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种论述已经不是魏安第一次听到了。

    他忍不住问道：“既然大道虚无缥缈，天道也是看不见摸不着，那我们修行之人，究竟应该如何与大道或天道‘融合’呢？”

    羊面真君嘿然笑道：“大道的确太过玄乎，不可描述，不可名状，混混沌沌！

    不管你问任何人，大道都是说不清道不明的东西，只可意会不可言传，甚至就连意会都不能！

    正因为这样，天道才会出现。

    我们通常所说的天道，一定是某种可以被明确描述出来的法则，而且是天地万物一定都会遵循的现象、规则、道理，比如水往低处流，鸡蛋碰不过石头等等，可能是粗浅至极的道理，也可能是高深莫测的哲理，但一定是讲得清楚的东西。”

    “法则，法力……”

    魏安若有所思，隐约抓住了关键，应道：“难道修行之人融合大道或天道，就是融合某一种法则？所谓的法力，其实就是法则之力！”

    “聪明！”

    羊面真君连道：“融合大道或天道，太过含湖，太过高端，没有人能够理解那究竟是什么。

    但须知，千里之行始于足下，任何高大上的东西，一开始从最基本的东西逐步累积起来的，修道也是如此。

    你可以这样理解，大道包罗万象，无穷无尽，但大道的基本单位却是法则，那么只要我们与法则融合了，便等同于融合了大道！”

    魏安明白了，皱眉道：“法则千千万万，数之不尽，我们应该选择哪一条进行融合？”

    “你这个问题，又回到原点了，我们修行是为了什么？”羊面真君反问。

    魏安答道：“长生不老，永恒不朽！”

    羊面真君哈哈笑道：“那不就是了，哪种法则孕育着长生之法，不朽之法，不灭之法，永恒之法，我们就选哪种法则！”

    魏安眨了眨眼，顿时脑洞大开。

    羊面真君略一停顿，举了个例子，缓缓道：“在太古界，有一尊邪神名为‘黄袍神’，她和我关系不错，我给你讲讲她的底细。”

    黄袍神！

    魏安恰好遇到过“黄袍神教”的信徒。

    羊面真君仔细说道：“黄袍神是一位选择‘颜色法则’进行融合的神祇，她的法则非常简单，即‘只要世上存在黄色，她便永远存在’。”

    “颜色……”

    魏安不由得啧啧称奇，没想到还能这么玩！

    黄色是天地间随处可见的颜色之一，沙漠是黄色的，黄金的黄色的，成熟的植物是黄色的，秋天的树叶是黄色的，皇上穿的用的物品也都是黄色的，就连人体的胆汁，那也是黄色的……

    母庸置疑，黄色是大道、天道的法则之一！

    可以这样说，假如以十亿年为跨度，黄色随着时间而消亡的几率微乎其微，如此一来，黄袍神便能够永远存活下去，与黄色一样永恒不灭。

    除非你能够抹除世间所有的黄色，不然谁都杀不死黄袍神！

    “这条法则，太特么牛逼了！”

    魏安叹为观止，不禁好奇道：“羊面真君，你融合了哪一种法则？”

    羊面真君倒也没有隐瞒的意思，直言道：“我修行商道，就是做买卖的生意经，发现一种现象，那便是人人都喜欢薅羊毛，于是我定了一条简单粗暴的规则，即‘只要有人薅羊毛，那我便存在’！”

    魏安肃然起敬！

    羊面真君嘿然笑道：“我们融合了的法则，同时也是我们力量的来源。比如，你每次薅羊毛，都能带给我一份法力，薅羊毛的人越多，我的法力也就越多！”

    “等等！”

    魏安忽然打断了，“如果我和你建立了一模一样的法则，那薅羊毛的法力，归谁所有？”

    “天各一方的话，近水楼台先得月。”

    羊面真君笑道：“但是，如果我们两个相遇了，那便是赢家通吃，谁强大谁笑到最后。”

    魏安心神一动，听意思，两个法则相同的修道者，强大的一方似乎是可以吞噬掉弱势一方的！

    于是，他问道：“仙佛神魔既然有强弱之分，那是不是也有等级划分呢？”

