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完从赛场回来的张叔王婶他们七嘴八舌的报告后，晟爷心里很高兴，脸上却淡淡的。去梁天枫的小屋翻出那份“条件”，揣起来直接找钱云山去了，留下一屋子兴奋的大叔大婶们继续热烈地讨论小枫如何的出色。

    晟爷到的时候钱云山刚从球场回来，正兴奋地琢磨下午表彰会上要如何措辞。

    这时他听到敲门声，声音挺重的。他马上就知道知道有不一般的人来找他，因为同事或者下属敲门一般都很轻，以显得尊重和客气。

    于是钱云山赶紧起身去开门，而不是像平常那样拿捏地喊一声请进。

    “哟——，晟爷！您快请坐，我跟您讲，梁天枫同学真是太……”

    晟爷跟着钱云山进门，然后没等他说完，就随意地将那份协议扔到到他办公桌上，然后后退坐到沙发上，笑眯眯地看着这位系主任，一言不发。

    钱云山说不下去了，他赶紧看了下协议的内容，有些懵懂。

    “晟爷，您这是……？”

    晟爷还是不出声，向钱云山伸出一只手。

    钱云山一愣，不过他很快明白了晟爷的意思。站起身走到文件柜前，打开锁，拿出梁天枫签署的协议，回身递给晟爷。

    不过他没有立即松手。

    “晟爷，难道小枫就不能留在食材系？”

    晟爷仍旧不出声，但脸上的笑容流露出一丝意味深长的味道，眼角瞟向桌子上的“条件”。

    钱云山心里一喜，明白这是等自己开价呢。

    如果李月菲在这儿，她一定会怀疑，难不成这真是亲爷俩？！

    不过老姜总是辣过新姜，比起“拨浪鼓”来，“笑面虎”更厉害。

    钱主任没见过梁天枫跟足球队谈判的场景，否则他就不会欣喜，而是苦笑了。

    在晟爷不断变换的笑容里，钱云山一退再退。

    当晟爷揣着新拟的协议，托着食材系给梁天枫准备好的高中和初中教材离开后，钱云山才惊呼：“谈判高手啊！”

    全场谈判晟爷只说了一句话：“成，就这样吧。”

    最终他成功地将两份协议合并，再乘以二。而且梁天枫将不再参加今年的比赛，全力备战大学联考。当然，明年的比赛梁天枫会担任食材系足球队队长。

    晟爷心知肚明，钱云山也是绝对的“老狐狸”。

    彼此都知道梁天枫现在的价值，先开口的一方一定会被动。

    钱主任在晟爷走后，脸上露出奸计得逞的笑容。

    “哈哈哈，早就知道您会来，我也准备好了妥协嘛。咝——，可这条件开的，也太让人肉疼。嗯？不对，怎么能这么想呢，梁天枫同学已经是咱们的人了，这肥水没流外人田嘛。嗯，这么一想心里果然舒服多了。哈哈哈哈。”

    在晟爷来以前钱云山就拿定了主意，只要能把梁天枫留在食材系，他将不惜一切代价。他没想到的是晟爷来得这么快，所以一下子有些失措。

    不过最后成功留下梁天枫后，钱云山一点也不心疼开出的条件，相反他很感激晟爷的成全。他很清楚，如果晟爷去找其他任何系，都会得到更好的东西。

    斜坐在办公桌上，钱云山眯缝着眼开始盘算，怎么利用梁天枫来吸引新生。

    有了这次的成功，足球队的队员们一定会鼓动他们的师弟们来投奔梁天枫的。而且经过梁天枫的带动，食材系足球队水平不只提高了一个档次，接下来一定还会有上佳表现。

    “嗯，关校长那儿是不是该给我们食材系一些补贴了呢？资源分配怎么也得对给我们一点吧，毕竟前几年亏了食材系太多，总要还一点账嘛。”

    “再说，明年有了梁天枫当队长，再利用今年拿到的资源多招几个好苗子，说不定能拿冠军。要是真拿了冠军，那食材系就真的大翻身啦。嗯，一定会这样。”

    陷入意淫中的钱主任脸上的表情丰富的足以去拿电影大奖。

    赵平阳没有等到比赛结束就去“偶遇”魏教练了。

    食材系再次进球后，他就知道文学系输定了，他从双方队员的神态中看得很清楚，很明显中文系足球队已经被打崩溃了。

    即便文学系能再进一球，他知道食材系一定会立即还以颜色。

    虽然没听到王强他们在休息室的商议，作为足坛的老将，赵平阳看得出食材系的韧劲和保留。

    在泰都大学当教练六年了，始终碰不到特别出色的队员，关键是碰不到真正的核心球员。

    “今天就碰到了三个好苗子啊！”

    去“老荆门”的路上，赵平阳一直兴奋不已。

    章南的“铁门”已经被他预定为“校门”。

    尽管赵平阳也看出章南技术还很稚嫩，但他相信在校队练一年后，再出来的“铁门栓”将会多么令进攻球员绝望。

    “那个中锋也很不错，一出场就发挥稳定，脚下一点也不潮。而且射门脚法老辣，力度角度把握很好。他还能调动其他队员，这更了不起。”

    “估计如果文学系再进球，他就是那个隐藏的杀手吧。”

    “嗯？不对，下半场这家伙的几次突击，以他表现出的实力，完全可以破门！”

    “嗯，是了，这小子鬼精啊，他这是怕进球太多，引起后面球队的针对。好呀，这小子还有战略意识，那我可要定了。”

