荧惑守心之喋血云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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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八章:深入虎穴

    接连半月,申立驹都不得少主龙宓召见,大理岳父孙苑辉处也与其断了书信往来。他甚至觉察到自己的一举一动都被人盯得死死地...他已预感到大事不妙,李光地并非像自己想象的那般孤立无援。只是他弄不明白,到底是何方高人在暗中保护着李光地?自己苦心密谋的计划为何会中道崩殂?种种不祥的预感,让申立驹不得不做出最坏的打算...

    早在版纳为官时,申立驹就在自己家里暗中挖置好隐藏地窖。一来可将自己搜刮来的金银珠宝藏入其中,二来可在必要时当做自己的避难之所。同时,他又在院内设置多处机关陷进,若外人不知情,很容易落入其中。眼下的惶恐不安,逼的他每日黄昏都偷偷潜入地窖内就寝...

    三更天后,莎尼孤身一人带着熏香、新炼制的一盅“长眠定蛊”,潜伏在申立驹家屋顶...非常时期,申立驹每日都会安排4位守备侍从看家护院。但他这点小伎俩早就被眼尖的万源看透,一个时辰前万源已将4位侍从全部缴械绑缚...莎尼虽蛮自信的称自己一人前去足矣,但万源始终放心不下,暗自跟随...

    莎尼环顾四周,确认申立驹家人皆熟睡后,悄悄的俯身趴下探头...仍是惯用的招式,先用火器点燃一柱迷熏香后,将其置入在密闭的小香炉内。又用短刀轻轻的在窗纸上划出个小洞,用细绳将系好的小香炉从窗纸洞中缓缓的顺入屋内...

    一刻钟后,莎尼收回小香炉,把事先练就好的“定蛊”置入其中,双手攥实香炉,口念咒语,沿上下左右方向各晃动三下...而后,再次将香炉顺入窗口内,但见屋内烟雾缭绕,空气中弥漫着焦烟草的味道...

    莎尼见迷熏香烧完,遂收回香炉,从房檐上跳下。借着微弱的月光,蹑手蹑脚的推开申立驹正房屋门,发觉信鸽并未在此处...但耳尖的莎尼当即听见西侧耳房传来微弱的“咕咕”鸽叫,遂满心欢喜的朝耳房奔去。正是她这点大意疏忽,勿踏中了申立驹事先在院内布置的机关陷进...只见两条铁索链紧紧将莎尼栓住,沉寂夜色中,金属撞击出清脆悦耳的“咯吱”响声。申立驹妻儿及仆人们眼见着铁索栓住一位黑衣女刺客,奈何“长眠定蛊”效力太强,众人刚想起身,纷纷又被迷倒沉睡...

    莎尼心想:这下糟了!没想到申立驹这个奸贼居然在自己家中布置陷进。万源师兄又没在身边,半刻钟后自己就会被“定蛊”迷倒,真是自食苦果...

    藏在地窖下的申立驹闻家中有异样,遂悄悄在地窖顶盖嵌开一道半公分宽的小缝隙。但随即一股强烈刺鼻的浓烟渗入地窖,他倍感这是苗疆的巫蛊毒术,吸食片刻后即会使人昏厥,遂赶紧关严窖口不再复出...

    见莎尼被擒,潜伏在房顶后方的万源,小声在霍迁几人耳边说了句悄悄话,就率先跳入“定蛊”迷雾中...

    “师兄,快,信鸽在西侧耳房!少顷信鸽会窒息死掉的!”莎尼示意万源先去取回信鸽,而后再来救自己。

    万源并未在此地久留,取好信鸽后就搀扶起虚弱的莎尼快步离开。莎尼晕晕沉沉的不知走出几里路,被带至离师傅住处不远的一座茅草屋内,倒床便疲惫的睡着了...

    莎尼再次苏醒,已是金鸡破晓。朦胧间,见几位穿着黑色夜行衣的侠客,正往茅草屋内拖拽着数口沉甸甸的大麻袋...下床走近看些,发现为首的正是师兄万源,余者皆是万源的那伙儿兄弟。万源发现莎尼醒了,招手示其上前验看...

