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丫鬟不简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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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九章 覆水难收

    冷清拿出兰花手帕,手帕里面包裹的正是碎成三段的东陵白玉簪,上次被摔断后,她后来特意找芷兰要了回来。有人进来,冷清将手帕和簪子塞到了怀里,她看着窗外,沉默不语。

    芷兰道,“郡主,这是子夜统领拿来的名册,您看一眼吧。”,冷清因东陵白玉簪欠了芷兰人情,她不好对她太冷漠,说道,“你放下吧。”

    芷兰见郡主一副冷淡的样子,忍不住说道,“自从前皇后被废后,这个宫里最高的位份只有昭仪呢,可皇上一封您就封了妃,足以见皇上对您情深义重,郡主,您何苦一直跟皇上对着干呢,这样也是苦了您自个儿啊。”

    “芷兰,你是个善良的姑娘,可是很多事情不是表面上看到的那么简单,你退下吧。”

    后来,冷清寻了芷兰一个错处,将她贬到了外殿伺候,或许今后她便是漩涡的中心,离她近了反而不安全,芷兰有恩于她,她希望她至少能好好活下来,哪怕只是一个普通的小宫女。

    晚间,冷清坐在梳妆镜前,春华替她摘下发簪,长发落下,如丝绸一般顺滑,她心中想着事儿,便让春华退了出去。

    苏玄恪处理完政务便来了玉芙宫,他身上仍穿着明黄龙袍,象征身份的明黄发冠未脱下,显然是来的匆忙,来了却没急着上前,看着镜中她发愣的容颜,怔了许久。

    冷清收起神思,正要起身之际,看到了镜中的他,他一身天子的朝服,站在那里似是很久了,冷清凝着镜中之人,脸上的神情一点点冰冷下去,苏玄恪上前,在她的身后站定,从怀中拿出一支簪子,缓缓插入她的发间。

    白玉打造的簪身,簪头是粉水晶雕琢的樱花瓣,此物普天之下仅此一支,正是那支樱花簪,说起来,这支簪子,从她的头上戴起又拿下,已不知多少次了。

    冷清动手去拔下樱花簪,却被他按住了手,“别拿下来。”,他的语气竟有一丝祈求的味道,是祈求吗?冷清暗笑自己多想,她抽回了自己的手,不冷不热地说道,“此物贵重,皇上还是把它送给值得之人吧,易言欢当不起。”

    “这支樱花簪,此生只有你一个主人。”

    冷清知道多说也是枉然,她从梳妆镜前起身,“我准备休息了,皇上请自便吧。”

    桌上名册仍然合着,看样子似乎没被人动过,苏玄恪越过屏风进了内室,看着躺着的身影,坐到了她的旁边,柔声道,“影混鸳鸯色,光含翡翠容,欢儿,不若就‘容’字吧。”

    冷清坐了起来,看着他道,“苏玄恪,我不会做你的妃子!”

    苏玄恪神色如常,淡淡地道,“欢儿,这事儿由不得你。”

    “难道你就不怕我再伤你吗?你这一身的伤,里面总有几道我留下的疤痕,上次伤了你,伤口还疼着吧?”

    苏玄恪上前一步,幽瞳里含着灼灼的光,“欢儿,你在关心朕?”

    冷清后退一步,“我只是告诉你,我不可能嫁给你,如果你执意娶我,只能玉石俱焚!”

    苏玄恪眼里闪动着嫉妒的怒火,他一把抓住她的手腕,“是因为他吗?”

    “苏玄恪,怎么你还不懂,我们的结束跟沐风毫无关系,是你的选择让我们走到了这一步——”

    “沐风,叫得可真好听——”,他的目光绞着她,脸上的笑几乎扭曲了。

    冷清垂眸,脸上失望难掩,“你从来没有认真思考过我们之间的问题。”

    “永安王的事情,朕已经跟你道歉过了,你也给了朕一刀,这事儿就不能让它过去吗,难道错了一次就永远不能回头了?”

    冷清道,“苏玄恪,既然你不懂,我就清清楚楚跟你讲明白,撇开义父的事情不谈,只说你我。”

    ‘你我’两个字让他心血翻涌,他定定地看着她。

    “当初你娶池心儿,我当街问你是否喜欢我,你还记得你的回答吗?你——避而不答,从那时候起,我对你便死心了,我说过,今后我不会后悔,也请你不要后悔。”

    苏玄恪怔了一瞬,万万没想到她竟一直纠结于此,当年他是迫于形势,当年不能给她的,现在可以千百倍地补偿,他柔声道,“若你喜欢公之于众,这次封妃朕为你昭告天下。这样可好?”

