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望也是震惊了，不是因为眼前这血腥的场面，而是震惊于凶手的残忍，现场没有打斗的痕迹，这证明对方出手相当果决狠辣，即使面对一名五六岁的女童也没有丝毫迟疑，这已经超出张望对人性认知的底线。

    “伤口细窄平滑，杀手使用的应该就是渔民刮鱼鳞用的刀具，符合水鬼堂的作案手法。看来的确是他们所为了。”王连程阴沉着脸，上前查看了一番尸体上的伤口，脸色不由的更加阴沉了。最后一丝侥幸也荡然无存，他们真的遇上水鬼堂了。

    “王叔，接下来该怎么办？”走出客房，张望收敛了一下情绪，开始将注意力转移到案件本身上来。

    “唉，只能对所有在场人员一一进行排查了，希望凶手还没离开。”王连程叹了口气，内心生出一股无力感，水鬼堂的杀手实力其实并不是多强，但却狡猾难测，这么多年下来，官方几经探查都没有发现对方的跟脚所在。如今仅凭自己这十几二十名捕快协捕，抓到对方的可能微乎其微啊。

    “能不能查一查死者的关系网？找出可能的雇凶之人？”张望结合前世的经验提出了建议。

    “没用的，先不说这要涉及多少人，现在连水鬼堂接任务的方式都无从知晓。所以即使排查，也没有可以确定目标的手段。还是将精力放在对在场人员的排查吧。前几次成功的案例，都是通过这种方式捉拿到的凶手。”王连程摇了摇头。这法子不是没人试过，但最后都无果而终，不知道水鬼堂如何接受的任务，又上哪里去确定谁雇佣他们杀人呢？

    张望思虑良久，一时间也想不出其他法子，这里没有前世的一些科技手段，凶手想要躲避追查实在太简单了。

    然而即使是排查在场人员，对于临溪亭的捕快们也是一个浩大的工程，客船上船家伙计加上前来游玩的旅客，足足有一百二十多人，光记录他们的信息便话费了小半天的功夫，更不要说将这些信息上报协查了。估计结果出来，都不知道到要等到猴年马月了。

    而能有闲钱出来游玩的，哪个没点身家背景，小小的一个临溪亭，哪可能一直将他们羁押在这里。

    “因果刀的反应还在，说明凶手还没有离开，但要怎么确定凶手呢？”忙活了半天，天色已经黑了下来，一无所获的张望并么有放弃，自己现在虽然因为没有因果灯的辅助看不到因果锁链，但他实力不高，因果刀感应因果的范围也有限，如果凶手真的逃离了，那这大半天下来肯定早就脱离出感应范围了，他可不认为一个训练有素的杀手，在行凶后会留在案发现场查看自己的杰作。这样跟找死也没什么区别了。

    但如何确定凶手是谁，这个难题张望依旧无从下手。刑讯逼供也不行，船家杂役不用说，那些来游玩的旅客，随便拉出来一个都不是他一个小小的捕头能惹得起的。万一出了什么岔子，别说抓凶手了，自己恐怕就先进牢房了。

    “杀手，杀手，一个杀手躲在人群中。”张望思虑着目前面临的局面，案情他先不做考虑，只思考如何在人群中找到那个躲藏的杀手。他没见过什么杀手，但存在必留有痕迹，如果一个杀手潜伏在人群中，那他即使掩饰的在好，也一定有某些有别于普通人的地方。

    “王叔，有没有什么法子能看出谁练过武功么？”张望想先从这方面找一找突破口，连忙找到王连程询问。

    “你想通过这个法子确定凶手是吧？想法倒是不错，但作用其实并不大，你看这些人，别说那些有身份有背景的游客了，就连船上的杂役都练过两手功夫，所以你说的法子根本确定不了凶手。”王连程有些遗憾的摇了摇头。

    “唉，我倒是把这点给忘了。”张望顿时泄了气，看来自己还是想简单了，自己能想到，凶手又怎么可能想不到呢？不可能让自己处于这么危险的环境里的。

    “做好心里准备吧，不是每个案子都能破获的。水鬼堂第一次来这里犯案，也是对其他杀手组织的一种宣示，派来的杀手肯定是个中好手，别说我们几个了，估计银眼捕快来了都得犯难。”王连程不想打击张望的积极性，但也不得不让他认清现实。而他所说的银眼捕快，则是腰佩捕快中的一个类别，腰佩捕快有两类，一类是爪佩，主行动，多以武艺高强著称，而另一类则是眼佩，主破案，武艺不一定高强，但无不是勘探案情，解密寻踪的好手。