    “师兄,这些麻袋内所放何物啊?”莎尼问道

    万源没有立即搭话,而是先点燃了茅草屋内的两盏油灯,而后与众人依次解开麻袋封口...莎尼定睛一看,麻袋内瘫睡着的正是申立驹妻儿及其亲属仆从...

    “师兄,您是何时将这一行人绑缚来的?为何单不见申立驹恶贼?那几只信鸽可还活着?”莎尼不可思议的问道

    “莎尼,你这巫蛊毒术好像用量过猛...迷熏香和烈性“长眠定蛊”本就不可一同使用。二者同时使用后毒性剧烈,常人闻此浓烟,片刻即可昏睡过去。若未及时逃离现场,半个时辰后,熟睡的人就将血流停滞而死...我见你把整盘迷熏香都用上了,还搭配着你新炼就的“长眠定蛊”。所以,我救你出来后即命霍迁将申立驹家人装入麻袋,拖拽至此...

    万源看了看鸽笼中翅膀扑扑扇动的信鸽,接着说道:“鸽子属于鸟类,体表温度比人类高,兼有气囊双重呼吸,所以不至于立刻窒息而死...但你冒昧闯入申立驹家中,事先又未做好防护措施,以至于中了其设置的陷进,下次一定要注意喽。”

    莎尼撇了撇嘴,心里自然很不服气,但确实是经验老道的万源师兄救出的自己,因此不得不娇羞的低头认错...

    万源看看莎尼羞怯的样子,微笑着接着说道:“申立驹在家中凿了一座地窖。我见屋内浓烟径直往书柜下方一条地缝中钻入,已知申立驹定藏入其中。霍迁随身带着两具防毒面纱,他留下四位兄弟轮流带着面纱守在地窖口,申立驹不会武功,根本不敢出来。就算他在地窖中备好食物饮水,但空气不流通,困也能把他困死。”

    “哈哈,师兄你这是要瓮中捉鳖啊!待李光地把信鸽放回来,版纳众人一齐聚在申立驹家中,那时再把罪大恶极的申立驹拽上来,让大家一同看看他这副万恶的嘴脸。”听万源如此说,刚还羞愧的莎尼笑着答道

    二人说话间,霍迁已伴着采鹄圣姑到来。采鹄圣姑看罢申立驹家人的境况,说道:“众人中巫蛊毒颇深,眼下情境,非死也需半月后苏醒。苏醒后也是痴傻疯癫状态,会完全失去记忆力。为师告诉过你,巫蛊术害人不浅,你把他的无辜家人害成这样,真是罪孽啊...”

    “师傅,弟子的确道行太浅,施蛊方法不对...刚才师兄已经批评过我了,您就别再说我了...情况这般严重,师傅可有解救办法?”莎尼低头委屈的说道

    采鹄圣姑迟疑了一下,说道:“办法也只是道听途说...我听说用石榴皮蘸上报晓大公鸡的鲜血,每日清晨涂抹在患者的口鼻处。传说大公鸡天生是各类毒蛊毒虫的克星,长此以往,患者被鸡血腥味熏陶,体内的蛊毒会被逼出。”

    采鹄圣姑说完,万源也说道:“我还听说,为避免患者醒后痴傻,苗家巫女需要把施了咒语的一串招魂铃系在患者脖颈上,患者醒后脑海中一片空白,伴着摇铃的响声,记忆会被逐渐召回...”

    “那有没有办法让申立驹醒后不再说假话,直接吐出真相?他现在被困在自家地窖内,我这就扔一盅“长眠定蛊”进去,把他也熏成这样。”听师傅师兄说完,莎尼问道

    “你这是天真理想的想法,真要有这么神奇的办法,世间不就没有恶人了吗?”万源笑笑接着说道:“莎尼啊,甭管成不成,你还是把这两种方法一同试试吧,霍迁等5位兄弟留在版纳协助你和师傅,我带着这一笼信鸽和余下5位兄弟明早就回大理协助李光地他们...切记一定要努力将这一群人幻醒啊!”

