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合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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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五章

    郭府显然刚开门不久,只有两个看门人在门口打扫着,等池秋莲走到郭府时,仍然想试着从大门进入,不料还是被挡在了门口:“池小姐?这么早…您怎么来了,老爷不是吩咐过不让你进门吗?”

    池秋莲试着蒙混过关:“是郭伯伯叫我来的,有事要说。”

    看门人看样子并不吃她这一套,故作客气地对她说:“那要不…您在此稍等一会,我去通禀一声,因为我们实在是不清楚老爷有没有叫您来,所以出于职责所在,我并不能让您进去,您看行吗?”

    池秋莲冷冷地丢下一句:“不用了。”拉着脸转身离开了大门,可自己也不能就这么走了啊。望着郭府这圈高高的围墙,她心里咬着牙跺着脚,就算是翻墙也要翻进去,事不明朗,我不能坐视不管!

    她顺着围墙摸到了离闺院最近的那面围墙前,仰着头看着这将近一丈半的高度,不借助工具根本翻不进去。不过天无绝人之路,在大山里什么都缺,就不缺石头和树,她就发现在离围墙不远处长得这棵大树上,其中一枝强壮的分叉是伸向围墙的围檐的。如果能爬到树上,靠着这枝树杈跳到围墙上,也不是不可行。

    作为山里的孩子,池秋莲小时候没少跟郭青黛和风门村其他的玩伴们玩爬树,因为无论男女,在山里生存都要有这么一个技能,即使为了顾其千金小姐的身份和形象,逐渐长大了也就没再爬过树,没想到现在却派上用场了。她走到这棵树前,围着左看看右看看,想着好在自己今日出门是临时起意,有些随便,没有过多的打扮,身上穿着也相对利索,所以她回想着动作要领,慢慢地往上爬着,还行,自己爬树的本事还没有丢得那么狠,只是许久不爬了有些生疏。她手脚并用,一点一点爬到了树杈上,并在树杈纵横交错的视野中,隐约看到一些闺院内的情况。她踩着粗壮的树杈,注意着脚下的空当,一点点往围墙那里移动,无奈树枝都是越往外越细,随着池秋莲的移动,树杈也逐渐因为重量的失衡而变得弯曲,而且变得摇摆不定,眼看着自己移动到离围墙只有不足一米的时候,树杈的弯曲程度警告着她不能再往前走了,不然就会有树枝折断的危险。

    但事到如今,池秋莲管不了那么多了,她想赌一赌,想从树枝上跳到围墙上,她目测着自己与围墙的距离,调整着自己的气息和心境,控制着自己的力度,脚下一用力腾空一跃,随着树枝猛地一颤,跳离了树,手和腿脚都扒在了围墙上,身体却还在外面耸拉着,就像一只蜘蛛一样贴在围墙的沿上。她深深呼吸着一口气,手脚缓缓用力将自己耸拉在外面的身体拉回了围墙的上面。

    她深呼吸着喘了喘气,心想没白费力气,终于上来了。可她现在正在离地差不多一丈半的高度,就这么跳下去会不会摔着自己?自己要先保证自己的安全才对,不能冒失。可自己也要赶快想个办法下去才对,在上面多呆一会,就会多一分被发现的危险。于是她左顾右盼,就看见距离自己几米远的一块土地,是郭青黛养花的地方,她瞧着那里大概是闺院里唯一一块比较软的地方了。她心一横,慢慢移动到那里做好心理准备,缓着劲轻轻一跃,尽量以最轻的力量使脚部着地,只见那些秋后的花朵微微颤抖着,自己感觉脚腕微微一痛,身体随即往前一栽,半趴半蹲跳到了那块土地上。她赶紧全身活动一下,还好,除了脚脖子有点疼之外并无大碍。她松了口气,缓缓站起身来拍了拍手,又拂了拂身上的灰,径直往闺房走去。

