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世旅”饮品店中。临近中午，店里面如期逐渐热闹了起来。以往的顾客中嘴里吐出的几乎大多是甜言蜜语，然而今天却一改常态，人们在不断讨论着今早发生在市内的，已被“权变”组织宣布负责的所谓的第97次恐怖袭击。

    “你听到网上流传的那个恐怖分子月狐和狂豹警长的电话录音了吗？”一对在柜台前点完单的情侣，无所事事地看着手机。男的刷到了一条标题写着“大揭秘！恐怖分子‘月狐’与‘狂豹’警长的录音揭示了什么？”的文章，于是他饶有兴趣地与柜台服务员闲聊起来。

    “听了，新闻都已经报道出来了。那个叫月狐的恐怖分子实在是太可怕了，最后还说什么还有两颗炸弹留着以后用，如果是真的，这可太可怕了。”

    “是啊，这次居然连狂豹警长都被她耍的团团转，那可是特警局里现在最厉害的、最年轻的警长，听说曾经率队打击过很多次恐怖分子呢。人们都说他是最有希望成为下一任特警局局长的。”

    “那是因为之前他都没遇上月狐，人外有人，嘿嘿，这下狂豹这下可要被人骂惨咯，现在网上质疑他的文章一大堆呢。不过……说起来，去年是不是有个什么叫‘云狼’的人，也是警长来着，以前媒体都在造势说他有多厉害，怎么最近都没有他的消息了，好像失踪了一样。”服务员回忆道。

    “嘘……”路人男向服务员比了一个嘘声的手势，倾斜着身子向前，低声地跟服务员说道：“我从一些小道消息那里打听到，那个‘云狼’警长呀，跟‘权变’里面的人有染，被特警局里面的同事给查出来，杀了。”说着，又向服务员比划着用手在自己脖子前面一抹，脸上仿佛写着“这可是隐秘消息，被别人知道要砍头的”。

    服务员识趣地点了点头，表示认同，也不再深入探究。

    这时，从远处传来一声：“服务员！服务员！”服务员循着声源看去，那是一张靠窗的桌子传来的，而那里现在正坐着一个看起来醉醺醺的男人。正是里格。

    此时的里格眼前一片迷离，他已经不记得自己喝了几杯酒了，只记得自己好像一直在让服务员送酒。他嘴里叫着服务员，眼睛却看着桌上被自己喝剩的酒杯，一个，两个……这是十个？二十个？里格甩了甩感觉快要裂开来的头，就像那里如果被劈了一斧头，就能从里面蹦出十二个希腊主神。

    为什么喝这么多酒？原因说起来恐怕让人哭笑不得，里格原本确实是因为米诺的事想着借酒消愁一下的，于是他点了店里最新的单品鸡尾酒来尝试一下。然而意外地，他觉得这杯单品十分好喝，便再点了一杯。但这鸡尾酒度数很高，两杯下肚，他便有些神志不清了，在这几层原因作用下，里格不由得再点了几杯，于是成功地把自己灌醉了……

    服务员来到他的身边，虽然他见过来这里喝醉的人，但是也没见过白天就来买醉的人啊。尽管如此，他还是保持着自己的职业素养，皮笑肉不笑地对里格说道，“先生，您已经喝了太多的酒了，我们诚挚地建议您不要再喝了。如果您有什么困难，我们欢迎您向我们述说，我们一定会竭诚地为您解决。”

    “咦？怎么来了……两个服务员？”里格看着眼前的服务员，在自己的面前晃啊晃，仿佛突然施展了分身之术，觉得十分有趣，“还是双胞胎……有趣……”

    “先生，您真的不能再喝了。”服务员劝说着。

    “那……”里格两只手撑起自己两只眼睛的眼皮，一边傻笑着。服务员以为他在向他比鬼脸，开始有点不耐烦了，“先生……”

    “结账！”就像是刚刚还有半句话卡在喉咙里到现在才突然吐出来。服务员这才明白里格的意思，便用手中的仪器扫了一下里格的巩膜，后台计算机会自动结账并扣除里格网上账户里的钱。