    “放心吧,师兄。我们在这边会料理好的,你们赶快返回大理,耽搁久了,李光地和克守心那边恐孤立无援...”莎尼说道

    再回到大理...

    连日来,李光地与吴世燔一直盯着孙老爷子的一举一动,上次扣押的一胖一瘦两位商人,现已一五一十的向李光地交待了全部事由。通过攀谈,李光地已确信在昆明城外与孙老爷子接洽的两位后生,正是海哈吉的两位公子。汤泉陷害大理商人们的证据也铁证如山。真相大白,商人们纷纷揭露汤泉的罪行...李光地暗中与张廷玉通过几封书信,张廷玉在信中叮嘱李光地切勿打草惊蛇,余大人已派人扣押了海哈吉的两位公子,严查昆明的往来贸易,不日即会来昆明将海、汤等人绳之以法...

    万源回到大理,本想将这几日在版纳的收获道给其父静冉方丈,怎奈方丈早已起身返回灵佛寺,只让吴世燔捎给万源一张纸条。纸条上写着十个字:“万法唯心造,诸相由心生...”

    而立之年的万源,此刻方才顿悟。这一个“心”字包含了人生多少的心酸无奈。一切因,一切果皆由自己的“心”造成的。吴世燔化名克守心,寓意是不忘初心,虔诚真我。而自己化名克复礼,寓意是克制住自己那颗私欲膨胀的心,时刻用仁义礼法约束自己...方丈老了,他不想再卷入世俗纷争,他说过的话字字如金。众人能得其点悟,三生有幸...

    “师兄,你也不用太自责。你已与采户师傅母子相认,我们亦由衷欢喜。方丈是出家之人,他不愿再卷入尘世纷争,你能弃恶扬善,他亦会很欣慰的...”吴世燔说道

    “守心,我现在一切都看淡了,只想在有生之年多造福天下苍生!这是申立驹雇我杀龙戈时付的300两黄金,你替我收下,一旦我有闪失,留此身外之物却是祸患!”万源说道

    “师兄,我知道你始终放不下复仇,我又何曾不是呢?黄金我可以先收下,将一半送给李大人,你我是获罪之身,承蒙他舍命开脱。剩下的一半我替你保管,今后在复仇的路上会有诸多用钱之处。你虽武功高强,但俗话讲“双拳难敌四手”,凡事切不可单独行动啊!”

    “我当时就潜伏在昆明城外,亲眼所见满清鞑子与龙戈这群恶贼将养父方光琛大人投入油锅中,恨自己没有三头六臂,不能出手相救...”一想到此处,万源气的咬牙切齿...

    “母亲的意思是让我先沉住气,帮李光地洗白冤情回京后,寻机会再找康熙、明珠等人复仇。守心,你的想法也是这样吗?”

    “说实话,莎尼是想让我推翻满清统治,做天下人的皇帝。但皇帝有皇帝的苦衷,满清江山虽有运气与窃取他人胜利果实的成分,但他们也是历经祖孙三代战场上浴血拼杀换回的机会。时机不成熟,我并不会把报仇当做首要任务。接下来我也想随李光地回京城,一来可以找机会看望被软禁母亲,二来可随军征战北方沙场,广交天下好友,彰显英雄气概!”

    “没想到你小小年纪竟如此胸怀坦荡!所谓“得民心者得天下”,正是如此。若满清统治者能让百姓们安居富足,我们宁愿放弃自家私仇,在太平盛世中做强自己足矣。若满清统治残暴不仁、贪腐横行,百姓们自会揭竿而起,届时替天下苍生除暴,将是你我共同的使命...”万源说道

    “能结交万源师兄这般仁人志士,世燔如鱼得水。今后还望师兄多多帮衬赐教...师兄,话又说远了,我们赶紧去找李大人商议版纳的事吧,多耽搁几日,申立驹怕是要歇菜了...”