    问这个问题是，他脑海中浮现了天仙、玄仙、金仙、太乙金仙、大罗金仙、天尊、准圣、道君等等修行境界。

    只听羊面真君应道：“境界划分自然是有的，仙佛神魔按照实力从低到高是九品到一品。

    九品到七品为‘立法境’，这一阶段建立法则；

    六品到四品为‘守法境’，这一阶段构建法则领域；

    三品为‘变法境’，二品为‘尊法境’，一品为‘王法境’。”

    她总结到：“九品到一品，其实是修行之人逐步强化法则的过程。当你晋级一品的时候，你便是王法，言出法随，你说什么就是什么。

    比如，曾经有一位一品境界的仙人，因为某件事，他发怒了，一怒之下，他立下的王法是，但凡见到他的人，都会变成猪，于是整个修行界都遭殃了。

    因为这件事，那位一品仙人被尊为‘猪皇’。”

    “猪……”

    魏安脸色一阵变幻，忽然他隐隐察觉到哪里不对，沉吟道：“仙佛神是按照九品制度划分，魔呢，也是如此吗？魔不是摧毁大道、天道吗？”

    “哈哈哈，问得好！”

    羊面真君忍不住大笑起来，不答反问，“本君刚刚提到了一品王法，你觉得，整个太古界处在谁的王法之下？实话告诉你，太古界以前是可以飞的，后来世界规则被王法修改，于是现在的太古界，没有人再可以翱翔九天了。那么，如果我们违法了王法，飞起来了，会怎么样？”

    “违反王法？”

    魏安眉头微微一皱，王法就好比是执掌天道的皇帝，王法无处不在，修行之人稍有差池，就有可能触犯王法。

    问题是，修行之人为了变强，私欲心非常强，触犯王法的人可能非常非常多，谁能管得过来？

    “还请明言。”

    魏安猜不到，直接请教。

    羊面真君冷笑一声：“违法王法即是犯罪，罪人就一定会遭到天罚，也就是我们经常提到的‘天劫’！”

    天劫！

    魏安心头震动，不由得仰头观天。

    羊面真君叹道：“太古界的每个生灵都处在王法的统治之下，被王法严格约束着，如同身上捆绑着铁链。

    打个比方，假如我在太古界找到了一种法门，让我打断了铁链，破除了王法的约束，可以让我飞起来，那么，断掉的铁链，也就是束缚在我们身上的王法自动就会转化为天劫吸附在我们身上，随着天劫一点点累积变多，最终必将引来天罚雷劫！”

    说到此处，他面露一抹怨愤之色，“对于王法而言，不管你是仙佛神魔，只要你违反了王法，那你都是逆天的魔，全部要遭到天劫。所以，魔可以是仙，也可以是佛，甚至可能是神！纯粹的大魔头，反而少之又少，毕竟没有人一生下来就铁了心想要摧毁大道天道的，这种事也不是想干就能干得了的。”

    “原来如此……”

    魏安恍然大悟，敢情所有人一直都活在王法之下。

    他在行踪迅速梳理了一下得到的情报：

    神祇，与大道相融，往往偏向于自然系，法则较为抽象，比如门神、土地神、山神、河神、火神、黄袍神、星神、太阳神等等，有对应的自然之物；

    仙人，与天道相融，往往偏向于人间道、治世之道，法则较为具体。

    仙人是神祇的山寨品，二者极为相似，甚至很难做出区分。

    也正因此，神仙二字往往是不分家的，尤其对于老百姓而言，神仙就是一个东西。

    而佛，确切的说，他们实际上是神祇的一个分支。

    至于魔，反而是最奇葩的存在。

    念及此处，魏安请教道：“如果我选好了种族，也确定了法则，下一步该怎么做？”

    羊面真君回道：“你需要选择一件‘本命物’作为融合大道或天道的具体对象。

    举例来说，假如你选择成为门神，那么你的本命物，实际上便已经明确下来了，那便是大千世界所所有有的门！

    你的成神之路也一目了然，你与门融合，成为所有门的主人，门即是你，你即是门！

    你的身体就是一扇门，不，你是所有的门！

    但如果你选择成为仙人，那事情便要简单许多了，你不需要融合所有的门，你只需要寻找一些奇珍异宝，打造一扇属于自己的门，再进行融合即可，你还是你，那扇门相当于你的‘本命法宝’。