    “好了，先生，需要我帮您叫一辆车吗？”服务员觉得就这样不管里格有点不合适，问道。

    里格摆了摆手，自己开始尝试站起。这时，里格的手机响了起来，屏幕上显示着米诺的自拍像。里格睁大双眼，看了屏幕几秒，虽然脑子还并没有跟着没反应过来，但还是接起，“喂……”

    “是我！”耳边传来米诺高兴的声音，偶尔也有一点嘈杂的背景音，听不出她现在在哪里。

    “是你啊……”里格甩了甩头，然而此时酒精已经占领了理智的高地，这一搅动更是让他的脑子与酒精充分混合，“不是，你谁啊……”

    “你，你这话是什么意思，我是米诺呀，你的女朋友！”米诺一头雾水。

    “米诺？”里格的反应就像启动一台极其破旧的老式电脑，他在杂乱无章的，已成一团浆糊的回忆之海里找到了几个片段，却只记起今天她让自己很挫败，“我想起了，几天联系不上，那个坏女人，一定有什么阴谋……你说！你是不是在骗我？你到底隐藏了什么？”

    “什么？你在说什么？我骗你什么了啊？”米诺女人的直觉告诉她一定有什么事情发生了，“你现在在哪里？就在那里等我，我去找你。”

    “找我？”里格踉踉跄跄地站起身，嘴下却没有遮拦，“不用找了……什么玩意儿……别以为你随便给我点便宜，卖点萌……我就，我就……我们分手!”

    电话里的米诺听到“分手”两个字，顿时感觉仿佛五雷轰顶般，整个人都懵掉了，“这，这怎么可以？里格，你听我说……”

    “我不想听！”里格猛地摔掉电话，摇摇晃晃地向外面走去，徒留同样一脸懵逼的服务员……

    不知为何，原本还只是那如一层薄纱般覆盖着的天空忽然逐渐地暗淡了下来，整个城市开始逐渐失去色彩。而在1008路上独自走着的里格已经被酒精迷糊了眼睛，并察觉到没有世界的变化。

    “各位市民请注意，各位市民请注意，现在紧急播报：受北方气流的影响，空气污染物已经调转方向。在未来一两个小时之内，雾霾将登陆本市，请各位市民不要在外逗留，尽快回到家中，如外出有事的市民也请尽量留在室内……”里格的万能手表突然响起了紧急提示音。然而里格并没有听进脑子里。

    他傻乎乎地看着街上的人们就像听到洪荒凶兽来临一般慌忙地跑着，叫喊着，呼叫飞车或者开车离开。天空上那如蝗虫般密密麻麻的群车不一会儿也一扫而空，就像有人用了强力橡皮檫将天空抹净一般。

    里格看着看着，终于忍不住蹲在路边，“呕”地一下将自己喝的东西全部吐了出来，就像把身体上的，心理上的烦恼全部呕吐掉。他就这样蹲在路上陆陆续续地吐了半个小时，这才觉得整个人都好像变轻了许多，头脑也清醒了不少。

    然而雾霾好像比预报的来得更快。它开始穿过附近的街区，慢慢地向里格所在的街区靠近，如同一只法天象地的饕餮，血口一张，半个城市顷刻间便能被消化成乾坤一气。

    直到雾霾飘到里格的时候，他还没有从迷糊中醒来，只是呆呆地看着它将自己包围。是雾吗？他狠狠地吸了一口气，下一刻，便感觉到自己的肺部如同被火灼烧般疼痛。他下意识地咳了一口，然后因为呼吸运动又吸入一口，就像自己狠狠地吸入了一把沙尘。

    “咳咳咳……”里格剧烈地咳嗽起来，脸部表情瞬间变成苦瓜样扭曲。再在这种环境下停留下去自己一定会窒息而死的！求生的本能使他摸向路边的一间店铺。他大力的拍打着店门，喊着：“救命！救命！”

    每喊一次“救命”，他就会因为呼吸而吸入一口污染的空气。渐渐地，他的意识模糊了。尽管只是短短的十几秒的时间，在里格眼里，却像过了几个世纪那么亘远。他无力地靠在门上，忽然感到身体一空，接着被一个软软的东西托住。是门开了么？这是他昏迷前的最后一个念头。