    李光地只身来大理破案已过两月,留下伶仃妻儿在昆明实难安心。这段时间,吴世燔、万源等人帮衬太多,他不便再为家事开口。因此正踌躇满志的在屋内来回踱步...

    见吴世燔带回万源,李光地立即出门相迎,忙问道:“复礼,版纳那边情况如何?采鹄师傅她们可还安好?”

    “采鹄师傅她们安然无恙,她们始终惦记着您与守心的安危,命我赶紧带着几位兄弟回来协助...”万源将这段时间版纳发生的事情讲给李光地。

    “真是天助我也!承蒙诸位鼎力相助,抓住了申立驹这个恶贼!我这里有张廷玉在龙戈死亡现场找到的证据,还有先前抓住的那两位商人交待过的,孙苑辉与汤泉走私、欺压商户们的证据...只是,这最重要的一项,该如何找到申立驹蓄意谋反的真正目的?”李光地疑虑道

    见他们三人沉默,我想了想说道:“无毒不丈夫。申立驹既然能伪造假契约陷害李光地,眼下申立驹在我们手里,我们也可以伪造他的名义,写给其岳父一封书信,套出他们联手杀害龙戈土司后蓄意谋反的真实目的...”

    吴世燔将我的想法讲给了李、万二人...

    “伪造信件倒是个好主意。我在申立驹家中倒是发现了数封与其岳父的家常书信,此外还找到了申立驹的印章。不过这模仿笔迹确是真功夫...”万源说道

    “此事越少人知道越好,我精通书法,模仿笔迹的事还是我来吧。二位觉得信中该如何引出杀害龙戈之事?”李光地问道

    “近一个月来申、孙二贼未取得联络,双方正心急如焚。为此,此信的内容需仔细商榷...”万源说道

    “我看这样,信中就以申立驹的名义扬言称,自己本想教唆少主龙宓起兵反抗清廷,先杀李光地报仇,而后一举拿下版纳全境。怎奈龙宓那小子不知从何处听到的消息,怀疑是我等筹划谋杀的龙戈土司,故迟迟按兵不动。眼下我等不如先下手为强,挑唆少主龙宓与其他部落首领的关系,众首领必会为争夺版纳大土司之位打的头破血流,届时我们再控制兵权,将敌对者各个击破...”我对吴世燔说道

    “信件大体内容倒是可以,我们应想到孙老丈会如何答复?送信者需有较强的应变能力,派谁去合适呢?”吴世燔回复我道

    “容我斟酌一下,你先将我的想法告诉他二人...”我说道

    “一月前,孙老丈分别派二人将书信送予昆明的汤泉与版纳的申立驹,如今单回来一封书信,难免会让其怀疑?海哈吉两子被拘,他们一定在想办法营救...”李光地说道

    “师傅,我突然有个主意...海哈吉两子被抓,海、汤二人已进退维谷,但申立驹与孙苑辉却没去搭救...我们可将申立驹是为蓄谋造反,而不去营救海哈吉二子的消息散播回昆明城,从而有效离间他们之间关系。”吴世燔说道

    “守心,你知道我为什么让那10位衙役看管孙苑辉?目的就是让他们在孙苑辉与海、汤二人间散播消息...”

    “师傅,我始终困惑,您难道是让他们假意迎合你,实际上是借他们手将大理情况传回给海哈吉?”

    “正是,海哈吉又不傻。他一方面怀疑我,另一方面他更担心的是反贼申立驹及其岳父孙苑辉...”

    “师傅,那我明白了。这几天我故意放松警惕,让这批衙役有可乘之机,逃出几人回昆明给海哈吉送信。”

    “正是此意!待海哈吉知道大理情况后,我们再派人将打探到的昆明情况告诉孙老丈,就说:海、汤二人接到信件,明白是李光地在大理收买人心、在版纳聚众谋反。他们非但没有暗中派人协助申立驹除掉李光地,反而彼此轻蔑一笑,说道:咱们不如坐山观虎斗,让申立驹和李光地各自在版纳发展势力,彼此自相残杀。待彼双方力疲之际,再上奏朝廷,治他二人谋反之罪!”