    “宣示？”张望没有在意其他，而对杀手水鬼堂所谓的宣示起了兴趣。

    “嗯，杀手组织也有属于自己的规矩，特别是像水鬼堂这类地方性的杀手组织，作案区域是有严格限制的，他们既然来这里犯案，就是向其他杀手组织宣示，这里以后就是他们的地盘了。我们身为捕快，以后少不得和杀手组织打交道，你以后注意多了解一些这方面的信息。”王连程谆谆教导的向张望解释着其中的门道。如果张望想走的更远，那这些他迟早都要面对。

    “原来是这样，咦？”张望闻言点了点头，但脑子里猛的灵光一闪，一个有些大胆的想法冒了出来。

    “怎么了？”王连程见状疑惑问道。

    “王叔，我们能不能诈一诈那个凶手？就是冒充其他杀手组织的杀手，假装与对方产生利益冲突，把他给诓出来？”张望连忙将自己的想法讲了出来。

    “咦？这法子倒是可以试一试。”王连程闻言顿时眼睛一亮。如果操作得当，还真有可能把对方诈出来。

    “不过也有些危险，得好好谋划一番，去把大伙都喊来，我们商量一下该怎么行动。”王连程也是行动派，既然觉得可行，便立即开始着手布置。

    夜深，码头上也渐渐沉寂下来。江面上，只剩下一艘客船停靠在岸边。而一道黑影却是悄然跃上了甲板。

    此人体格雄壮，腰背将身上的夜行衣撑的紧绷，手中一把长刀在夜色下闪着寒芒，似是上门索命的夜叉。

    “水鬼堂好大的胆子，居然把手伸到了我们这里来了。”黑影悄然潜入一间客房，低沉出声的同时，手中长刀如匹链一般砍向床榻。

    “啊。”床榻之上躺着一名年轻男子，见状顿时吓得肝胆欲裂，他虽有一身武艺，但实战经验几乎为零，面对如此场景，竟连反抗的心思都没有升起。只能本能的想要呼喊救命。

    然而男子刚准备张口呼喊，便被一只宽厚的手掌捂住了嘴巴，竟是刚才对自己长刀相向的黑衣人。就在男子惊惧不定间，王连程的身影无声上前，向对方亮了亮铁爪腰佩，示意对方噤声，随即两道身影便悄然离开了这间客房，又向下一间客房潜了过去。

    黑子男子自然就是张望，本来王连程是准备自己来扮演这个角色的，毕竟对方实力未知，又是训练有素的杀手，危险性不言而喻，但张望却异常坚持，无奈，王连程只得让张望扮演黑衣人的角色，而自己则在一旁策应。

    一间间客房试探下来，两人并不是没有遇到反抗，但王连程不仅上过战场，又当了十来年的捕头，临战经验十分丰富，有他的策应，万幸没有闹出什么动静。

    “难道是船家贼喊捉贼？”客房试探完毕，两人没有发现什么异常。而剩下的就只有船家和那些伙计们了。王连程不由得出这么一个猜测。

    “小心一点，伙计们都在一个房间里休息，我怕场面混乱的情况下护不住你。”两人走进伙计们休息的船房，王连程不由慎重的交代了张望一声。

    “嗯，嗯？等等。”就在张望刚准备迈步潜入进去的时候突然顿住了身形。随即又撤了回来。

    “怎么了？”王连程疑惑问道。

    “刚才我们试探的时候，你记不记得有一间是一家三口？”张望低声说道。

    “记得啊，夫妻俩带着一个七八岁的小女孩。”王连程点了点头，心里却更疑惑了，这三人在他看来没什么异常啊，而且看上去也是最没有嫌疑的。

    “你不觉得那个小女孩的反应有问题么？”张望沉声开口道。

    “小女孩？她没有哭？！”王连程仔细回忆了一下，猛的意识到了什么。那个小女孩虽然也表现出了惊惧，但如果是正常孩子，面对如此情景第一反应应该是嚎啕大哭才对，而那个小女孩的反应虽然起初看不出什么端倪，但回想起来，太不符合常理了。

    “走！”两人四目相对，不约而同的朝着那一家三口的客房折返而去。

    来到客房门前，两人都放缓了脚步，王连程对潜伏在客船周围的捕快们发出了信号，示意他们准备动手。

    “砰！”张望与王连程交换了一下眼神，随即便一个憾山靠撞开房门直接冲了进去。

    两人鱼贯而入，直奔床榻而去。

    “嗯？”张望挥刀欲砍，然而床榻之上哪还有什么人影。

    “小心！”就在张望疑惑对方是不是已经悄悄离开的时候，王连程猛的惊叫出声。而于此同时，三道黑影猛的从上方与后方猛扑向二人。

    两道身影直奔王连程而去，一道稍显瘦弱的身影则自上方向着张望坠落而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