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秋节。

    像每次的年节一样，厨房里忙忙碌碌，客厅里吵吵闹闹，小孩子大孩子都在，玩的玩笑的笑，老徐看着就舒心。

    通常家里有徐江在的时候，是不需要保姆做饭的，她只洗洗菜、打打下手即可。

    一大桌子菜摆得满满当当。

    “吃饭吧。”老徐招呼大家。

    “爸今天想喝点儿什么？”徐洋笑着问。

    “爷爷，我也跟你喝两杯。”大孙子说。

    “好好。”老徐开心。

    “爷爷，我也喝。”小孙子凑热闹。

    “呵呵，你也会喝酒？”老徐捏捏小孙子的脸蛋。

    “我喝甜甜水，跟爷爷干杯。”小孙子笑得高兴。

    “好好。”此时的老徐就剩下高兴了。“都坐吧，都坐吧。”

    大家依次落座。

    保姆正要坐，王茜瞪她一眼，“你不能坐那儿，你坐这边。”

    王茜说这话的时候，老徐去拿酒了，没在场，其他人都在。

    保姆要坐的那个位子是老妈以前坐的，她坐那儿，所有人心里都不爽，大嫂这话说的好，她凭什么坐女主人的位子。

    保姆悄悄瞅瞅王茜的脸，不敢动，看别人坐下后，自己才找了个椅子坐下了。

    王茜心里一阵火，气得真翻白眼，你还敢坐我妈的位子？胆子不小啊你，真是没规矩。

    “来来，今天喝茅台。”老徐兴致勃勃的拿来好酒。

    “哎哟，这可是爸珍藏多年的好酒啊。”徐洋笑说。

    “老爷子今天怎么舍得拿出来了？”徐江笑说：“不是一直舍不得给我们喝吗？”

    “难得你们都在，喝了它。”老徐说。

    “好，陪爸好好喝两杯。”徐海说。

    “奶奶，我要甜水，我要喝桃汁。”小孙子毛毛叫道。

    “等着，我给你拿。”路璐说。

    “让奶奶给我拿。”毛毛说。

    保姆起身，笑着说：“好好，奶奶给你拿去。”

    王茜说：“宝儿，不能叫奶奶，明白吗？应该叫姨奶，就像称呼外面的那些姨奶一样，知道吗？奶奶那是叫自己的亲奶奶，叫外人都叫姨奶，记住了吗？”

    毛毛点点头，“知道啦。”

    王茜笑笑，“乖。”

    王茜的话所有人都听见了，老徐也听见了，他没说什么，只招呼儿孙们喝酒。

    王茜抬眼扫扫保姆，保姆脸上张开的笑容立马收敛了，“对对，叫姨奶。”

    对于大嫂的话，其他人没有异议。

    王茜越看保姆越不爽，你才来几天，你是什么身份，这就想以女主人自居了？今天我必须把位置给你摆正了。

    饭桌上的热闹同每次年节一样，大家吃吃喝喝，把酒言欢。

    “爸吃饭吧，我给爸盛饭吧。”路璐说。

    “我来吧，我来吧。”保姆主动起身。

    “没事，我来吧。”路璐说。

    “我来我来。”保姆抢过碗，出去盛饭。

    保姆悄悄看王茜的反应，王茜瞅都没瞅她。

    “呃……”保姆端着空碗又回来了，站在一旁。

    “怎么了？”路璐问。

    “米饭还没熟。”

    “嗯？”路璐问：“不会啊。”

    “嗯……我，忘了按开关了。”保姆脸上很难看。

    王茜一听这话，火又冒上来了，“你怎么连个米饭也不会做吗？不是早就都教过你电器怎么用了吗，怎么到现在还不会？你都会什么呀你？嗯？你来这儿多长时间了？给我爸每天做的那饭菜我看都不想看，你没看见吗？老人都饿瘦了，他吃不好能不瘦吗？你是来当保姆的，连最起码的饭都不会做，你还当什么保姆！”

    保姆被王茜当众人这么一训，整个人都傻了。

    路璐脸上有些尴尬，这保姆是她托人找来的，只能她说句打圆场的话了，“行了，大嫂，别生气了，我赶紧去把饭弄好，用高压锅，一会儿就好了。”

    “你去！”王茜命令保姆。

    “我，我不会用高压锅。”保姆不敢看王茜的脸。

    “你怎么什么都不会？你来是干什么的？”王茜眼睛都圆了。

    其他人把眼睛低了低，抿了抿嘴，都没言语。

    路璐赶紧起身，拉着保姆进厨房，“走走，我教你。”

    王茜深深呼出一口气，脸上僵硬得挤出一丝笑容，“爸，快吃吧。”

    “先吃菜。”徐洋说，“来来，爸，再来一杯。”

