跨年那天，顾哲航带着大家去看烟花倒计时，因为正好爸妈也在这，就都带上了。

    宋冉女士看见站在旁边的罗寅和景嫣还暗暗惊讶了好一阵，听陈澈说了他们两个的情况之后，还是不太敢相信。

    毕竟那次陈澈生肉肉的时候还没觉得两个人会发展到这样的阶段，现在看来，似乎未来还有很大的发展空间。

    肉肉早就睡了，陈澈抱着他站在背风的地方等着，顾哲航怕他们两个着凉，还是从车上拿了毯子裹住两个人，轻轻搭住老婆的腰。

    罗寅带景嫣去更近点的地方等烟花秀，学着周围的小情侣，也给她买了个闪闪亮亮的头箍套在脑袋上，看她兴奋得摇头晃脑的样子，笑着拿出手机偷偷拍了几张照片。

    烟花秀在最后一分钟的时候开始，顾哲航已经提前给肉肉遮住了小耳朵，再加上他们的位置比较远，小家伙也没被吓到，依旧乖乖睡着，安静得像个天使。

    直到倒计时开始，顾哲航才笑着吻住始终盯着夜空中那些绚烂烟花的老婆。

    十秒倒计时，罗寅把景嫣圈进怀里，吻随之落下。景嫣下意识伸手抱住他的脖子，整个人跟着贴过去，被他圈得更紧。

    烟花密集绽放，新年钟声敲响。

    脑子里早就一片空白，谁都没有先停下，也都没有退缩。

    松开她之后，两个人的额头还紧紧贴着，景嫣没有睁开眼睛，心里藏了太多想说的话，但是半个字都说不出来。

    “景嫣。”

    “嗯。”

    “已经一年多了。”

    “嗯。”

    “我们能不能一直这样下去，不要想什么合同什么协议，就这样下去，其他的什么都别管。”罗寅的声音压得很低，似乎只想让她听见。“我想跟你在一起，特别想。我们就保持现在这样的生活，好不好？”

    景嫣睁眼，定定地看着他。

    “不是因为你做的饭，不是因为合同，也不是因为什么其他的因素，只是因为你。”罗寅也在看着她。“我想和你在一起很久很久，只和你，我们就这样一直在一起，以后也不要分开，好不好。”

    ——因为你，因为我喜欢你，特别特别喜欢你，没有理由地喜欢你。

    “新年快乐。”景嫣盯着他的眼睛。“我现在很幸福。”

    “你觉得这样的生活未来还能继续吗？”

    “你希望吗？”

    “我没有别的新年愿望了。”

    “那就尽可能去实现它。”景嫣笑得温柔。“我也会努力做好。”

    再次封缄。

    或者说，在她开口的那瞬间，他就已经有了答案。

    她大概也有这样的想法，但是不愿意先说出口，而是始终憋在心里。他这次提出来，正好也给了她说出口的勇气和信心，不然还不知道要等到什么时候才能跟他坦白心意。

    但不管怎样，现在已经说了，那也足够，他知道就好。

    那就尽可能实现这个仅有的新年愿望，他也会尽他所能，做到最好。

    罗寅开了车出来，和顾哲航他们一大家子在停车场分开，各自准备回去休息。肉肉还是被周围的嘈杂环境吵醒，哭得惨兮兮的，周围好几个大人哄了半天才停下，然后又继续趴在妈妈怀里乖乖睡觉。

    回到酒店，依旧是景嫣先去洗澡，看他也打算趁机会溜进卫生间，眼疾手快地把他推出去，迅速反锁门，笑着靠在门上。

    罗寅委屈巴巴地贴着门：“老婆。”

    “谁是你老婆了？这种称呼也能乱叫吗？”

    “老婆。”

    “今天新年第一天，我不凶人哦。”

    罗寅被这句话逗得笑出声，背靠门框站好：“老婆。”

    这个称呼真的很好听，像是小锤子，有节奏地在他心上敲了两记。

    景嫣简直懒得理他，关上淋浴间的玻璃门，自顾自哼着小曲儿开始洗澡，压根没听见那人在外面的碎碎念。

    罗寅听到里面传来细微的水声，心终于放下，声音也跟着轻了很多，像是在自言自语。

    “我也想知道我为什么变成了现在这样，对你还觉得不够，根本不够。叫老婆哪够啊，你见过谁家老公这么憋屈的。”

    依旧没有人应他。

    “我很喜欢肉肉，我之前完全不喜欢小孩子，因为他们真的又吵又不听话，还喜欢捣乱，烦死了。但是肉肉出生之后，我觉得他在我这里变成了例外，不管是哭还是笑，我都觉得很可爱。”

