意料之外啊。”郭怀德煞有介事地说着,试图把过错推向与顾双卿的难成大事,而自己就可以装作无辜了。

    “意料之外?谁信你的鬼话,你把女儿的存在视为尘土吗?!你就这么无视女儿的想法吗?!到底是郭家的生意重要,还是女儿的幸福重要?退一步说,就算你真要这么好心,为了接纳他才去培养他做生意,让他去怀庆府历练,你完全可以跟女儿商量,跟女儿说,女儿愿意跟他一起去外面闯荡,锻炼做生意,哪怕吃苦受累也是一种锻炼。可你却一手遮天,瞒着女儿把双卿像发配一样的弄到怀庆府,又将女儿关在家里将近半年未出过一次门。这是作为父亲应该做的吗?!”郭青黛早已心灰意冷,面对父亲的所作所为,父女之间的裂痕已经如破碎的蛋壳一样彻底无法补救了。

    郭怀德已经不知道该如何收场今天这个局面,还在试图用那种不疼不痒的话来填补郭青黛的创伤:“黛儿你别再闹了,改明我去向顾双卿陪个不是不就行了吗,我厚葬,我大葬他,行了吗?再说造成今天这个局面又不是我的意思,我还不都是为了这个家!希望你能理解…我……”

    “别说了!!!”郭青黛对于郭怀德如此假情假意的说辞已经受够了,背对着他歇斯底里的吼道,吼的小娥和雪晴都为之一颤,吼的全院子都能够听得到:“记着,从今往后,黛儿不再是黛儿,你也不再在我爹!这里,也将不再是我的家!”她啜泣着丢下了最后一句话,摔门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