    “李光地这招阴狠毒辣,这样做的话可谓一举三得。即离间了申立驹与海、汤二人的关系,又让孙老丈心急如焚,逼的他不得不造反。最终自己受益,却不费一兵一卒。”我对吴世燔说道

    “李大人,我看还是让我的人回昆明散播消息吧,那群衙役吃里扒外、首鼠两端的,若放他们回昆明胡说八道,恐对大人不利?”万源说道

    “无妨!目的就是让他们搬弄是非、添油加醋,否则贼人们怎能自相残杀?”李光地笑着说道

    “师傅家眷尚在昆明,逼急了海、汤二人,恐对师母她们下手?”吴世燔说道

    吴世燔此语说到了李光地痛处,李光地迟疑片刻说道:“耿氏心智坚强,相信她会守护家眷周全的...”

    “大人请放心,我已派蔓蕾丝姐妹暗中护好大人家眷。万不得已,父亲也会出手相助的...”万源说道

    “我觉得为避免孙老丈怀疑,此次送信,最好还是让上回被我们拘押的两位商人为好。事不宜迟,师兄,我们兵分两路行动...那两位商人贪生怕死,你去对他们晓以利害,他们定会唯命是从。我去做卧底潜入孙老丈家,现在我们只是大体猜测,为摸清敌人动机,最好还是通过那10位衙役与孙老丈直接对上话。”吴世燔说道

    “守心,那两位商人倒是好对付。主要是孙苑辉这个老贼,那10位衙役又接受了他的贿赂,你涉世尚浅去做卧底,恐有生命危险?”万源说道

    “师兄,你与孙老丈矛盾颇深,此时不便出面,让其知晓你的行踪,更为不利...你就放心吧,我会妥善处理、深藏不露的。打入孙老丈内部还有另一个目的...”吴世燔将自己的想法讲给李、万二人,二人听后连连称是。

    所谓:“财主醉了,因为心黑,衙役醉了,因为受贿。”那10位跟李光地来大理办案的衙役,本就是一帮骄横跋扈、欺压良善的主。来大理办案后更是终日肥吃肥喝。起初,李光地还想着让这10位衙役看管好孙老丈,有任何风吹草动随时向自己汇报。可这心黑的财主遇到了贪财的衙役,就好比是李逵卖黑炭,黑上加黑...他们拿足了孙老丈好处,早就见利忘义,还怎可能协助李光地破案?为此,李光地与吴世燔改变了主意,不如将计就计...

    吴世燔衣衫不整,装作跌跌撞撞逃跑样。路过孙老丈门口时,敷衍的向那10位正聚众赌钱的衙役打声招呼,快步疾行离去...

    衙役们收了孙老丈贿赂本就心慌,见吴世燔不睬他们,遂内心忐忑不安,为首的两人赶紧笑脸相迎,溜须怕马道:“小哥莫心疑,我等日夜在此值班守候,晌午日头正晒,躲在阴凉处稍息片刻。”

    吴世燔回头瞪了一眼,没好气的说道:“我今日不是来视察工作的,尔等请自便!我还有事,失陪了!”

    衙役头目何大圆滑世故,见吴世燔这小子鬼鬼祟祟的,肯定有猫腻。忙拦上前去赔笑道:“守心老弟还没吃午饭吧?不急这一时,我们一起吃个便饭,正好向您汇报下近期工作...”

    众人你一言我一嘴的,吴世燔实在难以脱身,推搡着进入街边酒馆二楼...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吴世燔面颊微微泛红,话也开始多起来...