    如果赵平阳知道了王强的所谓战略意识实际上是梁天枫布置的，那他该如何判断梁天枫呢？天才还是妖孽？

    不过现在他就把梁天枫当成未来三年内泰都大学校队的绝对核心了。他唯一游移不定的是要不要向国家队推荐梁天枫。

    到了“老荆门”酒店，赵平阳发了个短信，等收到回信才迈步向里走。于是他就“刚好”碰见从洗手间出来的魏教练。

    几句话下来，已有几分酒意的魏教练就把赵平阳硬拉进了他们几个喝酒的房间。助理教练这是为了遮掩，多叫了几个人。

    都是搞体育的，经常凑局吃饭，彼此都很熟悉。

    几杯酒下来，魏教练感激凌涕地将食材系的教练位置交到了赵平阳手上。

    魏教练唯一有些不解的是，赵教练还要求当场签了书面协议。助理教练吴平的解释很及时，他们老板做事一向认真，一丝不苟。

    摆平了魏教练，从酒店搬上一箱好酒，赵平阳兴冲冲地来找晟爷。

    路上沈雷打来电话，文化课辅导人员已经安排好了。

    赵平阳的心劲儿更足了。

    “嗯，小沈这孩子不错，可以考虑让他上场踢几场比赛。要是确实可用的话，也不妨给个主力位置。”

    见到晟爷后，赵平阳没绕弯子，直接说明来意。

    面对酒友，晟爷不再装出笑不开口的面容，直接开口要好处。

    赵平阳一点都没有拒绝，全部答应。并且主动表功，提出他来安排人给梁天枫辅导，并找体校给梁天枫办学籍。

    晟爷拒绝了体校的学籍，要求普通高中的，他知道这对赵平阳也是轻而易举。

    全部谈妥后，晟爷拿出了跟钱云山签署的协议。

    “什么？不参加接下来的比赛！晟爷，我才刚搞来食材系教练的位置，准备利用这个提前训练他呐。”

    “急啥呢，早晚不就来泰都大学了嘛。”

    “那今年……”

    “今年不行不是还有明年嘛，我总得为我儿子一辈子的前途考虑考虑吧。”

    离开第三食堂的时候，赵平阳立即改变了对食材系足球队的指导策略。

    他没有再提起许给晟爷的条件，这点魄力他还是有的，决定回去后就布置人定期送晟爷要求的校队营养配置来。

    “这就相当于提前预定，总得给些好处的。”

    如果赵平阳知道真实情况，不知道会不会后悔。其实晟爷并不在乎踢球这事儿，他给儿子安排的路跟踢球根本无关，答应赵平阳只是惦记校队的那点食材而已。

    “这些高品质食材还真不好找，有钱也不容易买到。还好有人愿意被敲竹杠，儿子真让人省心。”

    泰都大学校队的高品质食材是本校自己研究生产，只配给学校各运动队，不向外出售。

    .梁天枫回到家时，已是下午三点多了。

    晟爷在客厅里等着他。

    “爸，您找我？”

    “嗯，我想跟你说说踢球这事儿。”

    “爸，可是我已经跟足球队说了，以后的比赛不参加了！”

    晟爷的眼睛眯成了一条缝，心里那个美呀。儿子这是跟自己想到一块儿去了。

    晟爷并没有立即开口说明一切，而是笑眯眯的继续考较梁天枫。

    “小枫，你是怎么想的呢？”

    “爸，我觉得吧，给人家帮个忙赢下一场比赛就好。再往后就名不正言不顺的，一定会有人找麻烦。而且我这刚恢复过来，我想多学点东西，再说我还得跟您练武呢。”

    晟爷的笑容更深了，他无声地看了梁天枫一眼，从床上拿起跟食材系主任签署的协议递给儿子。

    “啊，太好了。爸，您太厉害了！”

    “小枫，你相信我吗？”

    晟爷认真地看着梁天枫，眼底的深情能融化世间万物。

    梁天枫心里闪过一丝游移，但是他立即做出决定。

    “爸，我相信你！我退出比赛是想隐藏自己，我不想暴露太多……”

    晟爷腾地站了起来，伟岸的身形似乎能遮挡天地。

    “不！儿子，你以后不用怕啥，也无须隐藏。你记住，我是你爸。无论发生什么，我都站在你身后。从今往后，你啥也不用害怕，因为你是我杨晟刚的儿子！”

    “爸！——”

    听到晟爷的话梁天枫一下子愣怔了，僵滞了片刻，他带着哭腔扑进老爹怀中，痛快地大哭起来。此刻他忘记了一切，只剩下感恩的心和找到依靠的安全感。很长时间以来的战战兢兢和孤独感让他觉得自己就快崩溃了。

    此时此刻梁天枫暂时放下了以前的种种，完全把自己融入到晟爷的深情里，接受了他在奭楙星的第一个身份或者叫角色。

    自从来到这个陌生的世界，梁天枫一直活得小心翼翼。为了不暴露来历，凡事忍让。有能力也得藏着掖着，唯恐被别人发现惹来麻烦。

    没有根的人生就像漂在水面的浮萍，不知什么时候就会被风吹走，被浪冲走。

    老爹的保证让梁天枫觉得自己在这里终于有了跟脚，有了依靠，不必再孤单挣扎。

    一年的孤独，一年的痛苦，一年的恐惧，在这儿终于有了发泄的机会。梁天枫放开心防，抱着老爹放纵地哭了一场。

    等梁天枫哭够了，开始抽噎，晟爷才轻拍着他的后背，哄道：“好了，好了，都是爸不好，都是爸不好。”

    慢慢收住，梁天枫的眼神不再像此前那样游移的躲闪，变得凝澈晶亮。

    “爸，我一定考得上！”

    “好，好，好孩子，爸相信你。等着，我做饭去。”

    “爸，那个啥，那个，以后我来做饭吧？”

    “嗯？”

    “您别怪我实话实说哈，主要是您做的饭实在是……”

    “臭小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