    罗寅闭上眼睛。

    “你觉得我们能走到拥有自己的肉肉那天吗？男孩女孩都好，是我和你的就好，你觉得这个愿望的实现可能性有多高，是不是零甚至负数。你会不会觉得我异想天开，或者你看到陈澈当时那么难受之后就根本不想要孩子。”

    水声还在继续。

    “我不想把你的想法放在最后考虑，因为你在我这里，始终都被放在所有人和事的前面。你不想做的事情我也从来都不会强求，你想要的东西我会尽可能去给你找到，你想实现的愿望我也会尽量帮你实现。但是你什么时候可以考虑考虑我的愿望呢？”

    所以他的愿望又是什么，是只要她，还是想得到有她存在的未来。

    毫不掩饰地说，他都想要：要她，也要他们两个的未来；想要和她组成家庭，想要他们两个的孩子，想要做很多很多只有一家人在一起才可以做到的事情。

    景嫣洗完澡出来，吹了头发就坐在被窝里看书。注意到那人抱着枕头来她卧室，微微挑眉，视线依旧落在书上：“少爷这是又害怕自己睡的话会有人看上你的好皮囊呢？然后不打招呼地直接把你掳走？”

    “那可不。”罗寅不请自来地钻进被窝乖乖躺好。“要是我真被人掳走了，你千万记得带钱去赎我回来。”

    “那么少爷觉得因为你这副好皮囊掳走你的人……会开多少钱赎金报价哦？”

    “少说也得六七位数吧，毕竟好皮囊摆在这呢。不过也是，你还是别自己去了，我怕人家觉得你长得也不错，把你也给掳了。”

    景嫣故作认真地思考着：“把我也掳了？那岂不是得不偿失？算了算了，掳走你就行了，赎金我也不给，让他们直接撕票吧，或者你就留在别人那里做压寨郎君好啦。”

    罗寅眨巴眨巴眼睛：“你认真的？”

    回答他的是景嫣无比肯定的点头。

    某人立刻用被子捂住脑袋，气呼呼地翻了个身，背对着她。

    “哎。”景嫣笑着戳戳他的背。“生气啦？”

    “你看书吧，别跟我说话。”

    ——才没有生气，因为在听到她声音的那瞬间，所有坏情绪都烟消云散，甚至只想把她抱进怀里好好揉揉脑袋……哎不行，样子还是要装装的，不能给她营造一副他太好哄的形象。

    “真的生气啦？”

    “你快去看你的。”罗寅已经闭上眼睛。“再不看的话，我就直接给你剧透结尾了啊，Jane到最后跟Rochester……”

    景嫣突然笑出声。

    “干嘛？”

    “我都看过好几遍了，你剧透了也没有用啊。”

    “哦。”

    景嫣笑着放下书，拿了手机检查工作邮箱，手下意识搭在他的脑袋上。明明没有力道，他却还是乖乖翻回来，安然享受着她的巴掌按摩。

    “Rochester最后还挺惨的。”

    “我突然想起来。”罗寅似乎很喜欢被她捏耳朵的感觉。“你不是也叫Jane吗，Rochester的中文译名大部分都叫罗切斯特。”

    “所以呢？”

    “勃朗特有先知能力啊，知道你会跟我在一起。”

    景嫣乐得不行：“你是也想变成结局里的Rochester那样呢？”

    “那不行。”

    “刚刚是谁说勃朗特有先知能力来着？”

    罗寅自知理亏，轻轻哼了一声：“你别看手机了，快睡觉，白天我们还要出去逛逛，然后晚上去顾哲航家蹭饭。”

    “我在检查工作邮箱呢。”

    “假期看什么工作邮箱，安心度假不好吗。”罗寅不满地皱眉。“快点睡觉，不然我抢手机了。”

    景嫣拗不过他，笑着放下手机，关了灯缩进被子里，意料之中地被他圈进怀里，像哄小孩睡觉般轻轻拍着她的背。

    黑暗中，连呼吸声都被放大。

    “你想变成Rochester吗？”

    “我没有躲在屋里疯掉的老婆，没有会坑骗我的家人朋友，更没有那么大的庄园。”他的声音也轻轻的。“虽然我有喜欢的Jane，但我不是他。”

    景嫣勾起嘴角，没说话，只是往他怀里缩了缩，察觉自己被抱得更紧，笑着拍拍他的胸口，安心闭上眼睛。

    不想让他变成下场凄惨的Rochester，也不想让自己变成可以说是咸鱼翻身的Jane。

    他是Lucas，她是Jane，不用变成任何人，也不用复制任何人的感情，只是他们两个本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