    她一推开门,屋内憋着的安神香味随即扑面而来,她轻轻挥舞着手臂,来不及多想,赶紧跑到郭青黛的床边,发现她还在熟睡,池秋莲贴近着她,一边推着她一边喊着:“青黛,醒醒,青黛…”叫了好几声,除了沉重的鼻息外毫无任何反应。池秋莲心里越来越慌了,青黛睡眠从未如此深沉过,而且现在天已经亮的差不多了,她不会这般叫着不醒的,一定是出了什么事。

    她联想到晓楠和月合珏,以及刚才那个味道,她瞪大了眼睛,恍然大悟,是不是晓楠用什么特殊的香味迷昏了青黛,拿走了月合珏?她想到这里瞬间意识到这个香味可能不简单,赶紧跑到窗边,将窗户和屋门全部打开,让屋子内通通风。随后又回到了床边,现在的当务之急是要想办法把青黛叫醒。

    池秋莲又连着摇了好几下,叫了好几声,都没什么反应。她实在是没辙了,叹了口气,对郭青黛说:“事到如今没别的办法,青黛,别怪我。”说完,她拿起架在脸盆架上的铜盆走到院子里,在盆里打捞了一些井水端到屋里,向郭青黛的上半身泼了过去。这回,郭青黛动了动自己的头,眼睛缓缓张开来,伴随着轻微地头疼感,眼前晕晕乎乎的,隐隐约约看到一个人影,张了张嘴问道:“晓楠?天亮了吗?”

    池秋莲见郭青黛醒了,连忙放下脸盆,靠近并摇晃着着她大声说道:“你仔细看看我是谁。”

    郭青黛躺在床上,乏力地抬起手揉了揉双眼,加上井水的刺激,意识逐渐恢复过来,好奇地问:“秋莲?你怎么来了…”说着并吃力地坐了起来,看到自己湿漉漉地躺在床上,觉得自己仿佛大醉了一场,什么都不记得了,自言自语地问道:“我这是怎么了?怎么都湿透了。”

    “青黛,你听我说……”池秋莲没有理这些细枝末节的事,沉重地说着,将怀中的一半月合珏拿出来,交给了她。“这个…我只能帮你到这了…”

    郭青黛看着她手里的月合珏,先是一愣,然后猛然反应过来,一把将她手心里的月合珏抓过来,吼道:“一半?!怎么变成一半了?”

    还没等池秋莲说话,郭青黛急忙扭过身去,将湿漉漉的枕头扔在一边,发现自己放在枕下的月合珏已经不见了。她想到了晓楠,提高声音问道:“晓楠呢?晓楠去哪了?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她早已经跑掉了……”池秋莲如今已经什么都不想隐瞒了,到了这个时候,再瞒下去只会对青黛更不公平,所以她努力平复着自己那份悲伤的心情,打算说出真相:“青黛,你听我说,接下来的话,我知道你一定会很难过,但作为你的好朋友,我能做的也只有把我知道的都告诉你,并陪着你一起坚强的走下去…….”

    等池秋莲毫无保留地将自己知道的一切告诉了郭青黛之后,犹如凭空丢下的几个炸雷,一下又一下劈懵了她。这一连串的晴天霹雳使得她昏沉的头脑快速地搅在一起,震荡的头疼冲击着整个颅腔!她痛苦地用双手扶住自己的额头,以为自己还困在噩梦里没有出来,连忙摇头,随即张牙舞爪地开始极力推倒池秋莲刚才的魔鬼之言:“不可能…不可能的!你在骗我!那只是个噩梦,晓楠说他好端端的在岚韵学堂,怎么可能会死?!怎么可能会离我而去?!我不相信!”

