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伦敦，罗寅把她送到公寓楼下，刚打算跟她说点什么，公司的电话打过来。

    景嫣耐心等他跟电话那头的人说完，略有些轻松地看着他：“你先去忙公司的事情吧，我这里没什么事的。”

    “我想跟你谈谈。”

    “工作上的事情更紧张也更重要，去工作吧，我上楼休息了。”

    “那你好好休息。”罗寅无奈地答应下来。“我下班之后会过来看看，家里应该还有吃的，我那次带了很多过来。”

    “嗯。”

    目送罗寅的车离开，景嫣转身走进公寓楼。

    莫名觉得轻松了不少，因为所有杂乱无章的想法都已经走到终点，甚至不需要她再做整理。接下来的事情也很明确，收拾好东西，然后彻彻底底地离开这里。

    张助理发现这几天的罗寅异常繁忙，莫名让他回想起头儿刚接手公司没多久的那个样子。虽然很佩服这样工作状态下的头儿，但是想到他每天工作结束后还会自己开车去景嫣公寓楼下等着，也不知道等什么，总之直到那套房子的灯全部熄灭才离开，还是会觉得好奇，也隐隐有些不理解。

    如果真的想去找她，为什么不直接上楼去？就这样守着的话，能知道什么呢？确认她在家吗？

    不过也是，这段时间罗寅确确实实把所有需要他出差的安排全部推掉了，出国的根本不考虑，有的哪怕只是去南安普顿或者曼彻斯特也都推掉，更是令张助理疑惑得不行。

    思前想后，还是把这些事全部如实告诉了闻女士。

    闻女士在第二天就来了罗寅办公室，母子俩关起门聊了大半个白天，谁都进不去，工作也都暂时转交给别人去做。等到闻女士终于出来，张助理才急急忙忙迎上前。

    “这段时间安排人去盯着嫣嫣的公寓，小罗同志自己也忙，有任何消息就通知他。”

    “好的闻董。”

    “嫣嫣的签证续了吗？”

    “据我所知是没有。”

    “她这是坚定了要回国？”

    “应该是吧。”

    “这孩子……”闻女士叹了口气。“由着她去吧。”

    “好的闻董。”

    罗寅花了好几天时间才把手头上的事情全部做完，下班后驱车去了景嫣公寓楼下，还没等多久，突然看到她从楼里出来，急急忙忙跑过去。景嫣明显被他吓到，往后退了两步，被他轻轻拉住。

    “怎么瘦了这么多？这几天没有好好吃饭吗？”

    景嫣没说话，默默站在原地看着他。

    罗寅叹了口气：“你可以讨厌我不理我，你想怎样都可以，但是不要这样对自己好不好？真的瘦太多了。”

    “我……没有续签证。”

    “什么时候回国？”

    “计划是下周三。”景嫣依旧有些不敢看他。“我还是麻烦了张助理去帮我处理机票的问题，但是还没有给我答复……”

    “我会去催他的。”罗寅已经不知道要摆出什么表情才合适了。“还有六天。”

    “嗯。”

    “回去之后打算做些什么？”

    “目前还不知道，想先找个地方落脚，可能在上海吧。”

    “我给你找套小别墅住下吧，省得你还要花精力找地方住，或者你直接去AT住下也可以。”

    “为什么要给我小别墅？”

    “我欠你的。”

    “你没欠我那么贵重的东西。”

    “合同里写了的，到期之后我要给你留套房子，但是没写明在哪里。”

    话是说得轻松，只是每个字都像刀，直直往他心上扎。他也不知道自己在这个时候为什么要这么大义凛然，可笑至极。

    景嫣说不出话了，默默点头。

    “另外……”

    “我可不可以只要小公寓？够我自己住就可以。”

    罗寅明显顿了顿：“好。”

    “我……谢谢。”景嫣不安地绞着手指。“对不起。”

    “你不用跟任何人道歉，包括你自己。”

    “你今天……不对，我现在要出去买点菜回来做饭，你要不要留在这里吃晚饭？”

    “要。”

    当然要，如果这已经是最后的机会了，他不能放任自己错过。

    两个人同时往超市的方向走，罗寅自然地牵着她，十指相缠，像是两个人之间从来没发生过任何不快。

    她瘦太多了，以至于他摩挲着她指关节的时候，心里也会跟着颤抖。

    回去之后，她会好好照顾自己吗？

    买了菜回家，罗寅注意到客厅里大部分东西已经被她收拾好，呼吸都变得刺痛，像是有细细的针从他心上密密麻麻地扎过去。

    景嫣没有拒绝他帮忙的请求，只是在看着他削土豆的时候，情绪有些不受控制，下意识扭头去看砂锅里的汤，眼泪却在那之前抢先掉下来。罗寅也察觉到她的异常情绪，默不作声地做完手头上的事情，把手擦干净，从身后抱住她。

    “对不起……”

    “回国之后也要好好照顾自己，先把身体调理好。”罗寅的声音也多了些鼻音。“如果累了就回家来吧，我会在这里等你。”

    “这里是家吗。”

    “有你在的地方，对我来说就是家。”罗寅合上眼睛，轻吻她的头顶。“我不在乎那个地方到底是哪里，你在就好。”

    以前习惯了飘无定所的生活，遇见她之后才明白了这个道理，虽然已经迟了，但他还是愿意等。

    她需要时间，他给；她需要空间，他也给。

    如果到最后她没有回来，那他也不知道说什么，反正就是等。她过得开心就好了，他自己无所谓。

    曾经也害怕过，要是哪天她离开了，他的生活会混乱得一塌糊涂。但是现在好像也坦然了，生活不会有变化，只是会因为再也找不到可以替代她的人而觉得空虚。

    是她把他扳回正轨，也是她教会他看清自己的内心，他没有好好珍惜和她在一起的时间，这是他咎由自取。

    “到时候我送你去机场好不好？”

    “我想自己过去。”景嫣稍稍止住眼泪。“需要办的手续很多，我怕打扰你工作。”

    “我还有机会吗，哪怕只有争取的希望也可以。”罗寅喃喃地念着。“你还会回家吗……我还能在这里等到你吗。”

    “我不知道……对不起。”

    “不用跟我道歉，你不用跟任何人道歉，你没有做错什么。”罗寅心疼地给她擦掉眼泪。“不哭了不哭了，好好吃饭，争取早点把身体调整回最佳状态好不好？”

    景嫣颤抖着点头，把汤勺交给他，自己退到锅边继续炒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