    他还是不懂......

    冷清凝着他,一字一句道,“覆水难收,破镜难圆。”

    苏玄恪脸上柔情瞬间褪去,一张脸冷硬无比,“朕是皇帝,朕没说结束,一切就不能结束!”

    冷清只觉得无力,她为什么要跟他说这些呢,她不再多说一个字,合身躺在了床的里侧。

    不知过了多久,苏玄恪一挥手,殿内的烛火瞬间灭了,他躺在她的身侧,将她拉到自己怀中,冷清暗惊,想要挣扎,却挣不脱,只听他的声音道,“若不想朕再做别的事,就乖乖别动。”

    冷清脊背一凉,不由得想到当初那碗苦涩的药汁,她不敢再动。

    接下来的日子,冷清平静了许多,玉芙宫也出不去,她每日作画打发时间。书案前,十几幅画都是她新画的,有花鸟图、山川图,她还把玉芙宫的殿阁、亭台入了画,总之,她把自己能想到的、能看到的都一一入了画。

    苏玄恪那天惊讶了好久,如第一次认识她一般打量了她良久,大概是没想到短短两年的时间,她从不通文墨到画技精湛的地步了,最后他硬是不顾她的反对,拿走了她好几副画。

    苏玄恪每晚都在玉芙宫歇下,但只是拥她入眠,没有其他出格动作。不知为何,苏玄恪脾气愈发怪了,她不得不更加小心。冷清趁着苏玄恪不在玉芙宫的时间,在画作不显眼的地方添了几笔,又将这些画都赏给了宫女太监,这几日来,从她手里流出去的画也有三四十幅了,希望有画尽快流到宫外的市面上,肖洛就该知道她的行踪了。

    晚间,苏玄恪如常来到玉芙宫,陪她用晚膳。十几道佳肴摆满了桌子,冷清仿若无人般,自顾吃着,苏玄恪却没有动筷,他的目光紧锁在她的脸上,直到她喝完了一碗粥。

    春华禀报道,“皇上,宝昭仪求见。”

    冷清道,“我吃好了”,说罢就要离开,却听苏玄恪凉凉的声音道,“坐下再吃一点儿。”

    冷清依言坐下,这几日她实在怕他了,她都能猜到,若是不依照他的话,恐怕他会抱住她,亲手喂菜给她。

    苏玄恪这才对春华道,“让她进来。”

    一个婀娜多姿的身影走了进来,这女子生得天香国色,行如姣花照水,动如弱柳扶风,一副我见犹怜的娇柔模样,这便是宝昭仪了。冷清看了一眼,便收回目光,没想到苏玄恪喜欢这个类型的女子。

    “参见皇上”,宝昭仪娇娇柔柔地行了一礼,一双水眸都要贴到苏玄恪的身上了。

    “芸儿免礼”,苏玄恪说着将她一把拉到了怀里,捏着她的下巴,凑近嗅了嗅她身上的熏香,旖旎地道,“芸儿瘦了。”

    “皇上这么久不来看臣妾,臣妾想您都想得食不下咽了。”,宝昭仪蹭到苏玄恪的怀里,一双审视的目光落在了冷清的身上。

    冷清很有自知之明地说道,“既然皇上和宝昭仪要忙,容我先退下了。”

    “给朕站住!”

    宝昭仪见皇帝脸色沉了下去,她很快反应过来,冲冷清笑道,“这便是易姐姐了吧,听说你回宫好一段日子了,芸儿一直想来拜会你,可惜皇上说你身子不好,不让人来打扰。”

    冷清皮笑肉不笑地说道,“宝昭仪客气了。”,冷清的目光落在苏玄恪的身上,他今日到底闹哪出。

    宝昭仪道,“易姐姐在玉芙宫很闷吧?最近宫里新来了一个舞团,舞技妙绝,明日后宫姐妹们有个赏月会,特意请了这个舞团助兴,若易姐姐得空,不若赏个脸吧。”

    听到这一句,冷清不禁凝着苏玄恪,他将她禁足在玉芙宫这么久,会愿意放她出去?

    宝昭仪不禁也看着皇帝,撒娇道,“皇上,易姐姐早晚都是我们的姐妹,您就不要一直霸占着她了,也该让后宫的妹妹们早点儿见一见易姐姐了!”

