卡斯特的恶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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序章

    在《创世纪》中,由于一个恶魔的出现,亚当和夏娃被逐出了伊甸。

    威廉·布雷克在他的作品中,将伊甸和恶魔看做是童年和经验的隐喻。而每个人都会在他的童年即将终结时,遇到一个恶魔。

    7岁的时候,卡斯特遇到了他的恶魔。只不过在他的故事里,恶魔绝不是什么隐喻。

    1996年6月6日02:30美国宾夕法尼亚州西克灵顿郡伊甸镇郊外

    一辆银色的福特皮卡飞驰在林间公路上,车身断断续续地叮咣响着。

    一个中年男人弓着背,全神贯注地开着车。阴云密布的夜色笼罩下,视野所见,只有车灯照到的地方而已。

    而副驾驶座上,一个女人挺着大肚子痛苦地呻吟着。

    卡斯特坐在右侧后座上,边摆腿边抚弄着在自家前院挖到的松鼠头骨。他年龄太小,还完全无法意识到事态的紧急性。

    “我~觉得我坚持不了了~”女人紧闭双眼大叫着,豆大的汗珠从鼻尖上滴了下来。

    “马上就到医院了,亲爱的,再坚持10分钟就好,就再10分钟。”男人紧紧攥住了女人的手,试图安慰她。

    “噼啪。”

    卡斯特吓了一跳,抬头望去。

    车窗上是一只蝗虫的尸体。蝗虫的肚子黏在了车窗上,上半身随着风飞快地抽搐着。

    卡斯特总是对死去的小动物格外感兴趣。他仔细盯着蝗虫,看着它的上半身被慢慢从肚子上扯下来,打车窗的一侧甩了出去。

    正当他看得出神,一个硕大的黑影出现在车前。

    “爸!当心!!!”

    卡斯特大声尖叫。紧接着男人用力踩下刹车,猛地将方向盘向左打去。随着轮胎刺耳的响声,车向树林里冲去…

    卡斯特感觉有东西流到了嘴唇上,一股血腥味。他缓缓睁开眼,看到鲜血从他右膝,顺着小腿流到了袜子上。

    接着浑身酸痛便涌了上来。

    他扶着副驾的座椅,挣扎着直起身向前看去。

    一侧的车灯还亮着。一截树干嵌在了车头里。他父亲枕在车窗上不省人事。而副驾驶那一侧,一半挡风玻璃已经不见,座位上则空空如也。

    “爸~”卡斯特叫着。

    “爸!!!”无论他怎么叫,父亲都没有反应,他只好放弃。

    卡斯特解开了安全带。正当他再次抬头时,发现了车前不远处某种动物的宽大脊背和分叉的角。

    那是一只巨大的驼鹿。

    卡斯特推开车门,跳了下去。落地的一瞬间,右腿传来钻心的疼痛,他向前倒了下去。

    “啊~啊~啊~啊~啊!”卡斯特疼得一阵尖叫。而疼痛则随着时间不减反增。他倒在地上,浑身肌肉紧绷,咬着牙憋着气,不停用力地捶打地面。

    不知过了多久,他的身体终于有些习惯了这股疼痛。他扒着车门,边喘着粗气边努力站了起来,完全不敢看自己的右腿。

    就这样休息了片刻,正当他的呼吸终于平复了些,剧烈的头痛开始发作了。

    与此同时,一阵咯吱声从车前传来。

    “妈!”卡斯特朝声音传来的方向叫了一声,没有回应。

    于是他右手用力抵住额头,左手撑着车身,强忍着一步一跛地往车前挪去,每一步都伴随着他痛苦的呻吟。

    就这样,他感觉自己走了一个小时,才终于来到车头前。

    卡斯特半蹲着靠在摇摇欲坠的保险杠上,喘着粗气。蜡黄的脸上没有了一丝血色,嘴唇也变成了深紫色。

    驼鹿侧身对着他,橡树般的身躯比车顶还要高出一截。此时它正低头吃着草,完全没有注意到卡斯特的存在。

    再仔细看去,驼鹿硕大的鹿角投下的阴影里,是一个女人的上半身。

    “妈,妈!”卡斯特一惊,边撕心裂肺地大喊,边挣扎着想要撑起身体。

    而这声叫喊终于引起了驼鹿的注意。它抖了抖身体,仰起脖子,转头看向卡斯特。

    一瞬间,卡斯特感觉自己的心脏都停止了跳动,寒意从后背传向头顶和脚尖。他嘴唇颤抖着倒吸了一口气,双眉紧皱,瞪大眼睛凝视着眼前的景象。

    驼鹿目光呆滞地望着他,脸上沾满了血,鼓着腮不紧不慢地咀嚼着。

    卡斯特想要尖叫,但是完全叫不声出来,只发出一阵颤抖的哽咽声。

    望着他的那张脸,并不是驼鹿的脸,而是一张人类的脸。

    不仅如此,那张脸他无比熟悉。

    那是他自己的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