    池秋莲看着郭青黛几近崩溃的情绪,伸过手去一把夹住她胡乱挥舞的双臂,劝说着:“青黛,你清醒点!晓楠她就是在骗你,我虽然不知道双卿这段时间经历了什么,但是月合珏我敢肯定,跟晓楠逃不了干系。而且我在与晓楠争抢月合珏之后费了许多力,才翻墙来到你屋里,见你躺在床上怎么叫你也不醒,空中还弥漫着让人昏昏欲睡的香气,我连忙打开门窗通风,要不是刚才我向你泼了一盆水,你恐怕还不知什么时候才能醒来,这难道不是晓楠用药香迷晕的你吗?要不是我刚才从晓楠手里抢回来月合珏的一半,恐怕现在我们连这一半都要失去。”

    郭青黛挣脱着池秋莲的手,一把将被子掀开就要下床。不知是过量安神香的药效还没褪去,还是这一系列突如其来的打击,下了床就没有站稳过,脚下像踩了棉花似的,跌跌撞撞,踉踉跄跄地就往门口走去,有几次差点摔倒在地,身上还浸湿着少量的井水,阴透了她的睡衣,包着她柔美的酮体,两缕鬓发还贴在耳前。池秋莲怕她出事,连忙拾起郭青黛丢在床上的一半月合珏,就跟去了。

    郭青黛强打着精神,摇摇晃晃地就往井边靠近,池秋莲看到后吓坏了,连忙跑去,拽住她的衣角用力一拉,将她搂在自己怀里,脸贴着脸安慰着她:“青黛,我知道你很难过,但是,你也不能做傻事啊。不然我会内疚一辈子的。”

    郭青黛沉默了片刻,头一歪,身子软绵绵地倒在池秋莲怀里,勉强挤出一丝苦笑说:“我还没有见到双卿最后一面,怎么可能去寻短见,你……你放心吧。”

    池秋莲仍不愿放开她,看着井口,不放心地问:“那你来井边做什么?”

    不知是郭青黛已经相信了顾双卿的离去,还是她的精神已经出现了失常,只见她空洞无神地望着井口,幽幽地说:“打水,清醒一下,打扮一下,去见我的双卿。”

    池秋莲听了她的话,将信将疑地放开了她,但自己必须守着她,屋中的脸盆也无法去拿了。不过郭青黛比她还狠,在池秋莲身边将水桶放入井中打了半桶水,双臂使出浑身解数将水桶举过头顶,将冰凉的井水从头而下,浇了个淋漓尽致。

    池秋莲也没想到青黛会以这种简单粗暴的方式刺激着自己的神经,使自己保持清醒,她忍不住接过水桶扔在地上,心疼地对郭青黛说:“青黛?你这么干什么?会激出病的!”

    郭青黛喘着粗气,任凭身上的每一滴刺骨的凉水渗入着自己的身体,蚕食着自己的毛孔,像打了兴奋剂一样瞬间刺激着自己迷离的魂魄,和自己被痛苦所牵制的意志。她强打着精神,哽咽地说:“秋莲,你向我泼冷水使我清醒,你做得对。现在我更想清醒得持久一些,如今只能用这种土办法,叫醒着被困住的魂魄,那个香,不过是不想让我清醒罢了,可现在…为了双卿,我不得不让自己清醒起来。”

    池秋莲心疼地说:“那也不能用井水浇身呐,快回屋,我帮你换身新衣服。”说着便将浑身湿透的郭青黛搀回了房间并关上门。

    那个男丁倒是注意到了闺院里的动静,有泼水的声音还有女人说话的声音,走到月亮门那里往闺院里探了探头,看到井边新鲜的一滩水渍和倒在地上的水桶,但没见到人,有些不解,以为是小姐又在耍什么疯,于是摇了摇头,守在月亮门那里,不再理睬。