    苏玄恪在宝昭仪的脸颊上落下一个吻,温柔地道,“就依你,芸儿。”

    冷清实在看不下去了,转身就要离开,却被攥住了手腕,她回头,是苏玄恪拉住了她,而他的怀里,宝昭仪还探着脑袋看过来。

    苏玄恪声音很冷,“你去哪里?”

    冷清反问,“我不离开,难道皇上让我看现场般的活色春宫吗?”

    宝昭仪脸色刷的变了,目光中暗含的一丝怨毒渐渐隐去,在苏玄恪怀里伤心地说道,“易姐姐您说什么呢。”

    苏玄恪闻言推开了宝昭仪,冷冷道,“芸儿先回去吧。”,宝昭仪不服气,但看苏玄恪的神色,到底不敢逾距,“臣妾告退。”

    宝昭仪已退了出去,殿内只有他们两人了,冷清道,“皇上现在可以放开我了吗?”

    苏玄恪睨着她,脸色缓缓平复了,不咸不淡地道,“你在生什么气?”

    “我倒是想问皇上,今日闹得哪一出?”

    苏玄恪不自在地别过高贵的头颅,说道,“很快你就是容妃了,你得学会和她们相处。”

    “皇上若要宠幸宝昭仪大可以去她的寝宫或者去龙泉宫,但你非得在玉芙宫来这么一出,难道不是故意做给我看?”,她此刻倒为宝昭仪不值起来,苏玄恪不过利用她来刺激自己,这就是苏玄恪,只要他高兴,只要他乐意,天下所有皆可以当做棋子。

    可恶的女人!

    苏玄恪一拳砸在她身后的墙上,她凝眉,下一刻已被苏玄恪狠狠吻住了,这个吻毫不怜惜,夺走她所有的呼吸,直到她晕在了他怀中。

    冷清醒来的时候,已躺在床上,苏玄恪早已不见踪影,她检查了自己的衣服没有异常,这才放了心。

    赏月会,冷清应邀而来,十几个后妃的眼睛齐刷刷地落在了她的身上,这次皇帝回宫后,便每日都宿在玉芙宫,她已成了后妃们好奇的对象,也是她们共同的敌人。

    苏玄恪并不在席间,宝昭仪引冷清坐下,为她介绍着旁边的女子,“这位是叶婕妤”,冷清并没什么心思结识后妃,但觉得这位叶婕妤眼熟,不禁朝她点点头算是打招呼,过一会儿她方才想起,曾经皇后为难她时,这位叶婕妤当时也在场,那时她还是秀女。

    “参见郡主”,叶宁俯身行了一礼,冷清淡淡应了一声。

    所有人都到齐了,宝昭仪道,“各位妹妹,今日的宴会是为欢迎易姐姐回来,大家一起举杯,敬易姐姐一杯吧。”

    冷清赫然站在来,不留情面地说道,“请宝昭仪还是喊我郡主吧,我不会成为皇上的妃子,也不是各位的姐姐。”

    冷清此话一出,后妃们面面相觑,特别是宝昭仪的脸白一阵红一阵,一时下不来台,叶宁道,“郡主在宫外许久,应不喜皇宫里诸多规矩,是我们叫错了,请郡主勿动怒。”

    宝昭仪暗自冷嗤一声,“马屁精!”

    宴会开始了,各种目光投向冷清,待她抬头时,那些目光已不约而同地别开了,她暗自叹息一声,不再管她们。

    冷清刚刚不近人情的一句话有极强的威慑力,整个席间都没人敢跟她说一句话,她倒是安静了好一会儿,这宴会倒是没意思了,冷清算算时间,应该差不多了吧,这个时辰回去便洗洗歇下了,不必再应对苏玄恪,她今日来赴宴不为别的,只是为了能少跟苏玄恪独处一晚上。

    冷清起身要走,却听宝昭仪道,“郡主何必急着走呢,今日宴会的重头戏是邺城名噪一时的舞团,表演马上就开始了,郡主不如再看看?”

    刚刚她都那么不给她面子了,这宝昭仪居然还愿意搭理她?冷清觉得稀奇,倒也依言坐下了。

    音乐起,舞女们依次入场,这舞是剑舞,舞女们紧衣收腰,脸上都戴着面纱,甚是飘逸灵动。

    为首的女子,衣裳颜色较其他舞女颜色更深一些,她随风而动,身子柔软如绸,将女子的柔和剑的钢完美地融合在一起。

    蓦地,音乐声变得激昂,舞女们手上的剑快速翻转着,形成一道剑阵,为首的女子一跃而起,在空中完成了几个极难的动作,惹得众人鼓掌。

    冷清凝眉,舞女里为首的女子看着有些熟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