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辰之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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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骨笼

    年十三从怀里取出惨白色的骨制钥匙,送到面前的幽界中。巨大的骨门自幽界中浮现,他将钥匙插进锁孔中拧动,一连串的机括声传动声响起,巨大的骨门轰然洞开,惨白色的光线从中透出。年十三将钥匙收进怀里,走进骨笼,骨门在他身后关闭。

    这是摄政王用意志创造出来的游离在幽界之中的独立空间,只有凭借钥匙的指引才能找到这里,不至于迷失在幽界之中。这可能是最隐秘的监狱,也可能是最难逃出的囚笼。一间间白骨垒成的囚室悬浮在半空中,鳞次栉比,直通向骨笼的穹顶。穹顶之下的那间囚室周围的空气阵阵扭曲,狂暴至极的波动不断地向外扩散。

    年十三眯了眯眼,想起了摄政王对他的叮嘱。

    “你来了,十三,最近很忙吗?我有一阵子没见到你了。”囚室旁的一张骨桌前坐着一个披着白色长袍的少年,他的眉毛、头发都是白色的,眼神有些混沌,拿着一把毛刷子正在小心翼翼地清扫手里的物件,看样子是某种生物的腿骨,看到年十三到来,他放下那根腿骨,露出干净明亮的笑容,作为骨笼的守卫,灵渊不能轻易离开,只有年十三经常过来看他,并给他带不少好吃好玩的东西,所以每次年十三到来,他都十分开心,灵渊一抬手,年十三面前的白骨砖石自动向上延伸,形成了一个座椅,“坐吧,十三,别客气。”

    “第三魔王杀死了铃族的圣弓手,摄政王派我去做收尾工作,现在工作结束了,我便抽空来看看你。”年十三坐到骨椅上,看着少年拿起那根腿骨用毛刷擦了起来,他的神情很专注,用小毛刷将腿骨上的泥土一点一点扫干净,像是在雕琢一件艺术品。

    “今天也要来吸收怨念之力吗?”少年问道。

    “如果不麻烦的话。”年十三说着抬头看了看穹顶之下的那间囚室,狂暴的波动还在持续,身处最下层,似乎还能感觉到阵阵热浪扑面而来,“摄政王还是担心她的情况,让我提醒你要多加注意,她最近的能量波动变得越来越强烈了。”

    “我会多加注意的,请摄政王放心。”少年随意地握了握右拳,大片大片的骨砖从周围的墙壁上剥离,添加在穹顶之下的那间囚室上,厚实的骨砖隔绝了高温,囚室周围的空气不再扭曲,狂暴的波动似乎也停止了。

    年十三不感觉惊奇,他很了解少年的实力。这个叫灵渊看似孱弱的少年位阶还在他之上,居于第十一魔王,是骨笼实际上的看守。骨笼坚不可摧的囚室和围墙都是他的造物。年十三名义上挂着跟灵渊共同看守的职务,实际上充当的是摄政王的信使。摄政王将他安排过来,无非是希望骨笼中充足的怨念之力能够帮助他凝聚恶之花。

    灵渊伸手指向中层的一间囚室,“你去那间吧,那家伙已经奄奄一息了,怨念最重。”

    年十三也不道谢,他踩着下层的囚室做跳板,跃到中层的那间囚室。灵渊设计的囚室是全封闭的,从外面无从窥视里面人的情况。但是一声声濒死的呻吟告诉年十三,这确实是一个汲取怨念很好的对象。

    他伸出左手,掌心里一朵幽黑如墨的玫瑰含苞待放,无形的怨念之力被年十三吸引过来作为它的养料。吸收了怨念之力的玫瑰花瓣上细密繁复的花纹变得更加凝实,但离玫瑰的真正开放还为时尚早。年十三有些不太满意,虽然已经到了怨念最强的时刻,但因为这个个体太过于弱小,所能提供的怨念之力实在是有限。

    年十三悻悻地返回最下层。灵渊已经清理完了那根腿骨,正用青铜碾将它碾成碎末,“他死了吗?”

    “还没有。”年十三回答,“不过也不会拖太久。”

    骨笼外响起了震耳欲聋的雷声,两人不约而同地向大门看去,雷声按照某种节奏响起,像是擂鼓,或是某个巨人走过幽界脚步的回声。脚步声由远及近,最终停在了大门外。十三和灵渊对视一眼,两人都露出了忌惮的表情,在建立骨笼之初,摄政王亲自出手将周围一些强大的幽界生物全部清除,两人也杀死过不少试图侵入骨笼的幽界生物,但那些生物并没有多么强大,可听门外的那个震耳欲聋的雷声,不知它的主人体型该有多大,不知道灵渊的白骨壁垒能否抵挡住这只幽界生物的侵袭?