    ……

    当里格再次苏醒过来的时候，他的眼里只有白炽炽的灯光，照得他半眯起双眼。他下意识地抬起手来想要挡住光线，却发现自己的手上插着点滴针头。这是……在医院里面？他疑惑地看向周围，自己现在所处的房间确实像一个病房。房间里只有两张病床相邻，中间被一个床头柜隔开。两张病床的周围还摆放着一些医疗设备，与其相对的墙上挂着一台关闭的曲屏电视机。

    里格轻嗅着空气中淡淡的消毒水味，回忆起自己昏迷前吸入雾霾时肺部的灼烧感，他又狠狠地吸了几口气，虽然肺还在隐隐地痛着，但是能自由地呼吸新鲜的空气真是好啊！他感慨着。

    里格忽的回忆起自己酒后对米诺说的那番话，不由得苦笑起来，暗道：这酒还真不能多喝啊！酒后自己说的话，恐怕已经伤了米诺的心了。自己怎么会对她说出那种没有依据的话呢？还说了和她分手？真的是……里格深深地懊悔起来，说到底，是他对这份来得太容易的感情太缺乏自信罢了……

    正想间，房门被打开。一名穿着护士装的女子拿着一盘不知是什么的东西走了进来，看到里格正睁大着眼睛盯着她，俨然一副根本没病的样子。刹那间，她如花般绽放了笑靥，惊喜地说道：“你可终于醒了。”

    里格看着她，标致的五官搭配在那张瓜子脸上，柔顺的一头黑发如瀑布般直泄而下，斜斜的刘海梳在耳后。她柔柔的一笑，仿佛便让病树枯枝生芽；再一笑，万物便沐清风而复春。里格甚至能闻到她身上淡淡的花香。

    里格眼里的护士姐姐开口了，“恩人哥哥，你昏迷了一天一夜呢。”她的声音不嗲，可是话语里却全部是撒娇的语气。

    里格被她突如其来的称呼叫懵了，疑惑道：“你为什么这样叫我？这里是什么地方啊？”

    “这里是马姆大叔的私人诊所啊！你不认得了吗？当初是你把我带来这里，把我治好，让我留在这里帮马姆大叔打下手的。”女子嘟起嘴，把秀脸贴近里格，一双美丽的眼眸死死地看着他，仿佛在责备他忘了自己似的。

    里格的脑子嗡嗡的响着，这是什么跟什么啊？里格真是丈二的和尚摸不着头脑，他里格什么时候认识了这么个美女，还什么把她带到这里治疗？打下手？

    “瑞丝！”一个声音从病房门口传来。两人同时看向门口。一个体格强健，在白大褂的披盖下更显壮硕的中年人，走了进来。他梳着钢针似的半花白的头，眼神和蔼地看着自己的病人，开口道，“看来恢复地不错。”话毕，又对叫瑞丝的女子说：“现在不可以打扰病人休息，你先出去吧。”

    “我知道了，马姆大叔。”瑞丝似乎极不情愿地退出了房间。

    看到瑞丝走后，马姆把手中拿着的一个圆盘样的东西放在里格头上。一道蓝光从其中闪过，接着圆盘便向空中投射出一个虚拟屏幕，上面标着关于里格身体方面的各项指数。马姆语重心长地说：“年轻人，自杀也不应该选这么个法子吧？喝这么多酒，出门还不带口罩。幸好抢救及时，我帮你洗了洗肺，这才保住了你的命。”

    “麻烦你了医生，我没想到，今天还会有雾霾这种突发状况，幸好我敲开的是一家医生的门，不然我可能就没了。”里格由衷地感谢道。

    马姆点了点头，说道：“你还要留在这里观察几天，毕竟这是重要的呼吸器官。虽然现在已经有了仿生的肺，但毕竟还是原装的好。”

    里格点了点头，朝着门口地位置看了看，向马姆问道：“医生，那个叫瑞丝的女孩，她……”

    马姆顺着里格的视线看了看，确定门边没有人后，眼神忽然就黯淡了下来，叹了口气，缓缓说道：“她呀，这就有点说来话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