    “列位兄台,近期可曾发现孙老丈有何异常举动?”吴世燔佯装没底气的问道

    “守心老弟,我等日夜在此守候,并未发现孙老丈有何出格举动,他不过是个普通的小商贩。但李大人交待的任务我们又没法交差,甚为苦恼。还望小兄弟多体谅我们不易,在李大人面前美言几句。”衙役何大说道

    “列位兄台,守心年少,原想为他李光地出力,事成后会分我一杯羹。怎想李光地贪婪无度,连日来大理商人们送的财物皆收入他个人私囊...”吴世燔说道

    “小兄弟,此事无凭无据,不可乱说啊!李大人为民作想,他可是个好官啊!”衙役们见他二人产生矛盾,假意劝阻,实则想让吴世燔接着往下说。

    “呸!扣押的两位商人就是证据!他假仁假义,算什么好官?”

    衙役们越听越有兴致,聚精会神的听吴世燔继续讲下去...

    “他上次将收购的牛乳鸡蛋无偿分给百姓们,只是为了收买人心。半月前,李光地在路上无故截住了两位往返商人,以形迹可疑为由,命我将这两位商人监禁。其实,皆因两位商人不予其行贿,李光地就故意找茬,并不断的让我向其勒索银钱...”

    衙役们心想:这两位商人不就是孙老丈派出去送信的吗?若被李光地截住,对府尹海哈吉极为不利...

    “那后来呢?李光地将这两位商人放了吗?”衙役何二问道

    “放了?哪那么容易?李光地不断给我施压。就在今早那一胖一瘦两位商人,含泪各交给我10两金条,求我送给李光地,莫再追查他们罪责...我见那两位商人甚是可怜,私自将他们放了,20两黄金也没上交李光地,我正准备逃出大理另谋出路,碰巧遇到列位兄台...”

    衙役们心想:这下好了,李光地根本不关心孙老丈和谁有联系,他来大理的目的,只是想讹诈一笔商人们的钱财。

    “守心老弟,你做事太鲁莽了!李光地可是个心狠手辣的人。俗话说“人在矮檐下,怎敢不低头。”让他抓住你,届时官官相护,肯定没有你的好果子吃。”衙役何大说道

    “我不怕,大不了鱼死网破!李光地如此贪婪,继续与其为伍,必受其害!就算闹到皇帝老儿那,我也要揭露他的罪行,让全天下都看清他的丑恶嘴脸!”吴世燔气愤的大声喊道

    “小兄弟,你小点声,隔墙有耳啊!你如此正义坦诚,你的事我们不能坐视不管,容我们商议个对策...”衙役何二说道

    “那两位商人逃往何处了?你应该把这20两黄金还给他们。”衙役何大说道

    “分别时,我见一人向东,一人向南分路逃散了,此时应已走远...届时与商人们朝堂对峙,这20两黄金就是李光地勒索的罪证!”

    “李光地找上酒店了!守心老弟,我与店掌柜交好,你赶快藏起来!”眼尖的何二趴窗户看到李光地进来,遂赶紧让店掌柜将吴世燔藏入酒馆密室。

    “你们看到克守心那个小贼了吗?他趁我不备,私放了疑犯,挪用公款逃掉了。”李光地一脸严肃,气急败坏的说道

    “回李大人,我等刚在此吃饭,并未见过他。光天化日之下,这小贼竟敢如此大胆!我等这就随李大人追捕。”衙役何大说道

    “不用全跟我走,这小贼鬼的很!你们分头行动,5人在城内搜寻,5人在城外搜索,必须做到逐点逐户筛查!抓到这小贼,我重重有赏!”李光地说道

    见众人走远,衙役何大何二在街道上转了一圈后,又回到酒馆...

    “没想到李光地做事如此决绝。你为他付出这么多,他却完全不顾情面...实不相瞒,我们早就对李光地有意见。他和申立驹之间的矛盾,却要把气撒在其家人孙老丈的头上。如此德行败坏的人,与之为伍,迟早会遭殃。我们不如协助宅心仁厚的孙老丈!”衙役何大说道

    “我早有此意,唯恐冒昧登门多有唐突。何大哥弃暗投明,乃明智之举!快带我去见孙老丈,我有要事相告!”吴世燔说道

    “行啊,小子。面对这么多人,你都能做到临危不惧、滴水不漏的,在下对你真是刮目相看,哈哈。”我对吴世燔说道

    “你平时也没教我好的啊,这不都是平时跟你学的吗?要么我哪有这么多鬼主意...”吴世燔回复道

    “一会儿见到孙苑辉这个老狐狸,你说话可要谨小慎微,他可不像那几个痴汉衙役...”我说道

    何大何二向孙苑辉说明了克守心的来意...