    十三适量片刻,从椅子上站起身,说道:“我出去看看。”

    “小心一些。”灵渊一抬手,三片菱形骨片从周围的墙壁上飞出,悬浮在年十三身边,“如果遇到危险迅速返回,我会全力保证骨笼的安全。”

    十三想过这只幽界生物会非常巨大,但当他真正看见骨笼外的景象时还是不免吃了一惊。那震耳欲聋的雷声,居然真的属于一名巨人,不过那种雷声并不是他的脚步声,而是他心脏搏动的声音。巨人似乎是由淡粉色的雾气组成,只有心脏处是深沉的蓝色,发出轰隆隆的雷声。巨人扭过头,淡粉色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它抬起巨手,张开五指抓向年十三。年十三手心黑色玫瑰悄然出现,漆黑狭长的细剑从花蕊中刺出,他反手挥出一剑,切断了巨人的一根手指,淡粉色的雾气散去后重又聚拢,巨人的手指长出。

    十三有些忌惮地和巨人拉开距离,巨人移动的速度很缓慢,但巨大的身体挡在骨笼前,隐隐有切断他退路的态势,刚才被巨人手指擦过的衣角已被腐蚀殆尽,幽界生物的生命力远超他的想象。

    灵渊放下青铜碾,把碎骨倒到桌面上,骨质大门不知何时被打开,有人来了。

    那个人不是年十三,他的身影很模糊,手里拖着长柄的金属武器,与白骨砖地摩擦发出刺耳的响声。他的步子很慢、很稳,无形中给灵渊带来了巨大的压力。那个人的视线轻飘飘地落在他身上,似乎完全没有把他放在眼里。越走越近,那个模糊的身影也逐渐变得清晰起来,他戴着哭脸面具,拖着锈迹斑斑的青铜长矛。

    灵渊警惕地站起身,问道:“你是谁?又是如何进入骨笼之中的?”

    哭脸人一言不发,他举起手中的长矛猛然刺向灵渊的头顶!

    整整三层白骨壁垒拔地而起挡住了长矛的刺击,但随即它们的表面出现被腐蚀的黑斑,变得像纸一样脆弱,被长枪轻易地刺穿了。那柄长矛表面的锈迹斑斑并不是古旧,而是因为浸泡了某种强腐蚀性的毒液。

    灵渊的皮肤出现裂口,大片坚实的骨骼从裂口中刺出,那些骨骼不断地增生着,直到把他少年的身体完全包裹起来,形成一具狰狞的白骨战铠。他一抬手,桌面上的碎骨向他手中汇聚,凝聚成了一柄白骨战枪。

    “你究竟是谁?为什么会麟族失传已久的枪术?”灵渊大声质问。

    哭脸人回答他的只是长矛撕裂空气的尖啸声。灵渊不敢接触那柄锈迹斑斑的青铜长矛,在二者相交前的一瞬,他手中的白骨战枪忽的爆成一团碎骨,让过了青铜长矛,在他手中再度聚合成白骨战枪,刺向哭脸人。哭脸人伸手格挡,但那柄白骨战枪再度分合,枪尖直刺他的面门。哭脸人弯腰闪避,但枪尖已经点中了面具,其中蕴含的力道将整张面具都震出了裂痕。

    哭脸人捂住面具,向后退了几步,随后摘下破碎的面具,丢在地上,他向前踏出一步,将本就破碎的面具踩得粉碎,“我本不想暴露的,可惜还是被你发现了,毕竟我们学习的枪术都来源于一个人。”

    灵渊看见了那人的面容,心底大骇,不禁连退数步,“怎么会是你?怎么可能是你?!”

    封澈面沉如水,他拖着青铜长矛向前逼近,刺耳的声音在空气中被无限拉长,封澈早已化作一道惊雷,手中的青铜长矛击破音障。

    灵渊仓促下举枪格挡,一声脆响,他持枪的手腕折断。青铜长矛偏了一下,擦过他的身体,被矛尖擦过的白骨战铠剥落下大量骨片。

    “你为什么要这么做?你要背叛麟族吗?!”灵渊厉声喝问。

    封澈的五指拂过矛尖,他的目光深沉似海,冷漠的话语从他的嘴中吐出,“我本就不是麟族,又何来背叛一说?”

    为了防止有劫狱的事件发生,摄政王和灵渊共同设计了一道保险,他只需要激活那道保险,摄政王的双重意志就会感知到这里的变化,而那道保险,就在最上层的那间囚室之上。灵渊丢下白骨战枪,抬起未受伤的那只手,一层层阶梯从白骨墙壁上伸出,直通向最高层穹顶之下的那间囚室。他跃上阶梯,迈开大步飞速前进,他脚下经过的白骨阶梯纷纷坠落。

    封澈的脚底聚起一团雷光紧紧地吸附在墙壁上,他贴着墙壁奔跑,紧随在灵渊身后。灵渊双瞳一紧,墙壁上爆出大片的骨刺。封澈手中长矛一挥,雷霆之力微吐,将面前的骨刺震得粉碎,脚上速度丝毫未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