    过了两刻钟,郭青黛在池秋莲的安慰,照料和悉心打理下,应自己的意愿换上了一直压在箱底的一套嫁衣。说起这套嫁衣,两年前的七夕节前后,郭青黛瞒着家里人由自己出资,托人从怀庆府的几家上等裁缝世家中请来几位手艺精湛的匠人,并准备好上等锦绸布匹及材料,在兰韵学堂专门腾出一间屋子,按照郭青黛和顾双卿共同的理念和思路,用传统刺绣手法一点点缝制出的一套飞凤嫁衣。你看这身艳丽的红与耀眼的金,红绸打底,金丝勾勒,上身从衣领处到下摆缝嵌了五对凤凰盘扣,扣珠均是细腻无瑕的珍珠。两侧的对襟处,用金丝刺出的两只凤凰左右各一,对称着,昂着头,张着翅,朝着肩颈处翔鸣,长长的凤尾下祥云纵起,与蝙蝠纹一起在下摆处飘散缠绕,一直延伸至背后。而整个背后,一只大金凤盘卧在中央,雄壮的翎羽向四周散开,凤首直指上方,表情幸福,目光坚毅。双臂上,两只袖口有鳞纹层叠,袖上有花茎交错,并伴有数十只大小不一的蝴蝶翩舞。下裙为阑干马面裙,定眼相看,那四面群门上的图案各有千秋,依次为鸳鸯交颈,孔雀开屏,雎鸠思恋,比翼双飞。那阑干褶中,祥云围绕着鹊含梅花,在褶与褶的相连中层次分明,饱满十足,并与那四面裙门衔接,仿佛转上一圈就将裙中景色救活一般。依次往下,刚刚到踝的裙摆将玉足遮得恰到好处,使绣鞋鞋面上盛开的金色牡丹和裙摆融为一体,可谓是只见其绣鞋不见其金莲。再看朱颜,洗去哀容乱妆之后,细细的水粉轻轻遮去面颊的惨白,面色看起来温润不少。两片清唇将口脂一抿,顿时桃心绽开,蕊色欲滴。两侧耳下,挂垂着金玉相连的耳坠。千丝秀发经过重新梳弄,顺着发中线左右两侧各插两只金凤簪,薄薄的三片凤状金片,小小的三颗珍珠,依次与簪针连在一起自然垂下。妆成之后,跟这满身金红一起,仿佛所有的厄运都将瓦解,随之溃散。

    从红绸到嫁衣,每一道工艺的每一丝金线都将每一处细节勾勒得喜庆且不失文雅,简单而不失雍容。这些饰品也都是事先准备好等姻缘定下之时用的。然而,如此重要的嫁衣和饰品自打做成试穿之后也一直被压在郭青黛的深闺之中从未提及,因为这是自己和顾双卿的约定,要等到娶她的那天才会展现的姿态,在她看来,如今可以如愿以偿了。且看她,从头到脚像是换了一个人儿似的,好一个落水小鸟脱胎换骨变赤凤的女子,打开了房门,就要展开金翅,落得满地霞晖而去。

    郭青黛表情坚定地走到月亮门,犹如无人之境般地要走出去,那个讨厌的男丁看到郭青黛上下如此精致,旁边还有一个自己没见过的女子,搞不明白小姐这是闹得哪一出,便开始上前阻挠:“小姐,您要去哪?这是哪位?”

    “滚开!”郭青黛怒气冲天地朝他大吼一声,就要上前推开他。

    那个男丁是个软硬不吃的主,见郭青黛故技重施,也不怕得罪,张开手臂开始拦在路上,任凭郭青黛往他怀里撞,往别处推,仍不让步,一边还对郭青黛出言不逊:“小姐,别白费力气了,您看看您这般失态,像是千金小姐的样子吗?”

    在这种悲情的情绪和阻挠的烦躁下,郭青黛咬着牙,伸出手用力地指了指他,一言不发地转身跑回了闺房里,将女红盒里的一把锋利的剪刀握在手中,便又冲了回来,将剪刀指着男丁,摆出了鱼死网破的架势怒道:“你若还不滚开,今天不是你死就是我亡!”