    半月没收到版纳、昆明的双边消息,急得孙苑辉如热锅上的蚂蚁...闻说克守心有版纳那边情况,瞬间溢出久旱逢甘霖般的欣喜...

    吴世燔环顾左右,示意先让何大何二回避...

    “无妨!他二位是自己人。你快说申立驹那边情况如何?”孙苑辉问道

    “申大人那边情况很不好。李光地造谣生事,称龙戈是申大人杀的。本来一心要杀李光地的少主龙宓,现在举棋不定...”

    “你说的要事就这些?”

    “当然不止,老丈别急。李光地派刺客拘拿了申大人家属10余口,只有申大人自己逃了出来。我救他时,把他藏在版纳我一朋友处...”

    “你说什么?我女儿和外孙都被绑缚了?”孙苑辉听后气的脸色铁青

    “事已至此,老丈莫慌。这是申大人让我交给你的。”吴世燔解开背后黑色包裹,里面竟藏有一只送信信鸽

    孙苑辉认识这是女婿家的,解开鸽脚处竹筒,见纸条上写着:“家人遇害,速带兵来版纳救援。”落款处扣着申立驹的印章。

    孙苑辉认识这是女婿的字,忙问道:“这是什么时候的事?我女婿还说什么了?”

    “就在拘押那两位商人的第二天...有两位身着黑锦衣、红武士披风的江湖侠客找到李光地,三人私语片刻,就一同骑着快马朝版纳放向奔去。李光地不用我陪同,说有要事,半月后回来...我见其神色慌张,遂小心翼翼的亦往版纳方向跟去,却还是晚到一步,刚入版纳就听闻申大人家人被擒...

    “难道是他们干的?”孙苑辉微闭双眼沉思道。

    吴世燔佯装没注意到其表情变化,继续说道:“我怕李光地怀疑我,不敢和申大人见面。这只信鸽还是我那朋友交由我的,让我妥善收藏好。李光地如此歹毒,我们昨晚刚到,今早我就把拘押的那两位商人放了...”

    “实不相瞒,那两位商人是半月前老夫分别派去版纳、昆明方向送信的...眼下情况,再去版纳恐遭不测...”孙苑辉故意这么说,他才不会管那二位商人的死活,他要等的是昆明那边的情况。

    “哎!他二人为何不信任我!我心知他二人无罪,也曾多次提醒,只要说出实情,就会无罪释放。他们却始终守口如瓶...”吴世燔装作遗憾的说道

    嗯...小兄弟,你能将这些告诉我,老夫很欣慰。这些时日,你先在老夫家中躲避,等想好对策,还有许多用到小兄弟的地方...”

    见吴世燔退下,衙役何大说道:“孙老丈,克守心这小子心口不一,我们不可听他一面之辞啊?”

    “我怎能不知?尔等一定要看好他,没我的指令不可让他离开宅院。何二,你现在就骑快马追赶,务必要追上去往版纳的商人,与他一起探来版纳的实际情况!”孙苑辉说道

    孙苑辉的宅院不算很宽敞,是座简陋的一进四合院。阳面正房是孙苑辉老夫妻居住,小女儿住东厢房,西厢房留给大女儿夫妻回家省亲住。两侧耳房,东面是何大何二这几个衙役临时居住,因此只能把位置最差、离庖屋最近的西厢耳房留给吴世燔。

    接连五日安然无恙,六日晌午有一粗壮汉子送来一车美酒。孙苑辉说这是他提早为小女儿新婚之喜预备用的。吴世燔并何大等数名衙役帮忙抬运半晌,将美酒垒好在庖屋后,晚间孙苑辉亲启两坛,置备一桌上好酒菜款待众位...