    而你借助‘本命法宝’，可以获得类似门神一般的神通本领。

    再假如，你选择成为一扇佛门，方法类似仙人，大同小异。

    最后，如果你铁了心要成为一扇魔门，那你就需要摧毁世间所有的门，化身成为独一无二门，让所有人都无门可走！”

    “本命物，本命法宝！

    魏安心头迅速明了，笼罩在心头的疑问宛若拨云见日，一切豁然开朗。

    随后……

    魏安返回女儿湖，恰好碰到了边晓月。

    二人闲聊时，魏安灵机一动，打听道：“师兄，你知不知道师父是神祇还是仙人？”

    “师父呀，她老人家当然是仙人了！”

    边晓月笑着回答，“我炎黄道宗门人，大多选择成为仙人，当然，选择成为‘火神’的门人也是有的，但不是很多。”

    说到此处，他想了想，又补充了句，“据我所知，之所以出现现在这种局面，不是因为选择成为火神太难，而是因为火神之位早已满员了。

    讲真的，火种虽然有千千万万，但每一种火焰都有相应的火神了，比如灶火神、火德星君、南明离火之神等等，就连我的‘海心炎’都有一个对应的神祇‘海心炎神’。”

    魏安挑眉道：“如果你也选择成为‘海心炎神’，会怎么样？”

    边晓月摊手道：“选择成为神祇之后，我会忘记一切，身心全部变成海心炎，接下来，我会被‘海心炎神’融合掉，也可以说是吞并掉。总之，同一种神祇，一般不会有两个，即便有，迟早也会互相融合。”

    魏安明白了。

    这就好比，两条比邻的大河可以有两个河神，但同一条大河，却只会有一个河神。

    “一山不容二虎呀！”

    魏安轻声一叹，然后他好奇的问道：“师父的法则是什么？”

    边晓月笑道：“师父是凤凰真身，拥有涅槃之火，她的法则不用自己去想，早已有了，那便是‘涅槃重生’，每一次她被摧毁之后，都将浴火重生，满血归来。”

    果然是这样！

    魏安深吸口气，法则的出现与真身之间有着密切的关系，甚至可以说，法则就是从真身之中脱胎出来的。

    “我的真身是【斗战圣铠】，为战斗而生，最适合的法则应该是……”

    魏安打了一个激灵，心中有了一个大胆的想法：

    “只要世间存在战斗，我即存在！

    亦或者，范围可以更大一些，只要世间存在冲突或矛盾，我即存在！

    我可以成为斗战神，斗战仙，亦或者斗战佛！”

    不过转念一想，“战神”之位应该已经被别人占据了，他是后来者，选择成为神祇太吃亏了。

    而且，魏安不想失去记忆，失去自我，他想要守护住自己的一切！

    “仙人或佛陀，半斤八两。”

    “魔，太嚣张了……”

    魏安陷入了沉思。

    ……

    ……

    晋国，一座小城！

    大街上，一位白发苍苍的老者，提着酒壶，漫不经心的走着。

    他背着一个竹篓，里面装着鱼竿和几条钓到的肥鱼。

    路过的行人，各走各路，没有人在意这个平平无奇的白发老者。

    不多时，白发老者停住了脚步，他偏头，看向一座废弃的民宅，墙头草长得比人还高，大门却是完好的，门上还张贴着门神的画像，不过画像早已在风吹雨打中，变得破破烂烂。

    白发老者看着门神像，眼神一阵闪烁，若有所思。

    然后，他走向了那扇门，将酒壶放在门前，从怀里掏出一支香，点燃，插在了门口。

    伴随着青烟鸟鸟升起，门上的画像出现了些许变化，居然渐渐变得清晰起来，像是刚刚张贴上去的全新画像一样，门神威武的姿态尽显无余。

    这还没完。

    很快，门神像如同活过来一样，五官变得立体，有了表情，眼睛转动了下，落在了白发老者身上。

    “澹台舍罗，拜见太古门神。”

    白发老者一板一眼施了一礼。

    “原来是太古门的仙人，不知你召唤小神，有什么指教？”

    门神像徐徐开口，以传音入脑的方式，凡人自然是无法听得见的。

    澹台舍罗开口道：“我想请教门神一件事，如果一个天外物种潜入太古界，在其出入你的门时，你能否察觉到？”

    门神像回道：“进入此门，皆是我的客人；出了此门，大路朝天各走半边！”