    “青黛……”,一旁的池秋莲看到这个举动也吓了一跳,急忙握住郭青黛青筋爆出的手,不知该如何劝她。

    这个举动着实也让男丁紧张得很,因为是郭怀德答应给他一笔重金,他才接了这个破差事,到现在从没见过小姐会舞刀弄枪地跟他对着干,平时最多就是哭闹一番,如今她像疯了似地做出如此过激的举动,自己不敢再轻举妄动。他也心疼自己的命,和小姐的命,毕竟闹出人命来可就不好了。

    郭青黛见男丁被吓住了,一动不动地呆在那里,也不让开,不由分说地慢慢将指着男丁的剪刀移向自己的脖子。眼看着郭青黛一念之差就有可能自刎,男丁瞬间瞪大着双眼,急忙大叫着,稳住她疯狂的举动:“好!好…小姐,我让,您别这么糟蹋自己…”说着自己慢慢移开脚步,将路让了出来。

    郭青黛慢慢往前走着,并用余光扫射着一旁的男丁,直到自己将男丁甩到身后,她才将紧握着剪刀,青筋爆出的手放了下来,像重获自由似地离开闺院,向大门的方向靠近。男丁见这阵势自己扛不住了,转身去找了郭怀德。

    郭怀德因为月合珏和晓楠忙活了一夜,现在正睡得香着,男丁跑到了门口大叫着:“老爷,不好了…”

    小娥在屋里听到了叫喊,出来一看是那个男丁,想起女儿的情况,有些生气地说:“是你?怎么了?是来领赏的吗?”

    “我找老爷有急事。”男丁着急忙慌地说。

    “急事?我看你是没事找事,老爷还没起,等着吧!”小娥没好气地说着,掀开门帘就准备往屋里走。

    “您啊叫一声吧,小姐她要出去,而且是带着剪刀的,估计现在已经到大门口了,我担心小姐会做傻事!”男丁面露难堪地向小娥说明了情况。

    “啊…?!”小娥刚要进屋,听了男丁的话,连忙又把身子调转过来,刷地一下将门帘甩去,狠狠给了男丁一巴掌,指着鼻子骂道:“你这个混账!痞子!王八蛋!老爷究竟吃错了哪门子药,跟你一起这么逼我女儿!?你…你自己去跟老爷说吧!”说完,拔腿就往大门跑去。

    当小娥穿过院落,独自来到大门的时候,已经不见女儿的身影了,只见几个下人和看门人聚在一起七嘴八舌地说着什么,一看小娥来了,看门人连忙上前对小娥讲着刚才所发生的事:“太太,想必您这么急忙赶来,估计已经知道大小姐的举动了,刚才大小姐拿着剪刀就要跟池小姐往门外闯去。可一大早我们已经拦着池小姐不让她进门了,不知道她是怎么进来的,也不知道是什么让小姐如此气愤和着急。我们害怕老爷怪罪,就劝说她不让她出门,结果小姐手里握着剪刀就要往脖子上去,我们为了稳住大小姐没办法,只要放她走了。不过您放心,大小姐出了门就把剪刀扔了,而且说了些话让我们转告给您,说娘,别担心女儿,女儿是死是活,全看顾双卿了,要死也要见了顾双卿之后再死!”说着,其中一个人将郭青黛扔下的剪刀交给了小娥。

    小娥看着剪刀,回想女儿转告给下人的话,心里明白女儿的痛楚,也相信女儿说的话,稍稍放下了那颗悬着的心,然后对众人道了谢:“谢谢你们了,我相信黛儿她不会做傻事的。”然后对其中的两个人说:“你们两个,替我去跟着她们,看看她们去了哪里,我想知道究竟是什么让小莲和黛儿这么不顾一切地要出去,不过你们记着,无论小姐去做什么,你们都不能阻拦,只能暗中保护,除非她真的想不开。”

    那俩人连忙点头答应:“明白了太太,您放心。”说完便匆忙走出了大门。

    她悄悄抹了一把泪,温柔地对那些下人说:“你们辛苦了,去各忙各的吧,都说家丑不可外扬,今天的事,我相信你们都能为郭府着想,不要声张,不要扩散,就当是黛儿在家里久了,出门玩耍玩耍而已。”

    众人连忙点头,答应。

    小娥转身离开,心里藏怒宿怨地将矛头直接对准了郭怀德,谴责着他:郭怀德!关于女儿的事,我知道你还有很多事瞒着我,现在你把我女儿逼成这样,我不会原晾你的!