    席间嬉笑氛围甚是浓厚,众衙役们推杯换盏、吹牛自夸,几轮饮酒过后,陆续酩酊醉倒。何大平日嗜酒如命,见众人皆为自己手下败将,遂与仅存的战士吴世燔拼酒,扬言要血战到底。吴世燔属于越饮酒情绪越兴奋,散席回屋后,辗转反侧难以入睡...

    “孙苑辉该有所行动了,为何接连数日无动于衷?”吴世燔问我道

    “我猜他今夜请你们饮酒,是想让你们借着酒劲睡上一夜安稳觉。席间孙老丈以身体不适为由,只淡淡的呡了几口清酒。他或许是为了保持清醒头脑,后半夜有所行动...”

    “何大与其他的几位衙役也吃了不少酒,皆醉酒沉睡。难道他还会与其他人密谋?”

    “白天送酒的那个小黑胖子,绝非善类。孙老丈虽只与他客套几句,但他二人眼中却暗藏杀机...”

    “你是怀疑酒中暗藏玄机?我现在去庖屋打开酒坛看看...”

    “你傻啊?无故将酒坛打开,孙老丈问时你如何解释...你听过“听翁”吗?简单的原理就是拿两个肚大口小的陶瓷罐子,隔着墙,分别埋在地下。在罐口上蒙上一层薄薄的皮革,需要监听时,趴在罐口轻弹皮面,声音即可传播回来...”

    “这个好办,茶几上正好有两口陶瓷罐子,我这就把一个贴墙根埋入地下。再过半个时辰,我把另一个埋入庖屋...”

    吴世燔战战兢兢的将陶瓷罐埋好在庖屋,正欲离开时,忽听院内有人满嘴醉话,一个踉跄重重跌倒...借着昏暗月光,看身形像是醉酒的何大。吴世燔遂灵机一动,舀出半瓢水,也学着双腿画圈、迈着醉步向何大走去...

    “何大哥,我说你喝不过我,你非要跟老弟拼酒,这下喝倒了不是?来,喝瓢清水清醒清醒?”吴世燔故意将脚踢在倒地的何大身体上,随即亦栽倒酣睡,一瓢水整整晒了何大一身...

    孙苑辉透过窗户,见二人醉酒囧态大喜。出门反复拍打后仍叫不醒,遂将二人背入各自房间...

    少顷,院内鼾声大震...孙苑辉向东南院墙角打了个手势,一位身着衙役服装的矮胖子跳了下来...

    “姑父,都睡下了吗?我们现在开始行动...”矮胖子帖耳小声说道

    “滕远,你可曾吸引到万源跟踪你?”

    “是不是万源我没看清楚。我趴在墙头足有半个时辰,感觉不远处总有双眼睛盯着我。我穿成这样,就是让他们认为,我是偷偷逃出去往昆明送信的衙役...”

    “滕远,你先去庖屋搬动吧,我在院内观望一会儿...”孙苑辉说道

    吴世燔一面装作沉睡打鼾,一面耳贴罐口,静听庖屋内传入的声音...

    没想到孙苑辉与申立驹一样,也在家中暗藏一隐秘地窖...闻听“咯吱”一声响动,滕远寻到了柜体下方暗藏机关,缓缓掀开贴地的隐藏木板盖面。跳入地窖内,一坛坛将窖底美酒抬出,随即将白天垒好的酒坛又逐一置换到地窖内。

    “姑父,我仔细检查过了,除了水缸中的水溢了一地,其他地方都没动过,想是克守心那小子的确喝懵了...”

    “这就好,凡事谨慎为妙。这是你要的“粉末”,妥善收好。务必做到斩草除根,一个不留!”孙苑辉进入庖屋小声说道

    听闻要用毒,吴世燔脸色聚变,不详之感明潮暗涌...

    难道孙苑辉要将吴世燔等人毒死?他欲如何施展他的阴谋诡计?吴世燔又是如何化险为夷、将消息传播出去?请看下集:虎口脱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