    王茜看看徐洋，徐洋笑笑，这笑是对自己媳妇刚才的表现点赞。

    米饭总算在最后盛上来了。

    老徐就着菜扒拉了一小碗米饭，午餐结束。

    饭吃完，酒喝干，老徐困了，徐江把他扶到卧室睡去了。

    “我洗碗吧，你们都歇着吧。”保姆主动要求。

    “一起洗吧，这么多，你一个人洗到什么时候呢。”沙敏说。

    “就是，一起弄吧。”路璐也说。

    王茜已经忙活上了。

    “大嫂歇着吧，我们几个人手也够了。”路璐说。

    “我也没事，一起洗吧。”王茜说。

    “大嫂你去吧。”沙敏说。

    “没事，赶紧都弄完就得了。”王茜说。

    路璐拉着王茜出厨房，“快去快去，刚才都做了半天饭了，你休息一会儿。”

    看见保姆把刚用洗涤灵刷过的碗就往橱柜里放，王茜又火了，“你是怎么回事？饭不会做，碗也会洗吗？那洗涤灵洗过的碗得好好用清水冲干净，多冲冲，冲到没有洗涤灵才能行，怎么用洗涤灵洗一遍就完了吗？你平时就是这么给我爸洗碗的吗？我看老人不光是没吃好饭瘦了，搞不好现在已经吃出病来了，那洗涤灵是有毒性的，你懂不懂？你怎么什么都不会？”说完将一块儿抹布狠狠甩在台面上。

    保姆像个傻子站在那儿发愣。

    路璐和沙敏没人敢接话。

    “你！饭不会做！碗不会洗！家里打扫得也不干净！你来是干什么的？我爸好说话，你也不能这么不负责任应付差事吧，把东家都伺候得瘦成那样了，你是个干什么的？”

    保姆脸僵得更长了。

    “你会做做，不会做趁早走人，我们这儿不是福利院，不是给你养老的地方，你来是让你照顾我爸的，你以为你是谁？来这儿当女主人来了？你搞搞清楚你的身份。我们不在家的时候，你就这么糊弄我爸，你以为他老了，糊涂了，是不是？”

    保姆不敢言语。

    “我看，你现在就可以收拾东西了，走人！”

    “妈。”闺女叫王茜：“你的电话。”

    王茜深呼一口气，气哼哼地离开厨房。

    保姆还傻愣在那儿。

    路璐说：“行了，快洗吧。”

    “不是说让我走人吗？”保姆快哭了。

    “大嫂就是正在气头上，你好好干，她不会粘撵你走的。”路璐说。

    沙敏没说话，一来她不敢接王茜的话，她知道王茜还跟她憋着一肚子火呢，她不敢替保姆说话，再说了，保姆是路璐找来的，她当好人在中间说说话是应该的，自己还是闭上嘴的好。

    王茜接完电话就没再进厨房，到客厅里去了，保姆这才放下心来，看来今天是不撵自己走了。

    这老头好说话，儿子们也还算好伺候，没想到这大儿媳妇这么厉害，这两天保姆也算是领教了，就盼着她什么时候走呢，她走了，自己跟老头待着可舒服了，快走吧，你们都快走吧。

    王茜到客厅里嘴也没闲着，还跟兄弟三个念念叨叨家里的卫生啦、饭菜啦，说了一大堆。

    听得保姆心有余悸。

    十月五号，是老徐的生日。

    老徐这生日好啊，普天同庆。

    大家决定找个饭店给老爸贺寿，连二叔一家也请来。

    一大桌子人，老徐高兴，这生日过得痛快。

    菜都上齐了，人都坐齐了。

    王茜起身，端起酒杯，“今天是爸的生日，我们晚辈们敬爸。”

    有大嫂招呼，小辈们都起身举杯，老徐心中感动，“好好，干。”

    一杯热酒下肚，老徐胃里暖暖的。

    王茜继续，“来，二叔二婶，这杯我们晚辈敬你们，这段时间你们没少照顾我爸，谢谢你们。”

    二叔二婶笑着举杯，跟孩子们喝了一杯。

    “这杯”王茜还在举杯，“老二，老三，还有沙敏、路璐，我们不在的时候，老爸多亏有你们啊，我们心里一直很感激，大哥大嫂谢谢你们了。”

    “一家人说得这么客气干什么。”徐海说：“来，我们三家人一起喝一杯。”

    三兄弟酒杯一碰，心里的好多事也就化了。

    “来”，王茜起身，面向保姆，“杨姐。”

    大家从来不知道该怎么称呼保姆，有叫姨的，有叫阿姨的，小孩子叫奶奶的，叫姨奶奶的，乱套。

    王茜这句“杨姐”一出口，大家心里也算有数了，大嫂这两个字，就是当着所有人的面给了保姆一个定位，也是给在坐的弟弟弟媳一个标准。

    “以后，我们就叫你杨姐。这些天你也挺辛苦的，以后我们不常在爸身边，你可得尽心尽力地伺候好我爸，万不能有一点儿怠慢和闪失，我们就这一个老爸，在我们心里老爸比什么都重要，你懂的？”

    保姆端着酒，不敢不看王茜的眼神，频频点头。

    “来，杨姐，这杯酒我敬你。”王茜先干为敬了。

    路璐和沙敏在一旁看着，大嫂果真是大嫂，场面上的话说得真是得体。

    保姆今天喝的是敬酒，她必须得拿出十二分精神把老头伺候好，否则，下次这姑奶奶给她喝的可就不是敬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