    郭青黛最后一次来岚韵学堂还是顾霖丧事那时候,之后她就被困在家里一趟门也出不去,到现在也快半年了。期间岚韵学堂和顾双卿本身发生了什么事,她不得而知,所以在池秋莲的引领下,她们赶到了岚韵学堂的门口时,郭青黛看到的,是紧闭的大门,门前的青苔和遍布满地的杂草,仅仅不到半年,眼前的没落景象像一股股寒流一样撞击着她的眼球,她情不自禁地丢下池秋莲,走到门口处,伸手摸了摸凹凸不平的大门,眼球却被大门上的那把大锁吸引过去,她越瞧越不对劲,猛地用手抬起那把锁,连忙叫着池秋莲:“秋莲,秋莲你快来。”

    池秋莲连忙过去,见郭青黛对着这把大锁惊恐不已,忙问:“怎么了?”

    郭青黛闭着眼睛,努力调整着自己的心态,问:“你知道这把锁吗?”

    池秋莲当然记得,当初送顾双卿遗体回家的时候原本打算从正门过去,结果发现了这把大锁,还在纳闷这种大锁不像是顾双卿这种人上的锁,当时情况紧急也就没有深究,如今面对郭青黛如此反常的一问,她更感到奇怪了:“我看到过,当时还觉得并不像是双卿上的锁,怎么?你见过?”

    郭青黛激动地说出了这个令她们都感到不可思议的答案:“何止是见过,这是恒远堂的锁!为何会锁在这里??”

    池秋莲惊讶地捂住了嘴巴:“什么?恒远堂的锁?”

    郭青黛吸了吸鼻子,对池秋莲解释着这把锁的来源:“除了恒远堂管事的人之外是不会把恒远堂的锁锁在别处的,更不会锁到这里。”

    池秋莲睁大了眼睛:“你的意思是…是郭府的人干的?”

    郭青黛深呼吸了一口气,沉思了一会,手不由地攥紧这把锁,说:“我还不能百分百确定就是我家的人干的,但这把锁…要真是我家的人锁到这的话,那只有我爹跟老平管家两个人有这个可能,你别忘了迷昏我偷走月合珏的晓楠可是老平的女儿。还有,我爹向来对双卿有很大成见,他完全有理由背着我百般刁难双卿,达到他的目的。”

    池秋莲听完郭青黛合乎情理的分析,头皮微微有些发麻:“要真是这样那就太不可思议了,郭伯伯他们…真会去下这么狠的手吗?”

    郭青黛丢下那把锁,沉默了好一会,才抹了抹挂在眼眶上的泪珠说:“真相,恐怕只有双卿知道。”

    过了一会,郭青黛离开大门下了台阶,面对这片绵连不绝的大山,幽怨满怀地说:“还记得我们的豆蔻青春吗?这所学堂里,装着太多我们的美好回忆。可现在…老师走了,双卿也走了,就只剩下你这么个知心人了…在这千里连绵的大山包围下,到处都是荒芜凋零的,还有被恶鬼占领的人心。”

    池秋莲忍不住上前抱着她,并揽住她的头,抚慰着她:“青黛,别这么悲观,振作起来,人生还有很多的美好等待我们去发现的…”

    郭青黛靠着池秋莲的肩膀,早已泣不成声。梨花带雨的小脸似乎在诠释着,自己的美好已经破碎,化为尘埃或清风荡去。池秋莲的心里也挺不是滋味,强颜欢笑地对她说:“黛,哭花了脸,可就不好看了,来吧,双卿他…在等着你呢。”

    郭青黛抽泣着问:“双卿呢?我想见见他。”

    池秋莲拉着她的手,指了指学堂后面,说:“走吧,我带你去。”

    她们就这么手拉着手,了却着最后的念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